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说到,麻烦不断的南非似乎是招惹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幸得“妃雪阁”的一位店员搭救,然而,这家店似乎并不像字面意义上那么单纯……
……
推开主屋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素雅的玄关,从门厅柜上摆放的根雕,到鞋柜上精致的云纹,无不体现着店主对于生活的精致追求。
门口的地垫儿上趴着一只浅褐色的狸花猫,听见门响抬头一望,正和南非四目相对。
“哦呀?”
“哦……呀?”
世人皆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这猫嘴里吐出“哦呀”俩字儿也着实算是天下奇闻了。
“道士,我的披萨呢?”狸花猫转而问道。
“自己去耳房拿,我可不是猫奴。”
还没来得及吐槽那会说话的猫,这好像闹着玩儿一样的情节发展就再度给予南非一记重击。
岱淳熙指着坐在红木长榻上的女子道:“这位就是我们店的代理店主,卜萝大人。”
单看身形的话,此人似乎距离“大人”这个称谓相差甚远,大致也就是十三四岁小孩子的水准。
“店主是个……小孩子?”
虽然第一印象的确是这样,但是仔细打量之后,南非就有点儿明白岱淳熙称之为“大人”的原因了。
此人虽说身形娇小,但是坐姿和体态没有一丝一毫小孩子的那种松散之感,反而让人在数丈之外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南非不自觉地便挺直了身板儿。
“卜萝大人”身着一袭白色汉服衣裙,长长的裙摆均匀地平铺在长榻之上,从上面看的话,宛如一朵不染尘俗的白莲。
柔顺的黑发垂至腰际,恰似一条乌黑的流瀑,香肩、柳腰、裙摆和发饰之上,都用红绳系着精致的铜铃,在穿堂微风的轻抚之下发出阵阵脆响。
“我……”
南非的思绪有些混乱,不知从何开口,尽管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大人儿绝非等闲之辈,但是本能又让他不敢轻易把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主动开口询问的卜萝,尽管南非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回答,但是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南非无法违抗卜萝的意志。
“我……我叫……南非……”
“生日呢?”
“四月二十二……”
“果然如此……”卜萝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最近的运势不大好呐,经常会碰上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俨然是江湖骗子的骗术起手式,为了不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中,南非并没有附和这一话题。
“我没有钱,告辞了。”说罢便要离去。
然而,卜萝随后的一句话惊得他停住了脚步。
“今天中午那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哦。”
这一句不只让南非呆住,连岱淳熙都是一惊,因为他并没有讲起过关于南非的任何事情。
尽管心有余悸,但南非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大门,短短的十几分钟,南非便觉得这家店所透射出来的诡异氛围丝毫不亚于中午碰上的那些邪事儿。
怀着一丝不舍的心情,南非跨出大门,那种熟悉而令人厌恶的感觉立刻重新将他包裹,一时之间的冲击甚至让他干呕了几下。
另一边,岱淳熙似乎对卜萝的做法有些意见,一脸的郁闷。
“干嘛一上来就吓唬人家啊,我觉得这小子人不错,还准备请他吃顿饭呢,您倒好,一句话就把人家吓跑了。”
“闭嘴,来者即是客,相逢即是缘,他既然能够到达这里就一定会回来的。”
见卜萝这么斩钉截铁,岱淳熙凑上前去问道:“那他的事儿您……都知道了?”
卜萝微微一笑道:“你师出茅山,应当明白,姓名是灵魂的一部分,而生辰则蕴含着人的命数,前世的缘孽、现世的因果、来世的业报,懂得解读的人,就能抓住这个人的一切。”
这时,一直在旁边舔爪子的狸花猫插了句嘴。
“我的天,总算是走了,那小子身上的臭味儿快熏死我了。”
动物的感官要远远高于人类,所以,它们能很轻松地察觉到一些人类感觉不到事物。
“的确,我也闻到了,但那应该是在旧城区碰上怨孽的时候粘上的吧。”岱淳熙回道。
然而,这种说法被卜萝一口否定。
“不,那可不是什么怨孽……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即便大部分人都看不见,可确确实实存在着一些怪异。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死神,巫毒教信奉的死亡使者撒麦迪伯爵,它还有许多不同的名字,阴差、冥神、恶魔,并不是普通意义上那种脏东西,不过,就算如此,被它盯上也绝非好事,第四次在十字路口相遇,灵魂就会被抽走。”
被卜萝这么一说,岱淳熙也不禁脊背发凉,立刻取了三炷香占上一卦,而结果更是令他深感不安,捏着烧得剩下两短一长的三根香来回打转儿。
“完了完了,南非这小子大祸临头了!”
狸猫问道:“怎么就完了,你倒是说啊。”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这是大凶之相啊!卜萝大人?”
面对岱淳熙投过来的乞求的目光,卜萝却并未为之所动。
“别用那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我早就说过,即便多么的不合理,多么的邪恶,只要不越过世界运行的律则,就没有干涉的必要。”
尽管卜萝明确表示不会插手,但岱淳熙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虽然祖师爷说要清静无为,顺应自然的发展规律,但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得去一趟。”
岱淳熙抄起罗盘就往外走,却被狸猫先一步拦住去路。
“喂,你可别上头啊,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从那股味道上就能猜出来那小子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东西,我们不是做慈善的,犯不着为了一个相识不足半小时的家伙做到这种地步,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从狸猫的话语中可以很明确地听出来事态的严重性,但是卜萝似乎并没有阻止岱淳熙的意思。
“花狸,退下……这个世界不存在无意义的行为,任何的举动都具有其价值,所以,无论你是否达成目的,都要为其价值支付相应的代价,你了解吗?”卜萝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清楚得很!”
