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与现实的交汇

作者:Yukarisora 更新时间:2021/3/7 0:15:29 字数:3742

“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到外面去呢?”女孩抬起头向自己的母亲问道。

蓝发的妇人蹲下来,宠溺地捏着女孩的脸蛋:“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啊。”

“那,妈妈,为什么,这里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呢……”

“大家都在很远的地方哦,那地方非常远,马儿跑不到,鱼儿游不到,鸟儿飞不到,所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啦。”

“妈妈,马儿,鱼儿,鸟儿,是什么呀?”

“它们啊,是一些快乐的小生物,以后你就会知道啦。”

“可是,妈妈,我没见过马儿,鱼儿,鸟儿。这里只有树,还有石头……什么也没有……”

……

“哈啊!”

被噩梦惊醒的少女剧烈地喘息着,金色的瞳孔映照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少女做了一个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长梦,梦中,是斑斓的,无止境的世界,在那里,通向天空的高塔层层叠叠延绵向了地平线,数不清的人在高塔铸成的世界歌舞升平。

那是一个连神明都无法企及的世界,一个只属于人类的黄金时代。

那个世界,有一个地方,“华夏”。亿万平凡之人组成了这一生而非凡的国度,“华夏”。

“华夏…”清泪从少女的眼角流下。

这名字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人无可自拔地想要埋入它的怀抱。

少女醒来了,梦破碎了,可怜的是,少女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是一场梦,可现实,又何尝不应该是一场梦?到底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这里是真实的虚幻,虚幻的真实,亦真,亦假。

一如梦中斑斓的世界,似梦,似幻,却又令人向往,令人相信它的存在。

我是谁?少女的心底冷不丁地窜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在梦中,她是林昕,是千千万最普通的人中的一个,毫无特色,而在这,她是……她是谁?

我是谁?

少女惊恐地发现,自己不再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来历。她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沧海上的泡沫,在时光的摧残下,融化了,破裂了,融入了波澜无尽的大海,彻底地磨灭了。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组合出混乱的世界,没有道理,没有逻辑。

梦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个名为“林昕”的人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奋力地想要将她原本的主人驱离,而她,本该是这身体的主人,竟无力招架这猛烈的攻势。

我是谁,不,谁是我?

少女紧紧地抱住了头,碎裂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席卷了她小小的脑袋。像是**中的一叶扁舟,少女奋力地寻找着那一座未知的灯塔。

伊丽丝!

这久远的声音如同一声炸响,将**中的少女奋力地掷向一座迷雾中的灯塔,咔擦,她的意识像破裂的银镜,哗啦啦地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少女,眼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却多了一丝迷惘。

低头像是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少女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活着…还活着…”

我为什么会活着?

我究竟是林昕,还是伊丽丝?我是谁?

少女询问着自己。

这是一个仅有模模糊糊的微光的世界,少女发觉,自己正坐在一个,似乎是椅子一般的东西上,后背和腰间有着酥痒的感觉,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头发,在轻轻挠着自己的皮肤。

想到了一件令人惊恐的事,少女略带颤音地,试探性地说道:“我的声音…哈啊!”

天籁般的嗓音之后,是低低的尖叫声,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少女再试探性地喊了声自己的名字:“伊丽丝!”这一次,嗓音碰到了某种阻隔,在交错的回音中,少女确认了,自己正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六面封闭。

是被关押于阴暗密室的少女。

双手撑住椅子慢慢地直起身,想象中的束缚并没有出现,毫不费力地,少女站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一些轻如蝉翼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上滑落,略显寒冷的空气吹拂在肌肤上,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有一些烙印成为本能的声音,在急不可耐地呼喊她,于是,少女几乎是遵循着本能地伸出手,喊出了一句话:“要有光!”

一股热流在少女的体内流淌,在每一个毛孔中徜徉,最终,流入了手心,在那里交汇。

这世界拥有了久违的颜色。

没有光,只有一枚随时可能熄灭的橙色小火苗跳动在少女伸出的掌心处。

火苗是如此虚弱,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跳动,在少女的手心里,弱弱地呼吸着。

借助微弱的火光,少女勉强看清了这幽闭狭小的空间。

这里不是想象中阴暗潮湿的石质监牢,而是一间只有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室。

少女先前坐着的,是一张雕刻有卷曲花纹的木椅,在木椅的前方,是一张两米长的木桌,木桌的右方有着一个不太大的,带有推拉门的衣柜,而在衣柜的前方,木椅的右后方,则是一张单人床,床的四角像是石头的材质,床头是雕刻着同样繁复花纹的床头板,而床上的,则是已经腐朽不堪的被褥的残渣。

无论是木椅,木桌,衣柜,还是床榻,灰黑斑驳的表面,都如被时光的虫子啃噬。

空气中飘着浓厚的飞灰,少女又再次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浑身**,胸口黏着几片腐朽的衣物残骸。

另一只手刚准备横挡在胸前,少女却又意识到,这个小房间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火苗的热量让手掌有些焦灼,少女熄灭了火焰,站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

“我究竟是伊丽丝,还是林昕?”

