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天变得越来越短,相反的,寒冬却更加绵长。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此时此刻的我,站在了整个东大陆最温暖的南方。
东大陆的南部呈蝎尾形,突出到海面的陆地狭长蜿蜒,三面环海,气候宜人。由于是几大洋流的交汇口,所以水产丰富,肥到流油。
当初,菈法和奥尔罕带领生灵们在东大陆开垦荒野,建立家园,将南方视为重点开发地区,在赶走了一大窝妖精和灾兽之后,将富庶的南方划为三十多个国家和部落的属地,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立国——夜露国,有幸获得了部分领土。
值得一提,当年菈法和奥尔罕可是绞尽脑汁,才将细细亚大陆逃难过来的百万生灵,找到准确的定位。比如,国立强盛、人口众多的赫迪拉王国,被安排到了最北方,成为抵御恶魔军团的门户。再比如,战犯民族组成的多洛帝国,被发配到相对资源较少的西大陆。仙奈的森林精灵部落获得了吉利纳什山脉的领地等等。这种方式,有效利用并制衡了所有国家和部落,将神廷的利益和权威最大化。
这个夜露国,早在细细亚时,就是一个以渔业为主的中立国,所以物尽其用,菈法和奥尔罕把南部的小片沿海地区,分给了该国。四十四年过去,夜露国不温不火,没为东大陆做什么贡献,却也没填什么麻烦。
现任的夜露国王,是个没什么宏图大志的中年男人,他除了日理万鸡,海边垂钓外,最喜欢金子。
当初那对儿自称‘刀勒’姓氏的诺尔族夫妇,就是用一大笔财富,打动了他,成功买下普罗斯岛。经过许多年的经营,普罗斯岛成为夜露国的明珠、南方的最富海岛、东大陆的重要水产基地。
我们‘拯救世界的黎明光之神奇小队’,这次的目标——来到普罗斯岛,拜访岛主,也就是那对夫妇,寻找记忆碎片的下落。
说实话,我不敢确定记忆碎片在那对夫妇的手里,但小队长雪莉却信心满满。不知道她是用这种自信的方式鼓励大家,还是从神廷大主教菈法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诚然,根据我对她的了解,还看不出她的自信来源于二者中的哪一个。事实上,神奇小队里,自己唯一猜不透的就是她——赫迪拉.小七.雪莉。
有的时候,她很天然,很害羞,很温柔,甚至略带少女的妄想情节。但有的时候,她却很精明,深藏不露,面对问题果断又决绝。
她可以用微笑,坦然面对自己那充满悲伤的过去。她也可以在与我独自相处的时候,说一大堆天真烂漫的理想。她还可以在杀气腾腾的金属巨人的攻击中,毅然决然保护我。
我不知道她的性格是否继承了赫迪拉王室的基因,但有一点很清楚,她,赫迪拉.小七.雪莉,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少女。这种强大不是小茴香那种怪力和战斗天赋,而是一个合格领袖具备的才能和意志。
所以,现在我与大家一样,虽然心里没底,但依旧被她感染,相信着下一个记忆碎片,一定就在普罗斯岛。
本来,从西北部到南部长路迢迢,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到达的,而幸运的是,雪莉得到了菈法主教的批准,可以自由使用任何神廷分会的魔法传送阵。
这种魔法传送阵,是由神廷的副主教兼魔导师,带领众多大魔法师制作的、极其珍贵且重要的、神廷专用的交通网络。
在东大陆和西大陆,大大小小近千个神廷分会,都设有这样的魔法传送阵,只要用品质极佳的晶核,就能够引动,将人或物转移到魔法传送网络中的任意地点。
神廷主要用其收发情报、运送物资等,只有必要时,才会用其传送人。因为,传送活生生的人,会消耗大量的晶核。众所周知,晶核是种好东西,但价格不菲,尤其是高等品质的,十分稀少。神廷虽然是全世界最庞大的宗教组织,接受东、西大陆各个国家和部落的供养,但也不具备随意挥霍的资本。当然,以菈法的身份,可以赋予任何人使用魔法传送的权利。
当初我们从神廷所在的黎明之光,来到瓦尼卡拉大冰原,是靠徒步或骑马的交通方式,主要原因是怕神廷的人发现小茴香,别忘了,她可是作为恶魔之子被杀掉了,如果有人发现她还活着,那么神之七人苦心经营的骗局,有可能被拆穿。所以,当时我们在离开黎明之光,是十分谨慎的,而且把小茴香藏得很深。