……
晚上11点,研究所值班室,
正当南非和罗渡沉浸在激烈的联网游戏中时,一声异响惊得两人浑身一颤,那声音有点儿像过节时候放的“窜天猴儿”,但是又不大相同,听起来有点儿飘。
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一吵,两人也没了兴致,抄起手电开始沿着走廊巡视。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此刻正在研究所大门外。
“远东支部那里的资料显示就是这里了,进去看看吧。”女子道。
“什么人?!”二人方要动身,男子突然听到旁边的树丛之中发出一丝细微的扰动,于是便飞身追了上去。
……
“为啥我要大半夜的和你一起值班呐,人不聪明,性格糟糕透顶,最主要的是打游戏的技术烂到极致。”罗渡边巡视边抱怨道。
“那还真是抱歉呐,下次我向导师申请,你和雷莉一起值夜怎么样?”
罗渡哈哈一笑道:“饶了我吧,要是让其他男生知道我和组里唯一的女生一起值夜,怕不是会被他们打出屎来……唉,说不定哪天呐就冒出来一个女鬼妹子,和我展开一段媲美宁采臣和聂小倩那样的人鬼之恋,嘿嘿,那样也不错。”
“你学这个专业还真是合适呢。”说罢南非投过去鄙夷的目光。
稍时,二人来到了位于地下室尽头的解剖室,在此期间,那刺耳的声音又响了一次。
隔着解剖室的玻璃,能够看到解剖台上有一具尸体,似乎就是今早运来的女尸。
“这是哪个组解剖完又不收拾啊,这么放一夜不就臭了吗?”
说着罗渡推门就要进去,南非则出于本能地拉住了他,这一点就连南非自己也有点儿不知所以。
“咋了?你拽我干啥?”
“……呃,没啥……要不明天再收拾吧。”
“明天咱们有解剖实践,你想忍着满屋子臭味儿上课吗?”
罗渡一边收拾解剖台一边嘟哝道:“这小妮子的表情好像比早上还愉悦啊?”
南非听罢马上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早上还宛若刚死的尸体,这时候已经有些扭曲萎缩,最主要的是分明应该闭着眼的尸体,眼睛竟然是睁开的,干瘪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喂,老罗,这女尸该不会是要……”
罗渡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同寻常,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不会吧,就算咱们这行儿是有不少这种传说,但是不会就这么巧让咱俩赶上吧?”
正在南非和罗渡迷失在胡思乱想和深深地恐惧中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儿把他俩的魂儿吓出来。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巧合,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巧合。”
二人回身一望,只见一名身着长风衣的女子站在门口,风衣里面是制服,胸口上挂着铭牌,似乎是哪里的公职人员。
这女子也不见外,自顾自地开始检查尸体,搞得南非和罗渡一头雾水。
“那个……您是?”南非问道。
女子仍旧低着头摆弄着尸体,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丢了过去。
“英国心灵现象研究协会远东支部香港研究所调查员,蓝染……那个,您来有什么事儿吗?”
蓝染也不回答,仔细地查看着尸体的检验报告。
“时间不对。”
话间,蓝染带上一副胶皮手套,开始在尸体被剖开的腔子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从尸体的胃里摸出一坨烂乎乎的食物残渣。
“化验一下这些食物残渣,要快一点。”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罗渡还是立刻取了样本去楼上化验。
就这样,两个活人一具尸体,陷入了无言的尴尬气氛之中。
“……蓝染小姐,您到底是……”
这时,蓝染突然堵住南非的嘴,然后目光转向解剖台上的尸体。
深夜的地下室出奇的安静,两人屏住呼吸之后,可以听到解剖台上有什么东西在挪动的细微声响。
二人贴着墙转到解剖台侧面,只见之前一直仰面朝上的尸体此刻已经把头转向了一侧,正和南非打了个照面,吓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叫却叫不出,生怕把女尸惊醒。
蓝染从腰间抽出匕首,一副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就这样对峙了大概一分钟有余,空旷的解剖室里突然响起了一串长长的叹息声,在叹息声的末尾,之前那种刺耳的窜天猴儿声响再次响起。
蓝染意识到大事不妙,让南非立马退出解剖室,然而,话还没说完,女尸突然从台子上弹起,挥舞着双手扑向早已经被吓蒙了的南非。
蓝染眼疾手更快,侧身扯下风衣罩住女尸,然后卯足力气将匕首刺了过去。
这蓝染虽是女子,但是举手之间能看出来明显是练家子,即便如此,她竭尽全力的一刺根本没能阻止女尸,十几公分的匕首入肉不及三分,感觉像是刺在了猪皮上。
女尸强大的力量把蓝染和南非撞到了墙上,撕开风衣后,女尸一把攥住南非的脚脖子,任凭南非怎么挣扎,那铁钳一般的手就是纹丝不动。
蓝染见状拾起匕首直接插向女尸的小臂,但依旧没办法刺得更深,情急之下,她抱起旁边的一台仪器,狠狠地砸了下去,女尸这才松开手。
女尸颤抖了两下之后又爬了起来,血肉和肠子从刀口处往外流了一地,撒发出阵阵腥臭。蓝染一个箭步冲过去拔出匕首,顺势一个扫堂腿把女尸绊倒,不过这一下也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绊倒女尸的腿就像踢在石柱子上似的,疼得要命。
眼见女尸摇摇晃晃地又爬了起来,而两人都已无力招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尸冲将过来。
“蓝染小姐,她的目标是我,趁着我还没被她弄死,你赶紧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