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问题。
上了火车，方景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种过分的亲近让他感觉很离奇。
而且……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敢在火车站抢手机的？
满大街都有摄像头！这可不是上个世纪那个充满野性与自由的时代！
但，方景又想不通对方是为了什么。
他身上可没什么图的东西。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有沈清明了。
方景又掏出手机，看了又看。
他十分确定手机没有反应。也就是说，对方多半不是游魂。
但也分情况。因为只有在暗幕或者光幕发动的情况下，电子产品才会失效。如果对方根本没用过呢？
“……是游魂吗，还是其他？又或者，就是单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
方景揉着眉心，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所谓的分析都是要站在合理的依据，以及足够的信息量情况下才能做到的。
他总不可能一拍脑门，哦，就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至少，就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程老师另有所图。但对方没有表现出来具体的意图，方景也猜不透。
正捉摸着，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是寝室老二发来的。
“爸爸。”
方景回：“什么事，哥。”
“还活着呢？”
“废话。”
方景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么多东西……一般人确实拿不动！幸好他不是一般人，所以没累死。
想了想，方景还是补充了一句：“可能有点中暑。”
“只是中暑吗？”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对方的坏笑：“帮人家拿了那么多东西，感觉如何？”
“还行。”
“只是还行么？那你可真不是一般人。行啦，早点回家吧！”
“……”
寒暄两句，就此挂断。
方景收起手机，心里倒也没怎么在意。
反正，老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
……
晚上，方景终于到了老家。
火车站外面嗦了一碗面，这才坐车回家。
方景家里，是已经颇有些年头的某职工小区。这种建筑，又叫‘玉米棒子楼。’
在国内，还有个更传统的称呼：筒子楼。
当然……这里没有筒子楼那么狭小就是了。毕竟粮食部门在北方都是正儿八经的企业。
掏出钥匙，开了家门，扑面就是一股方便面的味道。还能听到男人咳嗽的声音。
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着又臭又长的韩剧。有人正背对着房门看电视。他伸出手去，在茶几上弹了弹烟灰，两只脚就压在茶几上，倒是显得颇为悠闲。
说是看电视，也不光是看电视。另一只手也没停了刷短视频。
“……把你手里的破手机扔了吧！赶快换一台花朵p30！攒碎片……”
方景笑笑，放下旅行箱，唤了一声。
“爸。我回来了。”
“……”
沙发上的男人收了脚，一下子站起身，看向方景。脸上笑容，有些欢欣，却也还有些局促。
“回来这么早啊!怎么没打个电话。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方景笑着摇了摇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丢不了。你上班那么累，用不着特意去火车站跑一趟。”
看了看里面卧室，没开灯，一片漆黑。方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了一句：“我妈呢。”
“打……打麻将去了。”
“哦。”
“吃了没？给你整点面条？”
“吃过了。”方景也走过去一起坐在沙发上，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工服，一副劳保手套就扔在茶几上。
方景有些意外：“刚下班？”
“那不是。一会就得上班去了。”烟灰缸里掐了烟，男人剧烈咳嗽了几声：“三班倒……今天是夜班。”
方景哦了一声。
三班倒，现在倒是很少见了。但在工厂，或者一些早些年的国企当中还能够见到。说白了就是把一天分成三份，每份八个小时。工人轮换，早中晚三个班次都轮上。就叫做三班倒。
很累。最重要的是，睡眠不规律。
但方景也没什么好说的。
工作么。就是这样。
拍了拍方景肩膀，男人咧嘴一笑：“行了，回屋歇着去吧。一会我就走了。等明儿个回来，再给你整点好吃的！”
说着说着，他又捏了捏方景肩膀上的肉，嘿的一声乐了：“行啊。结实了！”
……
转眼就是十一点。他走了。
她还没回来。
不大的家里只剩下方景一个人。
虽然已经半年没回家，但家里的摆设还是和先前一样，没什么大变化。最多就是一些细节有些许的不同。
方景推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却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
床上的被褥明显分成了两个部分。
床底下，几个大箱子已经吃了好久的灰。透过纸箱的缝隙还能隐约看到那台吃灰很久的手风琴。
墙上挂着当年的结婚照，那时候还年轻的男人，朝气蓬勃。短发，精神。身体精壮。一双眼睛神彩斐然。在这一点上方景倒是极好的遗传了这个特征。
方景抿着嘴唇，总感觉，有些惋惜。
方卫红。六十年代末生人。十八九岁就参军，直到三十多岁才退伍。退伍以后服从安排，让部队给安排了工作。一直到今天。
别看老方现在腰背佝偻的样子。但老方年轻的时候，那是真叫一个不凡。
军艺汇演，一曲《海港之夜》，惊动整个连队。到现在家里还挂着表彰呢。
可怎么就……
方景又看了看结婚照的另外半边。脸上有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不满。
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越想越难受。
方景微微摇了摇头，也就转身，回了他自己的小屋。
小屋不大，但似乎经常有人收拾。所以还很干净。书桌一角有个小书架。是很小的时候，还没住进楼房的时候，方景跟方卫红一起用三合板钉出来的。
上面还放了不少漫画书、武侠小说。也有一些科普文学等。甚至还有不少国内发行的漫画杂志。
最难得的是一整套《北斗神拳》。
乡下老房子里，还有套《七龙珠》。不过没放到这边来就是了。
虽然都是些对学习没什么帮助的课外书，漫画书，本该是被拒之门外的作品。但当年上学的时候，老方也没短了给他买课外书。
按老方的说法，孩子学习好不好，跟看不看课外书没关系。不爱学习的小孩，怎么整都没用，爱学习的孩子，就给他扔网吧里住，也不耽误人家上大学。
可能，方景就是那种学习好的孩子吧。
到底还是累了。熄了灯，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方景就睡了。
梦里，仿佛还能看到卡卡罗特大战拳四郎。旁边，还有多啦A梦负责拉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