思考了许久,少女拿定了主意。她是伊丽丝,现在的她,是伊丽丝。

林昕,只是一个久远的人,在久远的时代中的一抹记忆。

伊丽丝让掌心重新燃起火苗,火焰的微光落在木桌上,在那上面,摆放着一个显眼的金色小装饰。

这是一个金属制成的,金色的工艺品。它的主体是一轮直径大约二十厘米的月牙,说是月牙,事实上,更可以说成是一个大圆的边缘被掏去了一个小圆。

月牙的表面略微可见树枝状的粗糙纹路,在它的下方,是一小块镂空的网状立体结构,承载着顶部的月牙,像是一颗小小的,不对称的灯笼,而在灯笼的内里,则是庞大且极精细的丝网,灯笼的下方,是晶亮的,墨色的圆底底座,底座自下而上逐渐变细,在最上方衔接了灯笼的尾部。

与环境毫不相称的,精致而完美的工艺品。

伊丽丝的潜意识告诉她,要用手轻轻地触碰这尊工艺品的表面。伊丽丝迟疑地伸出空着的手,轻轻地点了点月牙的边缘。

柔和的黄色光从月牙底部的灯笼中亮起,与此同时,月牙表面的纹路出现了雪白的光芒,两种颜色的光混合在一起,造就了令人迷醉的金黄,像是圣洁的阳光,为伊丽丝的心灵洒下甘露。

在明亮光芒的映照下,伊丽丝瞥见了一块积满厚重灰尘的全身镜,歪歪扭扭地靠在身后的墙上。

用手掌擦掉了镜上污浊的痕迹,镜子中逐渐照出了伊丽丝的身体。

曼妙,完美,只有这两个词能概括镜中这令人迷醉的身躯。

高度远不及全身镜的身体,拥有着黄金比例的曲线,前胸的高度也恰到好处的迷人。整个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却又不显得清瘦。天蓝色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垂在腰间,发梢因风化而有些卷曲。镜中最令人注目的,是一双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明媚且灵动的色泽。令人迷醉的,略显青涩稚嫩但又有些许成熟意味的脸庞侧方,是一对不寻常的尖耳。

尖耳?这让伊丽丝实感意外。

在记忆中搜寻能找到的蛛丝马迹,有一些有关幻想生物的片段。只有一种被称为精灵的生物,才有着明显的,向两侧展开的尖耳朵。

不是人类,而是精灵,是如人类般外貌的精灵。

“啊这…”惊叹脱口而出,伊丽丝又将接下来的话噎回了肚子里。现在的要务,是弄清自己到底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如果有别的智慧生物在附近的话,找一身可以遮掩重要部位的衣物。

胸上的服装残片与床上腐烂的被褥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间房间,已经被闲置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而伊丽丝,也不知道就这样保持着坐姿度过了多少时光,可为什么,木桌上那精致的装饰,在经历尘封后,依旧焕发着它的光彩,为什么,自己依然保持着这样貌年轻的躯体,迷失了如此长久的时光……

伊丽丝用双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墙壁。

这墙壁有着灰褐色的斑纹,像是树木的皮肤,又像被贴上了一层花纹柔和的墙纸,触感也与树纹惊人的相似。

墙壁没有任何机关,可没想到,死物一般的墙壁突然活了过来,亮起了天蓝色和绿色的光。

是图案,全部的墙壁都贴上了明亮的图案。

图案由模糊变得清晰,很快就变得能分辨它的内容。四面墙壁所显现出的,是茂密的,看不透的丛林,以及从树冠顶端透过的湛蓝的天空。

丛林的树木约莫有数百米高,表面光滑,仅有顶端有茂密的树冠。

墙壁显现的不是图案,是真实的外景,盎然的生意和房间的破败不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果伊丽丝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她,就身处茫茫树海中一棵平淡无奇的树干的内里。

这是魔法吗?至少对伊丽丝而言,现在的一切,是魔法。

呆呆地望着丛林发呆了许久,伊丽丝转身拉开了衣柜的门,想要从里面找出还能遮覆身体的衣物,但毫无意外地,衣柜里只有几张一碰就碎的灰色布片。

无奈地关上门,却不曾想,衣柜的门不堪重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地方真是无处不在体现它历史的久远。

不论是床也好,桌也好,椅子也好衣柜也好,肯定不是这房间内原本就有的摆设,而桌上的那个“灯”,很有可能与这个地方同根同源。

耐心地审视起自己,伊丽丝迫切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亡,又为什么变成了现如今这幅精灵的模样,又为什么没有在长久的岁月里老去,难道说,自己本来就来自于这片森林?因为森林蕴含的魔力,自己的生命被定格?

假如自己真的因为魔法永驻青春,那会不会,一旦自己踏出这棵巨树,自己的身体就会如雪崩般衰老,成为一抔黄土?

在伊丽丝还是林昕的时候,她最不相信的便是世上存在神明,但现在,她有些动摇了,不只是因为,这里真的存在魔法,更是因为,她的身上出现了奇迹。

什么是奇迹?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伊丽丝想出去转转,想亲眼看看这美丽的新世界,即使死亡也在所不辞。

或许,房间外的世界,散落着自己已失去的记忆。

正这样想着,伊丽丝感觉自己**的后背有微风在吹拂。

转过身一看,墙壁打开了一扇门。

一扇缠满藤蔓与花朵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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