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得有个活着的理由。
说起永昌城,怕是居边境之人无人不晓
,无人不敬,这原因倒是简单——身为【罡华要地】,【三江临城】【盛柳之城】……很多称号都是这个城的专属名词。
除此之外,身为罪恶之都都主的黎白还为其写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永昌序》
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罡华国元首亲自称赞的“天上圣堂,天下永昌,以纳诸海,佑其八荒。”
身为边境重地,其中的生活却是与众不同,每个人连胜都没有身为边境交战重地的忧郁,反而在绿意盎然的大街上,微风拂面,细柳清香,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光明的笑容,这所谓【天下永昌】。
永昌城有着罡华国境内最为繁茂的柳林,这些柳树虽然平日里看似只是装饰,但在每一次战争中都有大用——它们能遮掩敌人的视线,配合守卫军的深绿军装,倒是使天羽皇朝每一次攻下这里后的城内战都能多死不少人。
若问这个名城里最有名的人是谁,那如果居住在此地超过1个月的人就一定会说——画家。
只会画柳的画家自幼生活在这里,他每天都能看见这些柳,但是丝毫没有感到厌倦。
他喜欢柳树的飘逸,喜欢它的轻快,喜欢它的活力。
他总是在风吹起柳絮时开始动笔,他喜欢画柳树飘扬时宛如少女曼妙舞姿般的姿态,尽管他每天都在画,但是每天画的或多或少有些不同——这倒使它多了收藏意义。
他尤其喜欢画城里最老的那棵。
所有年纪超过30的柳树或多或少因为战争有伤,但远远不能和这颗遍体鳞伤的老树比——它见证了永昌城被天羽皇朝二次侵占,见证了罡华国两次从虎口夺食,所有人都觉得它已经大限将至,但是画家总会在画的同时与他辩驳,就算你说的再有理,他也不会承认。
他喜欢这些画,但他不得不把这些画卖出去维持生计,至于原因……
他除此之外再无特长——幸在这座城里的人也喜欢柳,每个人喜欢柳象征的新生,他们喜欢柳顽强的生命,人们敬畏它,甚至还为它设了一个习俗——【怀安】。
每当人离开或回到永昌城,他们总会给城里寿命最长的柳一个拥抱,然后轻轻弯下一枝,折下一节,栽在自家的院子里——这已成为永昌城的风俗之一了。
——而那棵老树不知何时起就有了一个名字:
【永昌】
其他人总是觉得永昌的人很恨天羽皇朝的人,实则不然,永昌城里的人对于天羽皇朝的恨意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多,所以天羽皇朝每次侵占这座城都没有滥杀无辜,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们只想好好活着啊……
这些人对天羽皇朝并不能造成什么困难,天羽皇朝也需要荒芜人烟的建筑群,倒是对他们没有施行什么屠杀。
——我们是为了扩张而杀戮,而不是为了杀戮而扩张,我们不需要空无一人的建筑群,我们需要【空无一人】的城池。
温和的阳光照耀着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城,带给所有人光明和温暖,画家半跪在青草地上,不断用手比划着——他在画什么呢?
并不出人意料,他在画【永昌】,他今天又在尝试画出真正的树——画家总是不能完美画出他看到的树,他总会习惯性的在画的中途加上自以为的几笔,以至于并不能画出他看到的沧桑感又或者活力感。
画家为什么不描摹呢?因为他的脑海里总回荡着师傅的话:
“描摹出的那不叫画,它没有自己的灵魂,就像那些写故事的人啊,总是喜欢把别人的孩子改成自己的,又哪来的灵魂呢?”
即使他每天都在画【永昌】,但是他每天画出的都不是【永昌】 。
即便如此,城里他依旧是最出名的画家,他能画的栩栩如生,丹青妙笔都不为过,人们只是对他心存叹息——既然你能画出颇为难画的柳,拥有如此高超的画技,又为什么不去画你从未画过的更加美好的东西呢?
——师傅喜欢柳啊。
画家但凡回答这个问题时经常僵硬的脸上就会洋溢着笑容……
画家总是在画,他雨天画,晴天画,天羽皇朝攻入城中他还在画,生病了躺在床上,他还在画——尽管这样并不能使他画出他想要的柳。
他对柳有一种独特的执着,有人提出过疑问:画家为什么要画柳?
他们从画家那里只能知道是师傅的夙愿,但是这是真的么?
没有人知道。
虽然画家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但实际上他已经八九十岁了。
城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画家,但不知什么原因每个人都很照顾画家。
画家没有徒弟,他也不想收徒弟,他也没有朋友,或许他喜欢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喜欢只画树了,他开始希望人站在树下,画一张【合影】,这种画很便宜,实际上画家认为是自己要求别人画的,不收钱也可以。
只是这纸钱确实很贵——尽管一碗米饭的价格都足以买几十张,但是画家确实是个穷光蛋,他只会画柳……
他的画一整天只能卖一两碗饭钱——倒不是城里的人吝啬,只是画家不肯多收,他总是坚持自己在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底线。
这城里啊,每个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着画家的几张画,但是画家每天画完都是门庭若市,很多人抢着买,有外乡来想买些特产的,有为了给老爷子留一个好印象继承家产的,有为了解决烦人的蝉鸣的……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买画的人都有,但是各种各样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去了解画家为什么画柳。
画家的衣服总是他的标志物,他穿着破烂的长衫,这在现在,简直就是遗留在旧时代的老古董,尽管现在也有人穿长衫,但那大都可都是官老爷,天天带着侍卫耀武扬威的大老板,踩死人都是家常便饭,但凡举报不但不会收到制裁,还会惹一身麻烦——但怎么说,哪里有像这个几十年没洗澡身上发臭的老东西的……
总有人会去在画家面前指指点点,因为画家不会还手,甚至以沉默面对一切,有人大打出手,画家也不会还手,不过绝没有人能打画家超过一刻——【永昌城】中灵修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尤其是画家和长期驻守永昌城城防的武殿第一军——无双军关系不错。
有几个精明的家伙,看着欺负画家的人被城防队带走,就开始打听,但怎么问也问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只知道画家活的很久,和城里交情很多。
但是交情多有什么用呢?
这些交情画家有承认过么?
一切都只是自以为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