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翠绿的树木枝干茂盛，紧贴着男生宿舍生长。
住在四楼的学生职甚至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叶子。
它不知疲倦的生长，如今已渐渐要到达五楼的高度，那旺盛的生命力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祈羽坐在最高处的枝干上，眺望着远方。
学生宿舍位于学院的最深处，所以从这里能看到学院的全貌。
会馆那边依旧热闹，学生们涌出大厅，开始在外面拍摄合影。
庆祝的彩带到处都是，明明都已经闹了一个下午了，他们依然没有打算休息一下。
视线往后，就看到了所谓的图书馆。
祈羽从卵中得到的知识中，书是记载人类思想的东西，而将这些书整理在一起，方便他人阅读的地方，就被称之为图书馆。
祈羽直视着图书馆的某个位置，像是能够透视墙壁，看到里面那个死脑经的白痴。
“无聊。”
她喃喃道，收回视线然后又望向了天空。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失去了最初的灼热，变得温暖起来。
那绯红色的柔光洒落枝头，落下祈羽的羽翼之上。
她低下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她认得出那是艾德特的随从。
那个随从正离开男生宿舍，正向着会馆走去。
就像是有所预感一般，祈羽跳下树干，飞进艾欧的房间。
门口的夹缝中，多了一封信，信口是用高级的火漆蜡封好的，上面还用着优美的文字写着：“给祈羽小姐。”
……已经查清楚自己在艾欧这里了吗。
祈羽随意地撕开信，把那精美的信封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然后读了起来。
卵给予祈羽大量的知识，使得她能够流利的说出人类的语言，当然也能看懂。
“亲爱的祈羽小姐：
感谢您今天参加舞会，我对于您在优美的身姿从心底发出赞美。
但听闻祈羽小姐暂住于艾欧先生的宿舍，我觉得这对于美好的女性来说实在有些不妥，
如果需要房间的话，艾德特愿意为您准备。
另外，还想在见祈羽小姐见一面。晚上八点，您能否能来会馆的校长室呢？
我将会在那里等您。”
……字里行间都是恭敬之词，但是总让祈羽感觉不去就会有事情发生。
祈羽又将它揉了一团，也丢进了垃圾桶，不过这一次没有进。
她看着那个纸团，开始思考起来。
下午因为不想看到艾欧而去参加了舞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也并不是坏事，祈羽也曾经考虑过成为卡奥斯的专属。
通过卡奥斯的帮助，她大概能很快就能弄清自己的身世。而且厄齐纳斯亚追求卡奥斯，就像是一种本能，没有厄齐纳斯亚会觉得成为卡奥斯的专属是坏事。
并且，因为艾欧至少帮过自己，所以至少不能让他因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让卡奥斯知道自己住在他房间，大概会有问题……
“为什么我要担心这种事情，烦人。”
祈羽叹了一口气，用尾巴卷起那个纸团，狠狠砸进了垃圾桶。
“那么……得出结果了吗？”
祈羽的这句话像是在问自己心中答案，又像是在对着谁说。
“厄齐纳斯亚的羽毛和鸟类不同。它们的翅膀表面上有着微小的特殊感觉器官。特别是在厄齐纳斯亚睡着的时候，对于刺激会做出反应，使得羽毛缩小，并且分泌一种化学物质沾粘在羽毛上，使得羽毛变得坚硬。”
艾欧仔细地翻阅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将其中关于厄齐纳斯亚翅膀的信息全部记录下来。
“因此，厄齐纳斯亚在睡着的时候就相当处于一种防御状态，无论在任何时候，他们都能最快的感受到外界对自己的伤害，并很快做出反应……诶，怎么这样就没了？”
艾欧一愣，前后又翻了几页。
但是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关于厄齐纳斯亚翅膀的分析，开始谈到厄齐纳斯亚的繁衍了。
艾欧皱起眉头，将这本丢在一边，继续翻阅下一本。
“厄齐纳斯亚翅膀分泌的特殊物质可以使得任何物体都变得坚硬起来，但是硬度并不高。但有研究显示，如果这种化学物质浓度达到一定水平，可以使物体表面结晶化，变得比石头还要坚硬。”
“新历980年，艾伯特教授将这种化为物质称为‘星屑’。他曾经以此进行过实验。然而结果以失败告终。一个厄齐纳斯亚所能分泌的这种化学物质量极少，并且极短的时间就会失效。无法用此进行物品的硬化。……该死，怎么又没了。有没有点钻研精神啊，这就放弃啦！”
“新历960年，艾伯特教授在厄齐纳斯亚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基因，这种基因似乎影响着厄齐纳斯亚的身体结构。似乎能够用它来解释厄齐纳斯亚那种特殊的身体构造是如何进行血液循环的……不对，我在记什么，这个好像没有关系啊！”
