——只有利益才能够驱使毫不相干的人,自相残杀。
【东之罡华国·天幽城外·竹生村】
青草随着李无命步入酒馆的步伐摇曳,此时已然是下午了。
柔和的夕阳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将这座坐落在村庄中心的竹屋笼罩。
从窗口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由灰白色石子铺就的笔直小道,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已经被漫长岁月里的风雨和数不清的行人脚步抚摩出了细致而光滑的石面。
之前道路的两边是厚实的茸茸绿草,那时就像被割开一条白线的绿色长毯。
而眼下已经到了初冬时节,草坪已尽数枯黄,风卷起枯草碎屑,扬在空气里,阳光照耀其上,像金色的沙尘般飘浮着。
云破天长了一对明亮的眸子,却因不拘言笑,显得格外高冷,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中簇拥着的一轮皓月,一双墨眸上刻着仿佛两道细长匕首般锋利的黑眉毛,看起来格外英俊。
这个地方是他唯一能呆着的地方。
秋天,有时他站在薄暮时的庭院里,残阳如血的黄昏起着风,风把他的眉眼吹得皱起来,看上去又有点儿像一个多情而落魄的吟游诗人,与他的年纪格外违和。
今天,这不大的茶馆里却有着四位来自天京城的不速之客。
他们的目标是今夜将出现在竹生村的“漠沙”。
云破天轻轻的握着酒杯,斟酌着其中的鲜红,眉头一挑,打量着那些不速之客,紧皱的眉头下是毫无波动的双眸,停了停,嘴角牵出一个笑容。
“听见了吗?他们说近期“漠沙”会出现在这里。”老板娘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
“‘漠沙’?什么东西?”云破天心不在焉的“答”道。
“‘漠沙’呢就是……”老板娘正欲解释时却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李无命扫视了一番四周,挑了一个有人的桌子坐下。
还没坐稳,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便不满道。“这个桌子有人,你没看见么?”
李无命微微一笑。
二十出头的李无命,在天京城内也是小有名气的灵修,年纪轻轻已经到达了半步武王,而他所属的李家,在天京城内也是顶尖二流家族之一。
他扬了扬眉毛。
“看见了。”抬手慢慢地倒满一杯茶,那动作比绅士还要优雅,轻轻地放下茶壶,品了品,“怎么……你不服?”
将落到桌子上的时候,杯子轰然炸裂。
四溅的紫水凝固成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水珠,在桌面上七上八下地弹跳着。
被敲击的桌面发出“咚咚”的木质响声。
但这些水珠却并没有破开,而是被一股力量控制着,变成无法散开的球形液体状态,四处弹跳着。
一旁的云破天看着这些不遵守规矩的客人,有些不满,却不想因为掺和这些无聊的事情而扰了老板娘的生意,没有多说什么。
其他人还没有看清这番变动,李无命便低头笑笑,轻轻地摊开手,那一瞬间,所有的水珠像是被一股吸引力牵扯着一般,全部回到他的手心,其他人还没怎么看清楚,一个玲珑剔透并冒着森然寒气的冰杯就出现在李无命的手里。
在冰杯中倒入一杯滚烫的茶水,袅袅蒸腾的热气中,却不见那个冰杯有任何的变化。
对面的女人眉头一皱,脸上就像笼着一层寒霜,正欲起身给他一个教训时,李无命却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留着灵元抓‘漠沙’吧,或者,留着,好逃命。”
“你说对吗,王夕?”他的笑容灿烂而自信。
对面的女人不再说话,倒是她附近的粗壮男子开口了。
“虽然说“漠沙”有着武王三重的修为,但是他迟早都是要死的,谁没点杀手锏敢来找他。他的头早晚要分的,现在死一个争利的,岂不是一件好事?”
李无命转过头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坐在他的桌子附近——青无。
他摸了摸自己臂上的一条刀痕,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眼中的怒火要将他烧成灰烬。
半年前,在围捕山贼——李剑师时,他用炎刃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以冰灵元为主的他,今修为进步十分缓慢,虽然仍旧是天京城中的中等天才之一,地位却远不如曾经。
而且他们两个谁也没拿到李剑师的头颅,倒让青羽城的只有武灵三重的青离郡主把人头捡到了。
半年后的此刻,青无咧着嘴向他笑着,露出了脏兮兮的牙齿。
“只要懂得及时夹着尾巴赶紧走,就不用丢掉小命,否则,到最后只会血肉模糊,捞不到任何好处。所以说,做人最关键就是要懂得拿捏分寸和自我掂量。”他咧开的嘴蠕动着,说出的话不是嘲讽,却又更胜嘲讽。
李无命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半厌恶半畏惧的目光盯着他,咬了咬牙说道:“你不是都已经有十二名剑洛水了吗?来这里干什么?”
“哐当。”
青无将一柄带剑的鞘放在了桌面上,微微一笑,
“可是她一个人时间长了,她也会孤单的。”
话音刚落,他一旁的空气突然像液体一般开始扭曲,逐渐扭出了一个漩涡。
一位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从中走出,每一步落下都会生出一片冰花,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倾城,即便眼神中布满麻木,仍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在酒馆附近,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真正的灵体——他们以为就是一些奇珍异兽。
她静静的走到青无面前,低着头跪下。
“你说……对吧?”
青无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她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点头,倒不如说是恐惧的颤抖。
正在酌酒的云破天也是被她跪地的声音所吸引了。
“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变态的武器了?”
“而且‘漠沙’也不好对付呀,关键的时候还是要我的宝贝你出手。”
刀合入刀鞘,放在了清意的手上。
“是不是?”
又是颤抖的点了点头。
“乖就对了。”
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仿佛一个母亲正在抚摸自己孩子般慈祥。
但更像玩弄着奴隶的奴隶主——麻木的奴隶已经没有反抗的想法了。
“说的倒是好听,”李无命不屑的撇撇嘴。
“让她先上?不就是去送死吗,干嘛说的这么好听,谁不知道你这个京都虐器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