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姆希亚要塞。
凯尔德将军还是没有回来,要塞的士兵们,也和艾莉希娅一样,感到非常恐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完全一样的。毕竟自己心灵的支撑,在战场上下落不明。
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凯尔德将军已经战死了……
回到要塞的艾莉希娅,明显感受到了那种死寂般的气氛。
“你们……发生什么了?”她询问着像是来迎接她的士兵。
艾莉希娅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她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
“告诉我啊!父亲大人他已经凯旋归来了!”
“……”
艾莉希娅抓住一名士兵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他。
“呐,快说啊!”
莱昂和池田雪音对视了一眼,小空也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伙伴们也感到无力。
人群之中,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士兵开口说话了。
“艾莉希娅小姐,将军去追黑骑士以后,我们就和他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派回一名斥候来通报消息。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们觉得,将军他多半是战死了。”
噩耗在空旷的铁壁要塞中回荡着。
“骗人的……”
艾莉希娅手中的大剑,掉到了钢制的地板上,发出了震耳的响声。
“你们一定是在耍我!”
想要逃避自己不愿相信的现实。
逃跑吧,她的心对她下达了命令。
她撞到了人。
“艾莉希娅!冷静点!”
莱昂的声音传来。
“给我让开!”
艾莉希娅粗鲁地推开了挡在前面的莱昂,尽管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
“不要再管我了!”
池田雪音想要去追,却被莱昂伸手拦下。
“让她冷静一下吧……现在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莱昂遣散了士兵们,让他们回到岗位上去,然后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大剑。
“呵……还真是沉呢……”
凯尔德将军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艾莉希娅,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东西。书籍、地图、茶具、勋章、护甲的碎片,还有几年前,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画框——它被用来装裱了一副艾莉希娅的油画像。
父亲明明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的,但这次却没有……这说明什么呢?
艾莉希娅知道答案,但她的脑子拒绝接受。
她感到迷茫,也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
“我可以进去吗?”是莱昂的声音。
艾莉希娅叹了口气。
“都说了不要管我。”
但莱昂并没有遵从她的话,他大概也没打算那么做。他现在正扛着她的大剑,缓缓进入房间内。
“要塞的防御,我让雪音和诺雅去协助了。前线那边有什么消息,小空也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艾莉希娅连看都没有看莱昂一下,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哦。”
莱昂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可不像你啊。”
“……”
“凯尔德将军看到这样的你,肯定会生气的吧。”
“但他已经看不到了……”
“……你的那份继承父亲意志,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热忱呢?”
“已经……没有意义了……”
莱昂看着无法振作起来的艾莉希娅,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有想过会变成这样,但仍然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火气正在涌上来。
就用这个办法吧。
“呐,艾莉希娅,我说啊。”
“……”
“这把大剑是你父亲继承给你的吧,看样子你也不想再用了,让我使用可以吗?”
“随你喜欢……”
莱昂笑了一声,用尽力气举起了剑。然后用力砸了下去。
剑身和要塞钢铁的地板撞击的声音,让低着头的艾莉希娅吓了一跳,她看到大剑竟然落到自己的脚前。
“……你、你要做什么!?”
艾莉希娅急忙缩回脚,惊讶地望向莱昂。
而对方则是一脸厌恶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害怕死亡吗?”
莱昂费力地再次举起剑,然后砸到艾莉希娅刚刚待过的地板上,对方则向后退去。
“既然什么都不想做,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剑锋横扫过来,艾莉希娅翻过了办公桌,矮下身体。桌子上的物品都被扫落在地,身后书架上的画框,也被晃动得掉到了地上。
父亲最珍视的东西!
在莱昂无法被称作是攻击的攻击间隙,艾莉希娅冲了过去,捡起了画框。她看到,画框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细痕。
莱昂拖着大剑,也走了过来。
艾莉希娅将画框装在了身上,用低沉的声音,回应了莱昂疯狂的行为。
“你毁掉了父亲大人最珍爱的东西……”
她抬起了头,莱昂感受到巨大的愤怒扑面而来。
“你要付出代价!”
艾莉希娅根本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大剑从莱昂的手里打落,此刻,她正用膝盖顶着莱昂的脊椎,用手臂紧锁着他的脖子。
“你疯了吗!?为什么突然要袭击我!?”
