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晚上的图书馆，仅有角落的一盏电灯在维持着些许光芒。
艾欧坐在书柜之间，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书籍。
他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身边已经有人站着了还不知道。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对准了艾欧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唔！？”不过力气并不大，但是把艾欧给吓了一跳。
转过头，艾欧看到了一个带着无框眼睛的大叔。
“艾欧，真是刻苦啊，都毕业了还泡在这呢。”
“托雷斯！”艾欧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哦，好久不见呢。下午有些事，所以也没能来参加舞会，对不起啦。”
托雷斯把手放在脑勺后，爽快地笑了起来。
他是新羽学院研究厄齐纳斯亚方面的教授，同时也是艾欧的恩人。
三年前，他在孤儿院见到艾欧，发现了艾欧对于厄齐纳斯娅的兴趣和学习的天赋，于是收养了他，并且让他得以在新羽学院上学。托雷斯平时行踪不定，热衷于各种奇异事物的研究，经常东奔西跑，回到学院的时候总是弄得一身的伤，光是他的右腿就曾经骨折过十多次，而右手也因为过去的伤留下了后遗症，但即使这样，他依然坚持进行研究。艾欧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好奇心旺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托雷斯的影响。
说起来，刚才在舞会的时候，艾欧沉浸于祈羽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托雷斯……
这点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不然又要说自己了。
艾欧这么想到，于是连忙回答：“没事没事，你只要能好好的工作回来，我就很觉得挺好的了。”
“……你这什么意思？在咒我吗！？”托雷斯一只手掐住艾欧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臭小子！”
托雷斯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因为体格相当强壮，所以完全看不出衰老的模样。人们都说他更适合去当军人，可是他却带上了秀气的眼镜搞起了研究。据说当初在学院还有个外号是“肌肉眼镜”。如果在他面前提这个外号，他是一定会生气的。
“错了错了！我错了！老师身体强壮，长命百岁，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熊！”
“……这算是在夸我吗？”
“诶？算是吧？”
脖子上的力道加重了，艾欧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不过，托雷斯很及时的松开了手。
“那么，你到底在这里干嘛呢？”然后，他看着艾欧，认真地问道，“总不可能是因为找不到女生陪所以在这偷偷哭吧？”
“没，没有啦！”艾欧垂下了头，“只是，在寻找答案……关于厄齐纳斯亚的翅膀正好能在容下出自己意外另一个人的意义。”
听到这句话，托雷斯忽然就笑了起来，他摸着艾欧的头说道：
“你怎么就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对厄齐纳斯亚一直很感兴趣啊。”艾欧拍开他的手，想起祈羽的话，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如果我没法弄懂这个问题，我就没法去见一个人。但是我不想见不到她……”
“……然后你又要说一定要自己弄明白才行对吧？”
就像是看透了艾欧一样，托雷斯叹了一口气。
“刚才在会馆门口，我见到菲安妮了。她托我过来跟你说句话‘那个银翼的厄齐纳斯亚去见卡奥斯了’。”
“……”艾欧停下了手里正在翻页的手，然而迟疑了一会，还是继续翻到了下一页，“她要去见谁……都是她的自由。但是我……”
“哎，你的脑子真是一根筋啊。不过可能也有我的教育出错吧。”托雷斯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埋头苦读的艾欧。
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好像就算地震了，他没得出答案也不会离开这里。
“那就给你一个提示吧。如果想要明白翅膀的意义，你一定要记得‘翼神在上’。”
“翼神在上？”艾欧愣住了，转身想要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托雷斯已经跑远了。
“我还得去处理堆积下来的文件，先走啦！”
“喂……”艾欧无奈，只能叹气。
又翻完了一本书，艾欧的本子上记满了过去和现在关于厄齐纳斯亚翅膀的信息。
看完这些书，艾欧总觉得自己对厄齐纳斯亚的翅膀更看不明白了。
在书中，不断有新的观点说厄齐纳斯亚的翅膀有某些特别之处，但是都处于理论阶段，所有的实验都是失败的。
他翻开下一本书，快速浏览。
