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已知存在二十多个人类国家,其中超过半数的地带都信仰七神教义。因此综合实力最强国家的名分理所应当地落在了教国伯尼亚斯头上,而我所在的里斯王国就曾是伯尼亚斯教国的忠实盟友。
除去这些与我记忆相吻合的知识外,这本书中还浓墨重彩地提到了另一股势力,那就是以自由城邦联盟与塔萨共和国为首的革新派。
他们宣扬一种在常人看来接近“诡辩”与“邪恶”的技术。通过研究自然现象与解构冒险者从古代遗迹中发现的圣遗物,学者们声称人可以从中获得比肩神明的力量。他们以自由城邦联盟的博洛尼亚大学为中心向周边诸国传授各种新奇的理论与思潮,塔萨共和国便是在其影响下发生革命推翻了原本的王国贵族制改为如今的公民共和制。
这段历史沿革在笔者的描述下颇令人读来心潮澎湃,而我更是从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这不正是文艺复兴吗?!
当然回过神来仔细思索,首先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一个过去式的“古希腊罗马文化”,其次博洛尼亚学派主张的也不是什么“人本主义”,而是接近“机械主义”,将世间万物看作各种式样的机械,连人也不能除外。因此它和我熟悉的那个文艺复兴本质上相去甚远,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知识让我感到亲近!
前世的我因为升学问题与父亲发生口角争斗,最终在离家出走时失足落水。这件事不知不觉间成了我的一个心结。现在既然知道世上有这样一所学校的存在,那么我自然渴望能够前去叩问知识殿堂的大门。
合上书,我注意到黑红色书封上的编者落款——“马丁·米歇尔,博洛尼亚大学文艺与神学博士”。
将这个名字和自由城邦联盟一并记住后,我注意到书桌上机械钟的时间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5时。
糟糕!罗格纳要回来了!
得赶紧把书放回去!还要跑回房间...绝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小动作...
这样想着,我急忙搬来椅子,打算将书放归原位,结果我却发现原本摆放世界史的书架背后墙面有一个奇怪的圆形装置。
“这是什么?”
我回头望了眼机械钟的时间,内心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冒险触碰那个圆形装置。整面墙壁颤动起来,书架和墙从中间向两边挪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慌乱中我被这股动静吓得从椅子上摔落。一开始脑海里闪过这可能是什么逃生密道之类的念头,但紧接着一股冷气夹杂着血味铺面袭来。我向内望去,身体霎时间僵住,莫大的死亡阴影盘踞心头。
出现在我面前的并非通向外界的秘密逃生口,而是一个如同屠宰场般的地狱场所。我的母亲...莱安娜·克莱门汀...她安静的闭目在数枚冰块之间,仅有首级。
而她的血肉之躯则被剖开分置在一边,同样用巨大的冰块封存。
“呜...”
我感觉胃袋像被灼烧般疼痛,舌尖涌现出昨日那些奇怪肉饼的味道,种种冲击让我控制不住呕吐出来,就在此时书房的大门被打开,罗格纳冲进屋中,脸色既震惊又阴沉。我没注意到罗格纳的靠近,只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整个人便昏迷过去。
一盆冰水泼在身上,我被冰凉的温度刺激惊醒。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那间书架后的密室中,手脚在昏迷期间被牢牢绑住,稍稍抬头,我看见莱安娜母亲苍白的脸就在不远处,心里猛地一沉。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罗格纳低语道。
他穿着灰白色的围裙放下提桶的手,转而拿起一把细长的银质解剖刀走到砧板前,一条人类女性的手臂置于其上。
我被这副恐怖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
罗格纳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用刀剖开手掌。我感觉仿佛自己的手正在遭到解剖,眼泪不禁滑落。
“哼...到底是个小孩。要是你跟这个蠢女人一样,现在大概早就变成我的实验对象了。”罗格纳撇了我一眼轻蔑道,接着他微笑地抓起血淋淋的手臂来到我面前,神情陶醉的向我讲述:
“博洛尼亚那群庸才...他们整日沉迷在机械的幻想中,跟七神豢养的野猪没有区别,连身边真正的美都视而不见!瞧瞧这些肌肉,它们通过神经链接构成了我们的身体,这些血肉和冰冷的机械有着本质的不同啊!我研究它,我热爱它,可那群庸才居然觉得我疯了!还联合把我驱逐出去...这世上岂有如此道理!”
罗格纳说到激动处,手里的手术刀狠狠地扎在了我背后靠着的木桌上。
这突然的动作成了压垮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大哭着跪在地上向罗格纳磕头求饶,却被他用沾血的手抵住下巴。
“哦~我吓到你了吗?...看来我作为继父很不合格呐,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哭成这样...”罗格纳用衣袖擦去我的眼泪,慈祥的微笑在我看来恍若厉鬼,但我还是一动不动地按捺住恐惧任凭他的动作。
“乖...我的好孩子,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我拼命点头。
罗格纳满意的松开手。
“但你犯了错,我的乖女儿...我要你听话呆在家里不要乱动,你却碰了那道开关...为此我必须给你惩罚。”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墙边,手指按在某个圆形的装置上,紧随着一阵响声后,那面墙再度展开。
“你应该很想念莱安娜吧,我给你们母女三天时间共处...这就是我最仁慈的惩罚...呵呵呵呵...”他轻笑着重新启动机关关上门。黑暗的密室中只剩我在寒冷中瑟缩发抖。
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跃上心头。
我要...我要杀了罗格纳!为母亲报仇!为我自己...为希琳·克莱门汀报仇!
以仇恨作动力,我咬紧牙根,在漆黑中依靠着背后的木桌支撑身体站起,试图用被绑住的手摸索罗格纳插在上面的那柄解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