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是李浮生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和女生上街。
小时候是因为穷，没钱上街。现在李浮生也算是经济自由了，可也没哪个女生肯陪自己上街了。
帝都大学所在的大学城，给年轻人消费的步行街几乎建的哪哪都是。电影院，咖啡馆，商场，还有各种品牌的服装店。不过李浮生来的很少，顶多是知道小区附近有这么个地方。
黎沐离倒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牵着李浮生到处逛，像只翩翩飞的蝴蝶。
“喂喂喂，能不能有点见过世面的样子，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李浮生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可我的确没见过世面啊。”黎沐离理所当然的回答说。
“废话，你当我见过世面吗，这不是没见过才要装吗？”李浮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好吧，不看了。”黎沐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老老实实地跟在李浮生身边。
“买完床垫再来看。”李浮生嘴上又软了。
“嘻嘻，好。”黎沐离又开心的冲上去挽着李浮生。
逛了好一会，李浮生终于找到了一家买床上用品的店。
“你喜欢睡软的还是睡硬一点？”
“嗯～”黎沐离摸着下巴想了想，“你的床就挺舒服的。”
“我的没垫床垫啊，算了，给你买床软的。”
李浮生指着一床床垫说：“老板，给我拿那床。”
“那个…”一旁的黎沐离扯了扯李浮生的衣角，“那床会不会有些贵了，你不是也很拮据吗？”
“不要紧，我下个月就发补助了。这床带狐狸图案的不是挺好看的么，和你挺配，你别多想…嗯…就没事了…”李浮生摸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主要是不把你照顾好，黎沐清恢复意识了，怕是不会放过我。”
“哦，谢谢。”黎沐离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回去赶紧打扫完那个空房间，我下午还要赶回去上课。”
李浮生拎着买好床垫，带着黎沐离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李浮生知道黎沐离一路上都在看些什么，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恨不得把黎沐离的魂都给吸走了。
要是像江潮一样有钱，手一挥就是一沓钱撒出去，李浮生早就领着黎沐离冲到那些服装店里去了，而且不管好不好只买贵的，现在正值花季的女孩不就该穿的花枝招展么？
可李浮生穷啊，本以为有了补助日子能过的舒服一点。但现在家里多了一张嘴，干什么都得要钱，今天把钱花了，明天不就喝西北风了？
可是…现实这种东西…
“看够了吗？”
“啊？”黎沐离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衣服上挪开，“嗯，回去吧。”
李浮生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余额，说：“你做好这个月最后几天不能吃肉的觉悟没？”
“是买了床垫没钱了？我不吃也没关系的…反正饿不死。”黎沐离摇了摇头。
“那行，你等着。”
李浮生忽然想起宁玄清的一句话：好男儿岂能看女孩流泪而无动于衷？以前李浮生老觉得宁玄清这话像放屁，典型的理想主义，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心情管别人？
但是现在堂堂校花妹子就图你给她买一件衣服，就能陪你同住一个屋檐下。李浮生觉得自己再无动于衷就不仅仅是不能当个好男儿的问题了，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生活这种东西就是拿来蹂躏的，明天的事还是他妈的明天再想办法吧。
李浮生把黎沐离留在原地，冲进那家服装店，指着黎沐离刚刚看了很久的一套衣服豪气冲天地对老板说：“我要这套。”
“接着，去试试。”李浮生拿着衣服出来，丢给黎沐离。
“不行不行。”黎沐离忙把衣服推给李浮生，“这我不能要，赶紧拿去退了。”
“这马上冬天了，你总不能还穿这个长裙吧。怎么？只喜欢穿古装？古装我可买不起啊。”
“不是…”黎沐离咬着嘴唇，“姐姐不喜欢穿这些衣服，等姐姐醒了会生气的。”
“你怎么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她现在不在，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赶快去店里换了。”
“那等我一下。”黎沐离拿着衣服跑到店里，虽然嘴上不愿意，可是小步子倒是挺快。
过了一会，穿着粉色毛呢外套的黎沐离捂着脸从店里走出来，腿上搭着牛仔裤把小腿的细长曲线衬托出来，李浮生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怎么样？” 黎沐离小声地问道。
“这个衣服明显比长裙更配你嘛，像个大学生的样子，黎沐清那个暴力狂审美太差了。”李浮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先去结账。”
“我给你女朋友搭配的不错吧。”
大叔模样的男老板拍着自己的胸脯，浓密的眉毛仿佛都在说话，你看我把你女朋友弄得真么好看，你作为男朋友，还不赶快付钱。
“一共1010块，零头我就抹了，收你1000。”男老板搓着手掌，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这么贵？”李浮生惊呼，“你怎么不去抢？”
“单买衣服当然不贵，这不是给配了一套嘛，你女朋友脚上这双帆布鞋可是店里买的最火的。”
李浮生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强买强卖。”
“怎么能这么说，我这叫替顾客考虑，你要是不乐意那就把衣服退给我吧。”老板对着李浮生伸了伸手。
老板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意思大概就是：“你好意思让你女朋友把穿在身上的衣服再给扒下来吗？如果你真能这么不要脸，那小弟我甘拜下风。”
“奸商。”李浮生还是达不到那种至贱则无敌的境界，眼睁睁地看着老板从自己的手机把钱划走。
“欢迎下次光临。”老板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高兴地大声的喊道。
“这个高领毛衣我不会穿，刚刚差点穿错了，把袖子套到了头上，真是丢死人了。”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黎沐离才把捂在脸上的手放下，红着脸，撅着小嘴。
“你看我也跟你买衣服了，你是不是该报答下我，比如回答我一点问题。”李浮生此刻的样子像极了路上骗小女孩的坏叔叔。
李浮生虽然被老板气的不行，但还是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谁让自己要装大款呢。现在李浮生只想讨点利息回来，及时止损。
“什么…问题？”
“也没啥，就想问问你，你这个身体到底谁说了算？”
“这个…”黎沐离蹙着眉头，有些犹豫，“身体是我说了算，不过自从长出第六条尾巴之后，控制力下降了不少。”
“你这个症状用人类的话来说叫人格分裂。”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黎沐离白了一眼李浮生。
“那你没想过黎沐清这个人格以后会完全侵占你的身体？”
“不会啊。”黎沐离不假思索的摇头，“没姐姐我早就死了，能当这么久人类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姐姐需要，我就把身体让给她。”
“你怎么这么傻。”李浮生实在气不过，敲了黎沐离一个爆栗，“你才是主人格，她才是抢你身体的强盗，哪有主人怕强盗的道理。”
“嘶～好痛。”黎沐离捂着脑袋，鼓起腮帮子，“再欺负我，我就跟姐姐告状。”
“那把衣服还给我。”李浮生无赖似的，很清楚现在黎沐离的弱点是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黎沐离笑着装傻。
黎沐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个人跑到前面去了。刚才明媚的神色仿佛是装给李浮生看的，在背对李浮生之后，神色忽然变得黯然，看不出悲喜。
是啊，我本可以接受无声息的离去，如果不曾经历过人生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