但是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翻书的速度在不断加快，并且自己居然开始发呆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在紧张。
祈羽去见卡奥斯的……
如果她答应卡奥斯成为专属……那么自己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艾欧在担心这一点。
可是，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见到祈羽，不想要她离开呢？
艾欧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发现已经再也看不下书，艾欧决定再从书柜上找找书，然后换个地方看。
“咚！”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前方的书柜。
“啊……”
艾欧捂着头站了起来，他望了望刚才撞到的位置，又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时候，他看到一本奇怪的书。
书的封面没有名字，只有一副画。
画中，是特羽拉大陆的全貌，在那之上，是一个有着两对翅膀的女人……翼神。
信徒总是赞美翼神的伟大无私，将生的权利平等的给予每一个人。
也是因此，当看到人类将厄齐纳斯亚作为奴隶使用时才会发怒。
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无论是人类，厄齐纳斯亚，还是卡奥斯。
“对……突破点找到了！是卡奥斯！”
另一边，校长室。
祈羽正在和艾德特对峙。
“我想知道，你对于厄齐纳斯亚的翅膀正好能再容下一个人有什么看法呢？”她直视艾德特，忽然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什么看法？那当然是只为了卡奥斯而留出的位置。”艾德特还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脸上满是不悦的表情，“所以，你就应该乖乖成为我的东西。”
“这样啊，原来人类对于翅膀，都是完全不在意的呢。你们从来只会围着自己的利益着转呢。”祈羽不理会艾德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厄齐纳斯亚的翅膀对于外界刺激很灵敏，那是为了防御外界未知的伤害。”
“那又怎样……”
“但是内部是不一样的。明明是卡奥斯的话应该明白这些才对的，不过看来你就算身为卡奥斯完全不够格呢。”
“祈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般来说，卡奥斯总是会被允许在厄齐纳斯亚的翅膀中休息。时间久了之后，厄齐纳斯亚的身体会开始熟悉卡奥斯的味道，并且让厄齐纳斯亚对卡奥斯产生信任。这样之后，厄齐纳斯亚休息时，翅膀的内部就会开始变化。”
祈羽完全不理会艾德特，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这些话，她本想告诉艾欧的，但是因为期望对方自己找到答案，所以她并没有那样做。
“那之后，厄齐纳斯亚休息时，内部会陷入一种深度沉睡状态，无论你在里面做什么，厄齐纳斯亚都不会醒。就连声音也一样，外面的声音会吵醒厄齐纳斯亚，但是里面的声音不会吵醒厄齐纳斯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但是作为回答的，只有艾德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的手已经好了，卡奥斯的恢复能力本来就极强。
以超过常人速度袭来的拳头，对准了祈羽的腹部。
“算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祈羽张开手掌，接下了这一拳，并且施加力气，让他收不回去。
她忽然想起了菲安妮说的话。
“他对你说了那种话，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吗？”那时候，祈羽这么向她问道。
“当然会在意。”安妮轻轻地微笑。
“但是……艾欧可是很温柔的人呢。本来，他向我问出这个问题时，我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没有逼我回答。只是笑着告诉我……
‘算啦算啦，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看安妮这么害怕，还是不要了，我不想让安妮害怕呢。’”
安妮说这句话的时候，金色的发丝随之摇曳，像蝴蝶的翅膀，悄然飞舞。
“……所以，就让我告诉你吧。对于厄齐纳斯亚来说，允许一个人在自己翅膀里休息，那意味着厄齐纳斯亚愿意将自己的生命都献给对方。”
那对翅膀在外架着尖刺，防御着外界伤害和痛苦。
在里面，却藏着厄齐纳斯亚柔软而又脆弱的心。
那对翅膀只为一个人敞开，而一旦敞开，就是整个世界。
然而，眼前这个本应该让厄齐纳斯亚奉献生命的卡奥斯，此时却向着祈羽挥出了另一只拳头。
另一边，艾德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自从他觉醒为卡奥斯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在他面前恭敬地弯腰，尊敬地喊着他的名字，给予他所想要的任何东西。但是，眼前这个厄齐纳斯亚却不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反而这番侮辱自己。他要打得她跪地求饶，求自己饶过她，这样以后，才将她作为奴隶放在自己身边。