艾欧忍不住叫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传响。
“答案到底在哪里啦……”
他抬起头使劲地柔软自己的头发，然后“咚”地一声下巴砸在了桌子上。
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新羽学院早已不是最初那样完全热衷于研究厄齐纳斯亚的学院了。
自从受到了几个大国的重视之后，新羽学院获得了大量的资金，渐渐开始朝着多方面发展。所以对于厄齐纳斯亚的研究，大部分都已经停留在五十年前的水平。
这也是艾欧难以找到自己想要资料的原因，当人类开始习惯厄齐纳斯亚这个种族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失去对于厄齐纳斯亚的探索之心。
更多的，反而放在能够制造巨大财富的卡奥斯身上。
人类就像依附在大象身上的蚂蚁，不断的从卡奥斯上汲取好处。
而卡奥斯也通过人类享受一切。
但同时，却限制卡奥斯的力量。
如果卡奥斯想要反抗人类，那么多如蚂蚁的人类，也必将咬死卡奥斯。
晚上，会馆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想要逗留的学生都被艾德特的随从驱散开来。
有很多厄齐纳斯亚请求见一面艾德特，但全部都被拒绝。
唯有一人，得到了特殊待遇。
“祈羽小姐，请从这里走。”
会馆里忽然多出了不少身穿同一制服的人，他们都是艾德特的随从。
但之前并没有这么多人，祈羽感觉一下子这个会馆好像都被艾德特占领了一般。
她跟随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了二楼，然后沿着走廊走到了尽头的校长室。
“艾德特大人，祈羽小姐到了。”
管家推开门，恭敬地说道。
“啊呀，终于来了呢，祈羽小姐！”
听到管家的话，艾德特从办公室后的旋转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来迎接祈羽。
“你好，艾德特先生。”祈羽还穿着那套黑色的礼服，这一件是艾德特送她的，她还挺喜欢这件，不过直接过来主要是懒得换……
为了请祈羽去舞会，他派了人专门帮祈羽挑选衣服，祈羽过去的时候，那人推着两个大衣架，不断拿出不同款式的礼服，各式各样镶着金银珠宝的衣服差点没把祈羽的眼睛晃瞎。
“不用这么拘谨，叫我艾德特就行了。”对于祈羽能来，艾德特显得很开心，“来，快请坐。”
“谢谢。”祈羽点了点头，做到了沙发上。
这里本来是校长室，所以被装饰得相当豪华。但是现在坐在这的却是艾德特，这足以卡奥斯的权力之大，连校长都不得不让他三分。
“写那封信的时候我真是特别紧张呢，一直在想要是祈羽不愿意来怎么办。”卡奥斯没有坐到祈羽的对面，反而靠到了祈羽的身边，他举止十分优雅，脸上露出漂亮的微笑，让人没法有讨厌的情绪。
“……既然是卡奥斯的邀请，我也不好拒绝。”
祈羽看着艾德特的脸，忽然觉得他的笑脸有些奇怪。
“那么，我们先喝两杯吧？”
艾德特刚说完，管家端着酒走上来，为两个人都倒上。
“我不是很喜欢喝酒。”祈羽皱了皱眉头，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两天，对于现在为止接触的人类食物都很满意，但就是适应不了酒的刺激味道。
“比起这个，能不能先讲讲艾德特你邀请我过来的目的？”
“不用着急吧。”艾德特一愣，却再次举起了酒杯，“酒可是很好的东西，你一开始也许不会适应，但是多喝几杯就好了。还有，这种酒很温和，你应该会喜欢的，请试一试吧，就一杯。”
好像意识到客人不喜欢喝，管家倒完酒后就抱起酒瓶，行礼后离开了校长室。
“……我知道了。”祈羽迟疑了一会，还是端起酒杯，和艾德特碰了一下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不过祈羽可完全不觉得这酒温和了，难道在人类眼里这就已经是温和了吗？祈羽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出口。
卵虽然的确是给了祈羽大量的知识，但也不可能连每种酒什么特性都告诉她。
“啊……似乎不合你意呢。不过祈羽小姐能够陪我喝一杯，我就心满意足了。舞会结束的时候本想与祈羽小姐进一步交流，结果却找不到你了。”
艾德特放下酒杯，坐直了身体，似乎打算说正事了。
“那么，我就直接说了，祈羽小姐，你能否能为我的专属厄齐纳斯亚呢？”
“是这样吗……”祈羽早就猜到艾德特的目的，所以表情没有变化。她没有马上回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是看着艾德特，那眼神似乎是想要让艾德特想办法说服他。
“诶……是的。”艾德特愣了下，对祈羽的反应感到意外。
如果是其他的厄齐纳斯亚，收到卡奥斯这样的请求大概已经激动地飞到空中转起圈了，但祈羽却像走在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她会小小的吃惊一下，可是她还会毫不在意地淋着雨继续走。
说起来，昨天的请求也是被当场拒绝了。