因为感到窒息而面色狰狞的莱昂,尽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才是……我认识的艾莉希娅啊……”
艾莉希娅当然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了,她放开了他,转过身去不理会他。
莱昂弯下腰,咳嗽了几声。
“抱歉了……用这种方式激励你……但事实证明……这样做是最有效的。”
没等艾莉希娅回答,莱昂又说:
“你之所以会召唤我,是因为你有着崇高的理想。而我也是因为这一点,选择了和你一起走下去。艾莉希娅,我知道凯尔德将军的事情对你而言是个非常大的打击,但我们不能止步不前。只有用尽我们的力量,实现你的理想,才是对凯尔德将军最大的慰藉。”
艾莉希娅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话,但她的嘴角翘了起来。
她感到很欣慰。即使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他也仍然没有放弃。
大概正是这份能让心灵变得更强的执着,才让她一直以来充满希望吧。
或许父亲大人在最后一刻,也仍然因为自己而充满希望,并不痛苦地离开了吧。
仿佛是感受到艾莉希娅的变化,莱昂走了过来,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能够唤起你的希望可真是太好了。”
“我并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改变。”
“是这样吗?但我看你反抗的时候可是精神得很呢!真的失意的话,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反抗,还会心存感激吧!”
全都被看穿了。艾莉希娅只得无奈地转过身来。
莱昂伸出手,想要替艾莉希娅擦掉眼角的眼泪,但被她拨开了。
“把我的剑还我!”
艾莉希娅凝视着手中的剑,仿佛能够在剑上,找到父亲的形象一样。这把大剑对她而言,并不仅是武器那么简单,它和她的画框一样,也是随身携带的,亲人赋予的精神寄托。
“今后可不许再放弃它了哦!”
“还用你说!”
艾莉希娅笑了起来。
“话说你这家伙有两下子呢!你也会用剑吗?”
“前几天和雪音闲聊的时候,她教了我几下而已。”
“哎~?雪音竟然背着我和你拉近关系~”
“没有悄悄地拉近关系啊!”
“没有说是悄悄的啦!”艾莉希娅叹了口气,用责怪的口吻说。
“你不懂的啦!”
莱昂正要追问究竟是什么意思,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是谁?”
“我是小空啦!那个……有士兵正在要塞大门前,想要见艾莉希娅……”
艾莉希娅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莱昂。
“我们这就去。”
想要见艾莉希娅的,也是隶属于要塞的士兵。这些家伙的神情非常疲惫,铠甲上也满是灰土。
“艾莉希娅小姐,我们是跟随凯尔德将军的士兵……”
“你们辛苦了,情况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艾莉希娅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真……真是抱歉,我们跟丢了将军……”
士兵们原以为艾莉希娅说的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们跟丢了将军的情况。
“跟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们诧异地看着艾莉希娅投来疑惑的目光。但他们还是回答道:
“我们在和将军追击黑骑士的时候,遇到了沙暴……将军为了防止我们失散,下达了暂停追击,原地待命的命令。沙暴停止以后,我们的部队确实并没有人失散……但将军却不见踪影。”
“有可能是被沙暴卷走了吗?”莱昂问。
“不,风不足以把人吹走的,而且以凯尔德将军的力量……”
莱昂和艾莉希娅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在路上与黑骑士发生过战斗吗?”
“没有,不用说黑骑士,连只魔物都没见到。实话说,我不觉得将军的这次追击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说,凯尔德将军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
“对……对不起,我们没能找到他……”
艾莉希娅并不打算责怪他们。至少他们的话能够证明,父亲的消失并不是战死了。
“没关系,辛苦你们了,快去休息吧。”
“遵、遵命……”
士兵们直到离开,都没能理解为什么艾莉希娅不但没有生气,而艾莉希娅则是毫不介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呢!”
“啊啊,是啊。”
莱昂非常欣慰地看到她恢复了精神。
“消沉可不是件好事。我要去要塞的练习场活动一下,找回自己的状态。既然你也会一点剑,就来跟我活动一下吧。”
莱昂摆了摆手。
“别开玩笑,你还是去找雪音或者诺雅陪你吧。”
艾莉希娅仍然在开心地笑,但她的笑让莱昂心里有些发毛。
“没关系啦,我会让着你的!我偶尔也是很想让你陪一下的嘛,毕竟你把人家的画框给……对吧!”
“……!”
“看来是同意了呢!那稍后在练习场见啦!”
一旁的小空,困惑地望着扛着大剑,开心地回到要塞中的艾莉希娅,还有脸色发灰的莱昂。
“莱昂?怎么啦?”
“……小空,如果晚上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帮我治疗一下伤口吧……”
“哎?治疗?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莱昂勉强地笑着。
“我也是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