他已经这么打算了。
“我从来没想过，卡奥斯也能有这么狰狞的面孔。”
但是，祈羽却轻松地接住了他的另一只拳头。
她看着艾德特，眼神冰冷。
“虽然跟着你也许能方便很多，我讨厌你这种恶心的性格。而且……艾欧也已经和我约好，要帮我弄清身世了。”
然后，她抓着他的双手，向内弯曲。
艾德特发出悲鸣。
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人进来。
虽然校长室的隔音很好，位置也处在二楼最深层。
但如果站在门口，这样的声音还是应该能听得到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艾德特让这一层的人员都离开了。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祈羽不知道，不过这反倒是帮了自己就是了。
卡奥斯的力量超乎常人，一般的厄齐纳斯亚面对他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
所以在艾德特的计划里，即使请求失败，他也可以强制性的按倒祈羽，然后吸取她的血液。
……本该是这样。
“呐，你不是想要进入我的翅膀吗？”
祈羽将艾德特按在墙角。
她的翅膀忽然开始闪烁其银色的光芒，先是变大，然后又缩小了一些。
那银色的光泽变得更为鲜艳，甚至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芒。
然后，羽翼陡然弯曲，就像无数锋利的刀刃，深深地插进了艾德特身后的墙壁里。
“结晶化……怎，怎么可能……”艾德特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眼前的厄齐纳斯亚如果想的话，刚才完全可以将他双手砍断。
“你知道这个？”祈羽冷笑起来。
两边结晶化的翅膀继续变化着，内侧出现硬化的尖刺，不断逼近艾德特的脸。
“你……根本不是厄齐纳斯亚，你是怪物！”
“不，我是翼神。”
祈羽还是这么回答道。
虽然就连艾欧都不相信自己是艾欧，但是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这个身份。
恐吓到这一步应该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这家伙也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正在祈羽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身体不对劲了。
“……什么？”
“切，现在才起效了吗。早知道药量就应该放大一点。”
祈羽感觉使不上力气了，她的双手被艾德特轻易的推开，翅膀的结晶化也在瞬间被解除。
“你在酒里下药……”
“没错，而且是只对厄齐纳斯亚有效地**。我就算和你一起喝也不会有事。”
卡奥斯甩了甩手，原本向内扭曲的双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他掐住祈羽的脖子，把她狠狠地按在了沙发上。
“唔……真是下了很多功夫准备啊，卡奥斯。”祈羽皱紧眉头，艰难地说道。她这才明白奥斯把人都赶走的目的。
……真是个恶心的男人。
“事到如今，还有心思讽刺我啊。”
艾德特坐在祈羽的身上，表情变得越发狰狞起来。
“虽然没有反抗会很无聊。不过还是我先用你的血，再来享用你的身体吧。”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祈羽拼了命的想要挣扎，但是身体的力量却逐渐丧失，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那是艾德特自己研究出来的药，一旦药性开始发作，会在瞬间侵蚀厄齐纳斯亚的意识，接下来艾德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无法拒绝。
朦胧之中，她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然后，忽然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但是紧接着，却又是一片黑暗……
祈羽的翅膀忽然发出了灰色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大，但是却让艾德特感觉到刺眼。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身体居然感觉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疼痛。
“不要……碰我！”
而此时，祈羽拼尽最后的一些力量，忽然站起来，把艾德特狠狠地击倒在地上，又补上一尾巴，砸晕了他。
可是，灰色的奇异光芒还在继续。
祈羽感觉头晕脑胀，翅膀则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从根部直接砍下一般。
“……艾欧。”
在意识清楚地最后一刻，她忍不住呼唤起那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