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八年,二十四岁的顺治帝驾崩于养心殿。同年正月,年仅八岁的三皇子玄烨继位为新帝。夏天,玄烨被送到避暑山庄,七日后,他穿越到了现代。
康熙的老爹顺治是个风流多情的皇帝,有人猜测他当年并没有死,而是出家当了和尚,为的正是一位妃子。可惜那位妃子不是玄烨的额娘。我温和的、婉转、尽量不伤害感情的问他这事是不是真的,玄烨扭脸望向窗外,平板的说:“死了就是死了,管他什么真假与否。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三百多年前的历史陈迹罢了。”
我嗅到浓浓的怨愤,道:“你对你老爹意见很大嘛。”
“此话怎讲?”他转眼又嘴角带笑。
“一般人说到父母去世,不是应该哭一哭的吗。”脑海中回想起某段悲伤的旋律。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并不是一般人。”
充满稚气的脸庞,说出这样不可一世的话语,还有亮如寒星的眸子。这小子真的是......我抓住他的脸颊像拉面一样往两边拉。
“你怎么不是一般人了?这是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人人以为自己不一般,其实全都是庸俗无聊的家伙!作为一个古人,你的谦卑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住手,朕要把你拖出去砍了!”他努力强调自己的尊严,却敌不过我的魔手,呵斥变成了惨叫,“疼死了,快放手啊!”
我笑眯眯的收回手,玄烨的两边脸颊多了道红印子,看起来舒服多了。我说:“明天有约会,你陪我去。”
“不要。”
“有好吃的冰淇淋。”
表情变得挣扎,他转过身不让我看到。
我推着他:“去啦去啦,你长得这么可爱,姐姐成功的几率也比较大。”
这孩子的特点就是不听话,让他做的事得三番两次恳求。有了冰淇淋诱饵,便不怕他拒绝。实际上,带他去还有一个原因,青蔓说温柔善良的女生喜欢小动物,我没养小动物,就带一个弟弟在身边显示温柔善良吧。
唯一的困难是玄烨的长辫子,带着出去必定引来旁人好奇的眼光,甚至要求合影,皇帝陛下怎么能忍受陌生人的热情和触碰,大不敬是要砍头的。
我冲进卫生间找来毛巾和剪刀,“为了出门,牺牲一下你的头发吧。”
他立即护住后脑勺,“牺牲我的头发之前,先考虑要不要牺牲你的头。”
“我只是剪你的头发,你怎么能剪我的头?”
“谁要剪你的头?”居然朝我大吼。
“不剪就不剪,明天辫子像门栓一样被所有人拉可不要生气。”我扔下了剪刀,心想这孩子一点也不听话,要是能把他变成小动物就好了,比如一只猪。想归想,还是找来帽子,把他的辫子绕成三圈盘在头顶,再用帽子盖上。乍一看头部稍长,很像鲁迅先生所讽刺的清朝留学生。
第二天,青蔓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又带着个拖油瓶。”
她穿着白色小洋装,美丽得如同仙女下凡。
“没办法,哭着喊着要跟来,他一直很任性的你也知道。”
玄烨冷静辩解,“是你哭着喊着要带我来。”
青蔓看了看玄烨,又看了看我,很是惊讶。以前的老弟会撒泼耍赖当众哭闹,绝不会噎得人无话可说,只因没到这程度。她并没有阻止,一起来到了约会地点。两位男生已经等候多时。
许冉坐在冷饮店里像个大学生,年轻帅气又阳光可爱。反而旁边分配给我的、据说是才子的高中生比较苍老。
大抵才子一类脑力劳动过大,所以加速老化了。
“你们来得好早。”青蔓坐在了许冉的对面。
许冉和她相识一笑,“是你又迟到了。”
两个人的眼神迅速黏在一起,割都割不开。
我被许冉的笑容吸引,一径望着,突然脚背传来刺痛,青蔓笑容森森,用嘴型说道:说话啊。
对了,昨晚准备许久的自我介绍,想吓他们一跳的,差点忘记了。努力挤出酒窝,低下头,再抬起,半含惊讶半是了然的朝着对面道:
“是你啊。”
才子果然吓了一跳,扶起眼睛畏畏缩缩的问:“我们见过吗?”
