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很奇怪,果然不管用了多久还是本能地排斥机械的身体啊。
不过确实比猫要好得多呢,黑月的身体虽然很灵活,但终究是以猫为模型做出来的。虽然很灵活,但对我这个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呢。
脑袋中想着握拳,然后我确实握起了拳头,但是没有触觉。闻不到气味,没有嗅觉,估计吃东西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吧,因为没有味觉。五感中只剩下视觉和听觉了。
脑海中一直传进来各种信息,身体的情况还有能量的储存情况,其他一些琐碎的东西,甚至我现在在想的东西也被记录了下来。
很烦人。
就像是一只苍蝇在耳边不断地嘤嘤叫一样,让人心情烦躁。
365号和366号……不,耶尔和莉普就是一直处于这种嘈杂的环境中的吗?
……我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既然制造了他们,就应该赋予他们完整的功能啊,但我却没能做到这一点……后悔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呢。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白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担心地问这幅身体的情况。
以一个科学家的角度来说的话,这具机械身体缺陷还很大,不仅味觉和嗅觉没有补齐,触觉感知系统没有安装上,甚至动作还不够灵活有些延迟……但是,我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呢?
“嗯,没有异常,很灵活。”
这可是小白辛苦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身体啊。我竟然还嫌弃……真是太矫情了。我这个情况也不允许提什么要求的吧,得到任何帮助都要感激涕零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
看她松了一口气。
要是以前的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注意到他人的情感变化的吧。会不近人情地说出事实,将别人的关心和担忧无怜悯地舍弃掉的吧。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让我学到了很多事情呢。
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得到的可能就是上辈子的我所缺少的东西吧。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着说道:“嗯,果然比起猫的身体,这个身体要好多了呢。”
确定可以活动后,我走到交换机另一端,将黑月的身体轻轻地抱了起来。
这三个月来,我一直是以一只猫的身份观察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除了小白以外,所有人都把我当做了一只猫,或者是机器猫。而人们往往无法对别人轻易说出口的东西,对一只猫就能很轻松地说出口。所以我也知道了,了解了,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齐秋看到我就会叫我:“小黑月~”一边喂我吃沙丁鱼罐头,一边开始自言自语,说着‘祭哥哥是不是没把我当女性呢?’,‘他是不是喜欢更成熟一点的呢?’,‘自己也要变得更成熟!’等等,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情。
再比如说,莉普会说自己最近的思考回路变得奇怪了,耶尔会对我说自己很害怕最终模式启动等等……
还有夏她看到我就会眼睛发光的靠过来,抱着我蹭来蹭去。她还是一样对可爱的东西完全没辙呢。曾经家里也养了猫,可惜她心太软,第一只老死后就没再养过了。明明长生不老药对猫也管用的,但她却怎样都不肯给猫用呢。
嘛,这一点我和她也一样啊……我始终觉得我对夏做得不够多,对她不够好……
哎,我人都死了,再后悔也没用啊。我先撒手人寰真是难为她了……有京哲那小子的话,会好一点吧。
这不是现在的我该想的事情了,想了也没用。
总之,大家都会对一只猫毫无顾忌地吐露心声呢。
真是,奇怪。
“……爸爸……”
小白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不好,一不小心就陷入自我世界了啊。这个坏习惯就是再来一辈子还是改不过来啊。
“谢啦,小白,多亏了你才有了这种机会呢。”
确实,要不是小白的话,我根本就没法再像这样站在这里。能够把一个人一生的记忆转为人工智能……她的知识和技术已经完完全全凌驾于我了,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我走过去抚摸着小白的头,心中有些感慨。有多少年没这样摸过她的头了呢?自从她个子开始慢慢长高,变得比夏希还高,变得比我还聪明之后,我就没再做过这样的行为了吧。
小白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感觉回到了几十年前刚收养她的时候……不知不觉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令人唏嘘啊……呵……
“等另一个我回来还要一段时间的吧,趁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感受一下他的世界吧……”
这次让耶尔去搜索他收藏的书籍也是依计划执行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被气走了。但顶多过个两天就会回来的吧,所以我也就只能在这两天扮演他了。老实说,没有自信能扮好。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他都是个……笨蛋啊。
不仅是个死宅,脑子还不灵活。
为什么会这么笨呢?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就算环境会影响人的性格,但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那个只会大呼小叫,随地吐槽,尽享艳福,如同后宫男主的人是和我同样的存在?
