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最后一班公交车行驶在夜晚帝都的商业区里，李浮生捂着半肿的腮帮子把头抵在窗户上看着脑袋上挂满了彩灯的天桥。
这座天桥有个很土的名字——通天桥，说是灵感来自西游记里的通天河。虽然名字土了点，但的确修的很气派，厚实的桥墩把桥身高高拱起，像是真的要通到天上去，足足跨过了半个商业区，算得上是帝都的一个打卡圣地。
晚上的帝都可比白天好看多了，商业区里到处装着闪的直晃眼睛的霓虹灯，街边堪比早高峰的人流。
白天的帝都像是沉默不言的上班族，到了晚上就丢掉了束缚自己的西装，变成了夜店里摇头晃脑的靓女潮男。
李浮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帝都时是个大白天，不认得路，就在路边拦了个的士。路过天桥时候，的士老哥看到李浮生一脸震惊的样子，就知道李浮生肯定是从小地方来的。
于是老哥就对着天桥挥了挥手，相当豪迈地说：“这就把你吓到了？到了晚上更好看呢，也就你们这些外地人叫帝都，我们本地的都叫魔都。”
晚上的帝都的确有股魔性，总是吸引外面的人像飞蛾一样扑向这灯火通明如焰火般的魔都，不然李浮生也不会拼了命的要考帝都大学，想到大城市来。
老家伙常对自己说，大城市好啊，有很多人。自己想见的人、不想见的人全都能遇到。这话搞的小时候的李浮生有点想法，因为那时候的李浮生最想遇到的就是他爸妈。
公交车从天桥下开过，黑暗盖住了天上的月亮，车厢里也跟着暗了下来。然而本以为稍纵即逝的黑暗却没有很快消去，公交车像是驶进了一条幽邃的穿山隧道，久久看不见光亮。
李浮生下意识侧了侧脑袋，看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穿着白衣长袖的女孩，而车里的乘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不见了，刚刚还很嘈杂的车里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李浮生定住神，像是认识她似的说：“你又来找我的？”
并不是李浮生不怕，而是他也没办法。自从在舞蹈室遇到这个白衣女孩之后，她像是黏上了自己。时不时就像现在这样飘出来，这得亏李浮生没有心脏病，不然吓都能被吓死。
女孩抬起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浮生，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
李浮生感觉脑袋都是大的，他都有些怀疑女孩是不是压根不会说话。但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不然上次女孩也不会在自己和冈萨雷斯打斗的时候帮自己一把。
以前他从老家伙那里听过一些故事，说人死了之后如果有什么遗愿没能完成而执念太深的话，大概就会变成游魂。但他们往往会忘记很多生前的东西，从而四处游荡。
不过为什么要缠上自己啊，养一只六尾妖狐已经够磨人的了，再来一只孤魂野鬼啥的，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你会说话吗？你找我是为什么？是有事找我帮你吗？”
“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这次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居然开口了。空灵的声音，像是耳边的呢喃，李浮生却听得很清楚。
“味道？我？”
李浮生对着身上使劲闻了闻，只能隐约闻到自己身上洗发水的味道，“难道是我新换的洗发水？”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迷惑的看着李浮生，“那是什么？”
“名字就是…就是…你的称呼之类的，就像我叫李浮生，你应该也有一个，不记得了吗？”
“我想想…很熟悉的感觉…我的名字叫唐…唐…”
女孩皱起眉头回忆，过了一会，女孩忽然把头抱住，痛苦的大喊：“好痛…啊…”
“打住打住，别想了。”李浮生急忙让女孩停下来，“忘记了就算了，我再给你起一个，以后你就叫…就叫白灵！”
“白灵？我的名字是百灵。”女孩忽然握住了李浮生的手，“谢谢你。”
原来游魂也是能摸到的啊，不过白灵滑滑的小手很冰，冻的李浮生一哆嗦，但他还是没把手抽出来，只是尬笑着说：“没事，你喜欢就好。”
“我应该谢谢你，该夸你是个好人。”白灵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分外认真地说。
虽然没被少发过好人卡，但这么认真的好人卡还确实是李浮生的第一次收到。
“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帝都大学舞蹈室？”
“不知道…只是对那些动作很熟悉。”白灵摇了摇头。
“所以你还记得那些舞蹈？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记忆。”
“我只记得我好像做过和她们一样的动作，是为了…为了…”白灵的记忆似乎又断了。
“我不知道…”白灵底下头，“对不起，我该跟你道歉。”
李浮生掩饰住心里的失望，笑着说：“小问题，你总会记起来的。”
“谢谢你。”
白灵忽然站起来抱住了李浮生，微微隆起的胸口盖住李浮生的脸，虽然不至于吸不上气，但母胎单身二十年血气方刚的李浮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只觉得自己鼻血快流出来的。
“等等…等等…”李浮生推开白灵，踹着大气，再这样下去鼻血怕是真的要流出来了，“你这是干什么？”
“嗯？我哪里做错了吗？”
“哪有这样道谢的，这谁顶得住啊。”
“我看来的…对不起…”白灵又低下了头，跟李浮生道歉。
“算啦算啦，对别人可不能这样，这亏我是正人君子。”李浮生摆着手，不要脸的像是自己才是被占了便宜那个。
“别人好像都看不见我，不管我多大声…多大声…都不行。”白灵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只有你了…”
李浮生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只要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的女孩，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过他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又能说些什么呢。
突然一阵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打破了幻境…
李浮生睁开眼，白灵已经不见了。但车上的人都还在，只不过又换了一批，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
李浮生猛地拉开窗户，探出头往后看。他看到一个白衣的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下，却等不来一辆能让她回去的班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