现在,我们远离神廷,远离黎明之光,可以说天高任鸟飞,少了很多麻烦,也不用特别小心小茴香的身份被发现,所以,由于事态紧迫,菈法大主教终于决定,让我们使用魔法传送。
嘛~总之,我们将小茴香打扮成一个小萝莉随从,成功使用神廷分会的魔法传送,耗费掉分会的十七枚高级晶核,终于从西北部,来到了南部。
小小的夜露国是没有神廷分会的,所以我们传送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国家的神廷分会,然后买下几匹快马,赶到了夜露国。
*
一只海鸥拍打几下翅膀,落在码头,贱贱地凑过来,梗着脖子,紧盯我手里的面包。
我不动声色将全部面包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冲它做鬼脸,然后,海鸥可怜巴巴地飞走了。
此时此刻,神奇小队的七个人,除了我以外,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情景,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放眼望去,绵长的海岸线上,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码头。碧波荡漾的海面,不计其数的船只犹若过江之鲤,浩浩荡荡,比肩接踵。
那扬起的风帆,就像天空中的云彩,由一朵朵汇聚成一团团。那耸立的桅杆,好似繁华城镇里的建筑,错落有致,高不可攀。还有海浪拍打在船身的声音,仿佛两军对垒前的战鼓,震耳欲聋,慷慨激昂。
码头上,有的水手们三五成群,一边满嘴的低俗笑话,一边悠闲地往夜露城郭走去。有的水手们风风火火,嘴里叼着饼干,背上挎着行囊,玩命地往某条船上跑。还有正运输水产的劳工、清理船舶的奴隶,以及一些正数金币的商人,都充斥在这里。以至于这里就像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大集市,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这样嘈杂又混乱的场面,让雪莉和小茴香他们都看傻了,只有我轻车熟路,带领他们朝一艘大型商船走去,“那条,应该可以带我们到普罗斯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知道那船到普罗斯岛?”仙奈四连发。
我指着那船的撞角上的雕塑,“看到了吗,那是诺尔族的某个商会的标志,我打听过了,普罗斯岛的水产有一小部分由这个商会收购并分销。”
“刀勒懂的还真多呢。”小茴香赞赏又略带不服气地说。值得一提,虽然我叫‘小三’的名字已经公之于众,可大家依旧很喜欢称呼我为‘刀勒’。
就这样,我们走向那条商船,一路上,轻佻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神奇小队中的大美女们吸引了无数水手和劳工的注意。当然,小茴香的怕生情节毫无疑问的严重爆发,只不过,这次她没藏在我的身后,而是被雪莉、麦莎、仙奈和萌萌紧紧围在中间。本来,四个美女是想帮她阻挡陌生人视线的,结果她们忽略了自己的吸睛能力,可怜的小茴香,僵硬地躲在她们中间,感受到无数男人火辣辣的视线……
这时,我们经过码头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很瘦,有些驼背,乱糟糟的黑头发,正出神地望着一条大船上卸下的水产,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忽然,他一脸困惑转身,随手拉住雪莉,“请问,你说是同荣好?还是同发好一些?”
下一秒,斯卡而特要抽骑士剑,萌萌作势要捏出利爪。
中年男人这才看清我们,立刻点头哈腰地道歉,可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雪莉的意思。
雪莉为难又尴尬,“请问,同荣和同发是什么?您是想给孩子起名字吗?”