但那个时候，艾德特以为是因为祈羽正在生气，所以才会拒绝。
可是现在他亲自邀请祈羽过来，并且如此正式地向她提出请求，她居然仍是这样的平静的态度。
“简单来说，身为卡奥斯的我，拥有着极高的权利，基本上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手，而你如果成为我的专属，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完成。”
“什么都能拿到？”
“是的，没有错。”艾德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祈羽低下头，陷入沉默之中。
“祈羽小姐？你在犹豫什么呢？我觉得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你是卡奥斯，你拥有无限的权利，我如果答应，也能拥有一切的吧。”
“是的，就是这样子。”
“无论任何事，你都能帮我做到对吧？”
“是的，只要祈羽小姐希望的话。”
“看起来不错。”
“是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地吧。”
“……”
祈羽再次陷入沉默。
急躁。
艾德特的完美的笑容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他似乎对于祈羽对自己请求的再三沉默感到无法理解，甚至是有些不满了。
此时他的手，忽然间放到了祈羽的肩膀上。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露出奇怪的表情。
“所以，你会成为我的东西的对吧，祈羽。不论你的身体，还是你这漂亮的羽毛……”
到最后一句话已经不是疑问句，而变成肯定句了。
并且相当奇怪的是，他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艾德特似乎坚信着祈羽会选择自己。
他的手开始轻轻抚摸着祈羽的翅膀……
“不对。”
但是，祈羽却忽然站了起来。
“你并不是什么都能得到，比如说，我如果拒绝，你就得不到我。”
“……什么？”艾德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以难以相信的表情看着祈羽。
“那么，你觉得我会拒绝吗？”祈羽反而对他露出微笑。
“……你不会。只要接受你就能拥有一切啊，祈羽。”艾德特不再从容了，原本平缓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急切起来，“而且……如果你做出错误的选择的话，你的友人也许会受伤的吧？”
这已经完全是威胁的话语了。
祈羽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放在刚在艾德特摸过的翅膀的位置，然后将那里的羽毛拔下了几根，放到了艾德特的手中。
“送给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羽毛的话。”祈羽还是笑，笑得非常美丽，没有一丝阴霾。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亲爱的……”艾德特看着手上漂亮的羽毛，得意地笑了起来。
……嗤！
但是下一秒，艾德特开始尖叫起来。
那本来柔软的羽毛，忽然间扩大了体积，并且变成了锋利的尖刃。
“唔啊啊！……什么！？该死，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他忍不住大叫起来，但是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了嘴。
“哦，疼痛能让你一下子就现出原形呢，你这虚伪的人类。”
祈羽退开一步，让因疼痛而从沙发上摔下来的艾德特正好跪在自己面前。
“我从刚刚就感到奇怪，特别是你的笑容。”祈羽俯视着他，“你的笑和艾欧不一样，说不出为什么，明明都是看起来很傻的笑容。于是我刚才就一直在思考。就在刚才，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你在说些什么啊！”艾德特忽然朝着祈羽扑了过去。
“得出了你的笑是相当虚伪的东西这个结论。”祈羽轻松地躲开他，继续说道，“虽然艾欧笑起来也特别傻，但……嗯……他的傻笑是真的傻笑。而你，只是伪装出完美的样子，然后故意露出让人无法讨厌的傻笑……并且笑得比艾欧还恶心。”
“那是应付外面那些低等人所必须的！”艾德特从手掌里拔出那些已经硬化的羽毛，再次站了起来。
“哦，是吗。居然说实话了。”
“祈羽，因为我心胸宽广所以到这一步我也能原谅你，我再说最后一次，成为我的专属。否则，无论是你，还是那个艾欧，都会后悔的！”
这一次，他已经完全脱下了自己那完美面具，只是怒视着祈羽，开始威胁她。
开始用卡奥斯的身份力，威胁祈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