“没见过,觉得这位哥哥分外眼熟罢了。”
才子抖了一抖。
青蔓、许冉和玄烨也抖了一抖。
后来青蔓问我这个桥段从哪里学得,我答书上。她问哪本书,我说《红楼梦》,台词改动了一番,意思是一样的。青蔓于是评价:“经过你的再创作,不像千金大小姐,更像青楼卖身的。”
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反而对大家的震撼比较满意。如果第一面不能留下深刻印象,往后更没了见面的动力。
许冉低下头盯着餐桌,脸颊奇怪的抽动着。
我问道:“老师不舒服吗?”
他立即抬头,说着没有,眼里却闪光。
那是泪花吗?我疑惑,突然回忆起悲伤往事而涌起的热泪?想不到外表勇猛的网球教练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只希望这眼泪不要太激烈,毕竟周围人挺多。
“不舒服的话老师先回家好了,没必要管我们几个小孩子。我来送青蔓回家,对了,那位才子也由我来送好了。”
才子听到自己的名字,露出仓惶表情。
许冉笑容变得僵硬,很难说是感激。他的手机铃声响起,迅速起身去接电话。人一离开,青蔓踩我的脚,“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存心搅乱约会是不是?”
我说,“我在活跃气氛你没发现吗?约会哪能这么死气沉沉。况且说的都是实情,他要真心喜欢你就该坦白接受。”
“那也不能一口一个老师,这样子怎么交往下去?”
“老师这个称呼已经深入脑髓,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得改,不然我把全世界的丑八怪介绍给你。”
青蔓的威胁非常坚定,说到做到一向是她的风格,我狗腿的认错,“知道啦,大不了以后叫他许冉兄。”
“你敢叫试试看!”于是便是这句咆哮。
刚说完,许冉回来了。他没有给我改口的机会,也没有给青蔓说话的机会,说了句有事要忙就离开了。远去的背影,不带一丝留恋。餐桌边只剩下三个人,突然发现少了一个,我问:“才子呢?”
“走了。”回答的是玄烨。
“什么时候?”
“你们吵架的时候。”两只小手扶正帽子,补充:“走的时候说你们女人真是可怕,这辈子再也不约会了。”
我会青蔓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鄙视。
这样就叫可怕,看来他还不明白女人是什么生物。
约会中途夭折,四人约会变成姐姐带弟弟玩耍,令人很是沮丧。接下来还有好多计划:看电影,吃饭,去水上乐园,溜冰。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来完成了。青蔓情绪极度恶劣,仿佛一碰就会爆掉。
我不悦道:“旁边没有男生,你马上变身成为另外一种生物。”
“还不都是你害的。”强烈的埋怨气息。
“他要走可不是我打的电话,说不定是去见正牌女友了,在我们这儿只是玩玩而已。”
青蔓冷笑一声,“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吧,藏在心里憋得多难受,不破坏我的约会今生无法圆满。辛水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认识以来,我和青蔓吵架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分歧,而是双方都不去触及敏感话题。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有火气,多说一句就吵起来了。我告诉自己闭嘴,却见青蔓已经捂着脸蹲在地上,双肩抖动。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她蹲在地上哭泣。这对极爱面子的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事。
马上心软,我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捣乱你的约会,下次保证不敢了。”
她还是哭,肩膀抖得厉害。
“到底发生什么了?许冉对你不好?”
她哭得更大声。
半个小时后,青蔓喊着腿麻,蜗牛般的速度移到湖边靠着护栏,红肿的眼睛,像三月淋过雨的小桃子。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这次丢人丢大了。”喃喃自语,对于许冉的事情只字不提。
也许不应该过分重视女生的眼泪,有些眼泪不带温度,不带感情,只是自然淌下的液体。那些让青蔓不快的源泉,叛逆的因素,让她带着面具生活的黑暗森林,不知道在不在这些眼泪里面,又能不能冲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