与此同时,我发现中年男人原来是自己的同族,诺尔人。
我立刻凑上去,笑着扒开他抓着雪莉的手,“大叔,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说着,我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
中年男人露出亲切笑容,紧紧拉住了我,“小哥,大家都是诺尔人,请你给个意见哈。我呢,想给这些鱼起一个名字,你说同荣和同发哪个好一点?”
啥?给鱼起名字?
大家都觉得他脑子出问题了,催促着赶路,只有我沉吟了片刻,“大叔,既然你想给自己的商品加上标签,那就应该恰当合适。你想啊,鱼呢,是吃的,是送上群众的餐桌的,同荣呀、同发呀根本没代入感的。”
中年男人若有所觉,低下头沉思。
“咳,‘老干妈’怎么样?是不是很亲切?”我随口胡诌了个词。
中年男人抬起头,笑得满脸开花,“谢谢你小哥,真是个好名字!以后,我的鱼就叫‘老干妈’啦!哈哈……你叫什么?”
“小三,咳,请不要在后面加儿化音。”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终于松开手,掏出一个钱袋,送给了我,“小三同胞,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现在我正好要去库拉索王国谈一笔大生意,要不要跟来?”
我知道,这个诺尔人大叔要关照我,但现在,本大爷还有更加伟大的事要做,所以就委婉谢绝了他。
中年男人有些惋惜,说以后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他。然后,他就快步离开了,向着夜露城的方向。
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钱袋藏进怀里。
这时,雪莉凑过来问:“他是谁?你认识吗?怎么感觉你和他很像?”
我无所谓地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批发水产的商人吧。话说我们诺尔人,都是很像的,比如这帅气的下巴轮廓。”我笑着用食指擦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
*
不大一会儿,我们来到那条商船下,我大声吆喝船员,说要见他们的老板。
船员很机灵,立刻把船长叫了过来。
令人意外的是,船长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诺尔族女人。
她的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和金钱的味道,这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她似乎也注意到我,嘱咐了船员几句,从船上下来,站在了我的面前,“小哥,有什么事?”
我的视线从她饱满的胸脯,转移到她的脸蛋上,发现她的左眼角,有一颗可爱的小痣,“咳,是去普罗斯岛吗?可以载上我们吗?”
女人合了下眼,“恕我冒味,你们要去岛上做什么?”
“旅游!”麦莎立刻抢着说。
“哦,这样啊,那……十枚金币,送你们过去。”女人冷冷说。
“多、多多少?”麦莎傻了眼,竖着尖尖的耳朵问。
“我们是去谈生意的。”雪莉立刻按住她。
“那二十枚金币。”女人依旧冷淡。
“咳,同胞,其实我们是想去岛上找人。”最终,我出面说。
“哦,那这样啊,上来吧,顺带捎你们过去。”女人对我露出笑意,“到普罗斯需要一晚的时间,现在距离发船还有两个小时,你们准备下补给吧,本船可不提供伙食。”
我立刻感恩戴德地道谢,约定两小时后见,带着大家离开了码头,去夜露城采买。
一路上,雪莉和小茴香以及大家都问我,为什么那个大胸船长之前要很多钱,到我这儿就免费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话——世界上最傻的就是,我明明知道真相,而你还在撒谎。
是的,诺尔人可以欺骗别人,但是,如果发现别人用拙劣的谎话来欺骗自己,那么,连朋友都做不成!
在获知了这点之后,令人惊讶,不,是令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雪莉、麦莎、仙奈,就连小茴香都抓住我,一脸愧疚地表示,在曾经的某个节点上,她们曾对我撒过谎……我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气愤,或是嘲笑这几个小姑娘的小题大做,总之心里不大好受地原谅了他们……
就这样,女神历10月25日,黄昏,拯救世界的黎明光之神奇小队向普洛斯岛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