……平行宇宙真是博大精深。
总而言之,我这次的目的不是取代他,只是想看看他所在的世界罢了。事情过后,我会再一次回到黑月的身体里当一只猫,直到那一刻来临吧……
看看那个明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做出了不同选择的‘他’所见的风景是如何的呢?
现在就来确认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忽然感觉有点紧张……我竟然还会紧张?又不是毛头小子了,竟然会因为即将和她们对话而紧张……
镇定,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那么,小白,我去了。”
“好的,等您回来。”
小白向我鞠躬道别这个举动,又让我心神恍惚起来。以前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恭敬地站在门口对出门的我鞠躬道别。夏也站在一旁微笑着挥手道别。
之后她加入了研究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我还总是教训她没大没小的。但现在想来,那反而是亲近的表现呢。
明明不用对我用敬称的啊……
哎呀呀,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在缅怀过去呢?明明我个人觉得最没用的就是历史了……或许真的是老了吧……心老了。
我将寂寞的表情藏好,转身走进电梯。
……
夏希看着从窗户中跑出去的于祭,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有些犹豫地对韩春爱问道:“春爱,你觉得该怎么办啊?”
“唔,人家觉得还是去找回来比较好吧,今天是我们做的有点过分了。”
夏希也这么觉得。今天的主要目的本来是教导于祭学习,但是中途韩春爱提到了于祭收藏了工口漫画这件事,然后事情就不知不觉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韩春爱有些歉意地说道:“是人家的错呢,都怪我提到了阿祭的工口漫画……”
“不,要不是我们的好奇心太旺盛,事情也不会变成如此地步。”夏希摇了摇头,她觉得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韩春爱。实际上,韩春爱也只是说出了她知道的情报,甚至她愿意分享这件事是从公平的方面考虑的。
最终变成这样只能说是……偶然吧。
“我,我也有错!”
“是我先跑到阿祭的房间里搜查的,所以主要错误在我。”
“那个,要不是我想到了找耶尔先生的注意,说不定祭哥哥的书也不会被找到……”
“就算你不说,耶尔先生也会来的,所以和小秋你无关。”
所有人都说出自己的错误,反倒是让事情僵持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韩春爱首先沉默,紧接着夏希也意识到了,所以也闭口不言。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x5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韩春爱,她微笑着说道:“……其实,阿祭到底喜欢哪种类型什么的根本就无关紧要的吧。”
“是啊……”
确实,不管于祭喜欢的是哪种类型,他也不会依照这个来选择谁的吧,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总之先找到他再说吧,然后再好好向他道歉。”
“说的也是呢,那么阿祭会跑到哪里去呢?都这么晚了……”
夏希知道于祭骨子里也是个倔脾气,他说离家出走的话,肯定会做到。起码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人家觉得他很有可能回家了,所以去他家找他就好了。”
齐秋重重地点头道:“明白了!”
“哦,那就出发吧!”
夏希首当其冲走出了204室,没想到刚出房间就看到了于祭。
“咦?阿祭!”
“……”
于祭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夏希。
“……阿祭?”
“嗯?嗯,啊,怎么了?”
“那个,你怎么回来了……”
“啊啊,我去外面冷静了一下头脑……好好想过之后,觉得没必要那么生气。”于祭笑了笑说道。
“哦……”
“所以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也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
说完于祭就将其他人也请出房间,关门闭了灯,仿佛真的要睡了。
“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夏希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夏希觉得自己真该去休息休息了。
注:
①我说过只会用于祭的第一人称,这个也算是于祭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