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房间里的声音让李浮生有些浮想翩翩了，他本以为方正口中的部长会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家伙了，但没想到这声音听起来这么年轻，居然还是个女声。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浮生推开门一头撞进去，正准备酝酿情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李浮生却先呆住了，他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坐在办公桌前，没有化妆也影响不了女孩女孩精致的面容，只是眼角厚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唇色让女孩看起来有些憔悴。
女孩的眼皮沉重的耷拉着，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坐吧。”女孩晃了晃脑袋，强打着精神抬头忘了李浮生一眼。
“那个…我是来…”
“你是方正带来的吧。”女孩从桌子上摆满的文件里捣鼓了半天，抽出一张资料，“上个星期的任务怎么现在才把人带来，说了多少遍做事要有效率，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女孩一边看着文件，嘴上还不停的抱怨着，时不时打上两声哈欠，似乎遗忘了还站在一边的李浮生。
李浮生忍不住开口说：“那个…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谈？谈什么？过来签个字。”
“可我连你们要让我干嘛都不知道。”
“你也不是小白了，app上的任务我看你也做了不少了，这种事还要我和你解释吗？我的时间多值钱你知道吗？”
女孩眉头一挑，这才正眼看向李浮生。
“我的时间就不值钱了？再说不是你们莫名其妙叫我来的吗？”
“呵呵，不过是一只狐妖罢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要不是现在你们这些年轻降妖师一代不如一代了，我会来找你？”
李浮生站起身，作势就要走，“既然这样那我走了，反正我已经来过了，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为难方正。”
“等等，你想问什么？”女孩很快就叫住了李浮生，“希望你以后在妖物面前也能这么硬气。”
李浮生像是早有预料，转身就又坐了回去。
“你们的任务有钱拿吗？”
“就这？”女孩诧异地盯着李浮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跟我耍横就为问能拿…多少钱？”
“咳咳…怎么说嘛。”
“钱的事我们就先不谈了，这是根据任务定的。比起这个，你不想问问难度？”
“app上的任务的难度我还是清楚的。”
“噗嗤。”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app？你知道那个软件是拿来干嘛的吗？上面的任务不过是协会里的人不屑于做的零碎事，需要处理的妖物大都连神志都还不清楚。”
“你说…那些任务只是你们不屑于做的？”
“怎么？刺激到你自尊心了？给你们的任务顶多算是小孩子打闹。”
李浮生真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那为什么不把每个任务都排查好？任务里死的人你们真的有管过吗？”
“能出什么事？出任务的时候被几个月大的小猫妖宝宝抓破皮了？是不是还得要协会报销他打狂犬疫苗的钱？”
女孩语气里的不屑像是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李浮生心里蓄势而发的火山…
“那tm是两条人命！”
李浮生猛地拍在桌子上，对着女孩怒吼。
“所以呢？”女孩淡然的看着脸色涨的通红的李浮生，丝毫不露怯色的对视，“这点觉悟都没有，就没必要做这一行了。如果你到如今还是这种天真的想法的话，你可以走了，协会不招废物。”
“冷血的怪物。”李浮生狰狞的神色慢慢平复下来，挣扎似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冷血？你知道光是去年死在任务里的人员就有多少吗？两百人，不多不少，整整两百人。”女孩淡淡的说，“你们生活的世界太美好了。”
李浮生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身就走“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要走了。”
“他们两个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女孩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嗤笑。
“希望你以后做梦的时候不会梦到他们，你对他们很愧疚，却连个祈求原谅的地方都没有，因为他们的棺材都是空的，里面甚至连一粒骨灰都没有。”
女孩的话像是一把把被磨的雪亮的刀子，一下下插在李浮生的心口。他想快点离开这个这里，可他连拧开门锁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的他已经逃不出去这个房间了。
“你废物到连他们两个的尸体都带不出来，活下来的只有你这个只知道逃跑的懦夫！”
“够了…我时常会在梦里想起他们，他们用手拉着我，一步步把我拉到他们身后的黑暗里…”李浮生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他还是没能拧开门锁，无力地靠在门上。
“这是近一年前的事了，我那时还是个新手，就和另外两个人组了队，我们都以为那只是个简单的任务。可事实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黑暗里我只看到那怪物的血红的眼睛，他应该是人形的，还有智慧。灯被那怪物打破了，我们很快就走散了，我只听见黑暗里传来的惨叫声，我知道那是他们俩的声音。”
李浮生缓缓地说着这段他都快要忘记的过往：“我手里拿着刀，心里告诉自己还来得及，可以救得了他们。可我真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啊，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们不停的叫我快逃，最后我真的逃了…连头都没有回。”
“我不止一次梦到我拿着刀站在黑暗里那双血眸面前，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拿着刀冲进去，哪怕只能在那个怪物身上划一道小小的口子…”
“你说的也没错，我是懦夫。”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浮生感觉心里舒服多了。他苦笑着打开门，准备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是如果，要是现在就有机会呢？”
“你说…什么？”李浮生转过头，愣愣地望着办公桌上那个穿着睡衣的女孩
“那次任务的发布的确出了问题，事后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口中的怪物已经不见了，包括你队友的尸体。”女孩又从山堆一样的资料里抽出一份文件，“根据我们后续的调查，那个怪物可能并不是妖，而是人类，并且他还保留着理智。既然当场没有留下尸体，你的队友说不定还活着。”
“为什么之前没有第一时间找我，我可是当事人。”
“呵呵，我们确实调查了。之后的几天你都躲在小宾馆里自言自语，我差点替你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的确让我挺惊讶的，如果你不想你下半辈子活在愧疚里，就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女孩轻松的神色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协会不受废物，我们要的是能挥舞起刀剑的死士。”
“我签。”李浮生拿起笔，毫不犹豫在合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后续的任务方正会通知你，事先该诉你，作为当事人的你，你会被安排在第一线，如果后悔的话…在走出这扇门之前还有机会反悔。”
“没有什么比那天晚上更让我后悔的事了。
“那你可以走了。”
“对了。”女孩忽然叫住快要离开房间的李浮生，“记住，我叫顾云菲，你今后的上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