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真的不愿意留在这里吗?我和弗朗索瓦...我们并不会将你视为外人,你可以做我们的女儿...”
安娜弯腰抓住我的手,弗朗索瓦也在旁边默默注视。从夫妻二人身上我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家庭气氛,温馨而美好,宛若梦境。
三天叨扰中我承蒙他们诸多照顾。我也曾幻想过自己接受两位的好意,成为他们的女儿,然后三人一同度过一段平凡而忙碌的人生。但每当这样想时,我的大脑中又会浮现出无数画面与杂音——我不能成为他们的女儿!
这不仅因为我无法忘记爱我超过一切的莱安娜母亲,更因为我觉得弗朗索瓦与安娜对我的好意发自于同情和可怜,以及对亡故女儿的共情替代。
只有我知道自己既不可能成为罗拉的替代,同时又并非一个需要大人时刻看管保护的12岁小孩。我拥有两份记忆,度过了两段人生,它们共同支撑我独自从罗格纳构建的地狱中逃出来...我是一名“大人”!
我不能再靠外表去蒙骗他人的善意,现在该到跟自己的懒惰说再见的时候了。
“抱歉,安娜夫人...还有弗朗索瓦先生。我不能答应你们。”我凭记忆微微低头欠身对二人施以一个里斯王国的贵族礼,作为对他们这段时间细致照顾的感谢,
“我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我用手隔着一层裙布摸了摸绑在大腿上的匕首轻声道,“我会记住你们的恩情,尽管现在的我无以为报,但将来我一定会归还它。”
安娜的眼神很是不舍,或许她已经将我看作了罗拉,或许她的时间自女儿逝世后就再未转动,但人总归要走出过去,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前往未来。
我不能被过去束缚住脚步,不能被现在的安逸诱惑停住,我要为这世界刻下我的痕迹,我要抵达由我创造出的未来!
最后拥抱告别,在夫妻二人的目送下,我抱起书与钱袋登上马车。安娜依靠着弗朗索瓦的胸怀淌泪,我望向天空与绵延的楼宇浮想联翩,一路上马车悠悠,人也悠悠。
希琳·克莱门汀已成过去。至此,大冒险家希琳的传奇即将开启。
教历1735年11月,商队终于抵达开伦。
这座自由城邦联盟最负盛名的城市拥有能够比肩教国伯尼亚斯的悠久历史。过去它曾是三个王国的首都,自这里向西是泰勒港,向南是塔萨共和国与莱顿王国交界处的枢纽城市琉森,向东则是冒险者之城列昂,而开伦居于这所有的中心,如同太阳被群星环绕,它君临着东大陆的西北。
无数国王曾在城市北部的山丘上建起一座又一座华丽城堡,试图向神夸耀他们的功绩,但现在那里早已经没了王侯将相们的身影。其中最大的布林顿宫则变成了公民议会的议院。
在如今的开伦,一个过去低贱的市井小贩也有望能穿上红披风头戴羽冠出入殿宇厅堂,和旧贵族及学者们共议城邦政事。一如议员和博士们对外宣扬的那般,它真正做到了“让权力归于人民”。
这些便是我从书上得到的有关开伦的知识。经由和弗朗索瓦的对话,我意识到了这些记载描述未必尽然——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伦有一所名誉世界的学校——博洛尼亚大学,我正是为此而来。
“小妹来开伦是想考博洛尼亚大学?”
离城还有数里远的时候,领队的汤姆大叔突然驱马来到我坐的货车旁问道。
他是弗朗索瓦的朋友,个性豪爽,身手高强,自称有上级剑士的斗气实力,曾经组队冒险十数年,现在图个安稳到商会谋了份领队兼保镖的工作“混吃等死”。
一路上他给我讲了许多冒险时的经历。诸如强大的战士们相互协作进入神秘的迷宫遗迹探险寻宝,与各种魔物异形战斗后取得圣遗物或魔晶石,再用变卖战利品得来的钱纵欲挥霍,听上去颇令人神往。
“嗯...我对那所大学很感兴趣。”我将安娜送的书捧在胸口回应道。
“哈哈,说起来我儿子以前也想去考的,不过后来我没准他去。”汤姆大叔大笑道,“要我说男孩就该锻炼肌肉!不然养的皮白嫩肉或者肥头大耳跑两步就喘气,出了事遇到危险连自己妻小都没法保护,读再多书又有何用!”
大叔爽朗地吼道,旁边几名随行人员也都应声附和,他们中大都是经过训练的职业护卫,对话题有着相似的认识观点并不奇怪。对此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汤姆大叔,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武力解决,很多时候头脑可比暴力更管用哦。”
汤姆露出了古怪的鬼脸,显然没把我这个“小孩”的话当回事,而是在逗我开心。
“那就有请未来的博士,聪慧的希琳小姐来开导开导我吧!”他边说边在马上做了个杂技,引得护卫们齐齐大笑。
他的这番话也让我不禁脸红:“您...您不是做过冒险者吗?那您应该很了解圣遗物才对呀!机械学派的学者都说圣遗物中蕴藏着比魔法更为神秘强大的力量,如果能解析出那些构造并重新制作,那不就代表知识更加强大嘛?再者说像怎样治理国家、经营商会、种植农产,这些也都不需要武力,而是凭借智慧......”
我认真地用长篇大论进行反驳,结果却引来众人的捧腹大笑。这种感觉叫人又羞又气,我索性嘟起嘴不说话了。
“好好好,你们都收一收,我来告诉你吧希琳,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汤姆捂着下巴克制着笑意道,“所谓的圣遗物不过是一些看上去特殊的破铜烂铁,老实说我从没弄懂它们有什么用处,但博洛尼亚那些人说可以通过它制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哦,我想起来他们的确弄过不少新玩意儿,比如洗澡时擦在身上能变得好闻的液体...叫什么来着,沐浴香精,那个我们卖的很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