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历44年4月26日,我被毛里城卫兵抓捕。原因是危害公共治安,当众暴露罪。
下面我可以谈谈关于我的计划了。
那杯混合了药剂的柠檬水,本应该是给精灵小妞麦莎喝的,结果我却鬼使神差地成为被自己算计的对象。
我喝下之后,意识渐渐模糊,浑身又热又痒,我几乎在一瞬间就脱掉上衣、裤子和……
然后,像苍蝇一样的治安卫兵闻风而至,不由分说地把我带走。
兽人与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人类无时无刻都可以处于发情期,但兽人不一样。兽人的发情期重要且神圣不可侵犯,无论男女,发情期是有严苛限制的。
在坎坎拉王国和毛里城中,公开暴露需要打马赛克的部位,是违法的。因为这个由兽人组成的国度,当众暴露代表着交配暗示,属严重危害兽人发情期的制度。
我之前试探过斯卡而特三人,发现他们仨并不知道此项法律后,就萌生了这个龌蹉的计划——让一直很讨厌的麦莎喝下那药剂,然后犯罪入狱。我充当保证人,套取斯卡而特的全部钱财用以保释麦莎,从中获得巨额利益差之后,与人傻钱多三人组分道扬镳。我不喜欢麦莎、毛里城的兽人们也不喜欢精灵,这是我选她作为计划实施对象的原因。
计划中,我支付了旅馆老板三枚金币,让他成为帮手。但那该死的恶魔之子再次现身,打乱我的全盘部署,也再次让我陷入到了厄运当中……我恨萝莉!
*
“喂喂,犯了啥子事了嘛?”阴暗的地窖牢狱里,一大窝违法或犯罪的家伙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矮人咧着嘴,呲着满口糟牙问道。
似乎这是个不成文的交际方式。比如进了医馆,就会有病友问你得了什么病。再比如坟场,就会有很多亡灵问你,是因为什么而死掉的。
这种千篇一律又让人不快的问题,真的很给他人添麻烦。
“呃……当众暴露罪。”
哗——
靠近的一大窝狱友呼啦散开,并用鄙夷又嘲讽的目光肆虐着我,这让我深受打击,感觉自己的未来都布满阴云。我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的人们,都是把优越感建立在别人的低下上。杀人犯瞧不起抢劫犯,抢劫犯瞧不起偷盗犯,偷盗犯瞧不起**犯,那么**犯呢,自然会更为瞧不起我这种公开猥亵犯。
就在我心昏意冷的时候,之前搭话的矮人大叔干笑着凑了过来。他一捋已经擀毡了的胡子,拍了拍我,“没关系嘛,老子跟你一样。劳动改造,交点罚金,出去又是一条好汉。”
我第一次觉得这货的大酒糟鼻子如此可爱,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不过当我和他闲聊一阵子之后,又难过地哭了,因为,交天价罚金这点,让我生不如死!
所以我决定,宁愿延长劳动改造的时间,也不交罚金。至于斯卡而特、麦莎、萌萌,还有那个恶魔之子的事,我也不打算再掺和了。也许,斯卡而特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卑鄙的我,或者,斯卡而特已经认出来那恶魔之子了吧。总之,我不想再和二者有任何的瓜葛。
*
“爷爷、爷爷,商人究竟是什么?”我眨着天真又无邪的眼睛问道。
坐在我身边的爷爷搓了搓粗糙的手,眯起眼睛回答:“金钱至上。”
那夜,我被爷爷卖掉了,像商品一样。
在我记忆中没有父母的样子,听说是在经商途中被无情的海浪吞噬掉了生命。我与爷爷相依为命,继承一代代诺尔人的传统,在西大陆和东大陆之间庸庸碌碌。
那时,还小的我,一直对商人这个词不甚理解。既然父母已经死在商人的旅途中,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延续他们的路?
直到爷爷把我卖给奴隶主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所以,我没有朋友,没有情感,像是爷爷那样,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任何东西,哪怕是生命。
有的人可能会说我的价值观已经偏向魔鬼,但我只会笑着回答:你穷困潦倒过吗?是真正的穷困潦倒!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脱离那种困境的方法。
而我在成为一只小奴隶后,就失去了寻找出路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那奴隶主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时,我终于看到希伊娜女神的光辉。我鼓起勇气逃离地狱,再次拾起信仰,一步步走了过来。按照爷爷给我上的最后一课,以商人的身份,独自前行着。
*
烈日骄阳,街道的嘈杂让我从遥远又晦暗记忆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已经磨出水泡的手,挡在很不争气的眼睛上。我知道,我再次哭了。
时值中午,正在翻修的街道上,无数身穿囚服的劳教者挥汗如雨。我们是违背或破坏了毛里城法律制度的有罪之人,依照毛里城城主的旨意,我们要靠劳动来忏悔曾经的行为。
我是个身体孱弱的诺尔人,短短几天的劳改就已经精疲力竭,甚至遍体鳞伤,这也是我现在偷懒并软弱的原因。
毫无征兆的下一秒,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喏,请不要对未来失去期待,没准,希伊娜女神的微笑,正在明天等着你。”
阴影遮挡住刺眼的光,我慌忙擦去泪水,望到了那张以太阳为背景的少女……
她没有像周围人一样避到远处,用鄙夷的目光和刻薄的辞藻指指点点。她不染纤尘,宛若希伊娜女神般圣洁又美丽,靠近独自落泪的我。
她拧着细长的可爱眉毛,一脸担忧又不失激励,将原本别在腰间的漂亮水囊递给我。
旁边负责看护的兽人卫兵傻了眼、保持距离的围观群众傻了眼、劳动改造的犯人们傻了眼、我也傻了眼!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体面的外套,黑色打底衫,咖啡色的马裤和闪闪发亮的长靴上;停留在她的金色梨花头和鬓间的小辫子上;停留在她凝脂般的白皙皮肤,尖尖的下巴,粉色的小嘴唇和那双仿若蓝宝石的眼眸上;还停留在她发育良好的胸部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听到她那如沐春风般的话语时,我突然对信奉已久的价值观产生了强烈质疑——这种女人,难道真的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吗?!!
这段可以让我铭记终生的邂逅,对于她来说可能再平常不过。等我木讷地喝干了囊中的甘甜泉水,她淡淡笑了下,拿回水囊,转身离开。
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背影,目睹她在四个明显是护卫角色的家伙的簇拥下,牵起一匹白色骏马悄然远去……
“还瞅啥子呦,人家都走没影儿啦。”费德捅了捅我,咧着一嘴糟牙,说出了句足以让我死心的话。
费德就是我在羁押地窖时认识的那个矮人大叔,由于我们罪名相同,一直在这里劳改。然而,与我愚蠢地中了自己的算计不同,费德是一个患有重度暴露癖的家伙。听说他是毛里城中数一数二的锻造师,不差钱,也不差女人,但就是板不住经常会当众晒裸体的嗜好。
“是啊,那种女人是无论花多少钱都难以拥有的。”我依旧望着空荡荡的方向,由衷地说道。“至少,能让我再见她一面,把刚才的水钱给她。”
“骚年哟,别做美梦了。快醒醒吧,然后继续搬砖。”费德再次补刀。
我捂着心口默默点头,同意了他的话。诚然,就算是我这种人也知道,与她的邂逅,只不过是惊鸿中的一瞥,如此短暂且不再有……
但,就在整整出完一天苦力,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羁押地窖时,再次体会到了女神希伊娜对我的眷顾!
“啊咧?你就是刀勒先生吗?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我自认为再不会碰见第二次的少女,以夕阳为背景,站在肮脏又丑陋的地牢前,礼节性地对我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