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节
祈羽很喜欢高处。
微风拂过身体的，轻轻扬起翅膀。
头发随之摇曳，虽然脸颊会痒痒的，但也非常舒服。
还有，从高处俯视一切的时候，一切事物都会变得渺小，唯有大地永无边境。
她睁开假寐的眼睛，目光望向夜空。今天的夜，干净得连点缀的星星都没有，仅有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孤芳自赏。
祈羽伸出手摸了摸翅膀之前受伤的位置，虽然现在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但是那个地方却依然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祈羽她输给了黑翼一般。
决斗场的最后一幕她还清晰记得，自己使用羽翼的全力一击，却仅仅造成了那样的效果。虽然祈羽并没有打算给对方致命一击，但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祈羽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羽翼结晶化，这是祈羽引以为豪的能力，并且也没有第二名厄齐纳斯亚可以做到。可是，在和黑翼的战斗中自己却落于下风，结晶化的翅膀没能确实地给对手产生威胁。
那名黑翼的厄齐纳斯亚显然知道自己的事情，但显然是自己的敌人，从对方那里得到情报几乎不可能，而且今后还要和他战斗的可能性反而很高。这样的话，如果仅仅停留在这样的程度，肯定还会再次吃亏。
祈羽觉得，自己的翅膀还能变得更加坚硬与锋利，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到。
如今离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她感觉开始有些朦胧地记忆碎片浮现出来，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特别是梦中那个拥有金色羽翼的厄齐纳斯亚，无论祈羽再怎么想，都无法记起她的模样，关于她的事情，也毫无头绪。
也许再多过一些时间，关于自己身世的记忆会渐渐恢复，变强的方法自己也会明白。但是，她一定是无法忍受那么长的时间的，关于自身的事情，她急切的想要明白。
这样以后，她才之后今后的自己应该去哪里，应该做些什么。
不过同时，对于真相，祈羽却还畏惧着，如果得知的真相并不能指引自己前进的方向，反而会否定自己的存在的意义，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祈羽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种消极的事情。她本已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知道。但是一旦思虑飘到了某些阴暗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会害怕起来。
双手抱着肩膀，祈羽让翅膀包裹起自己的身体。
夜渐渐深了，街道上的人影渐渐变少，最后只有街灯孤独的闪烁着，被人唾弃在角落之中。
祈羽从旅店的高处跳下来，扇动翅膀进行缓冲，然后落到了一个房间的窗户前。
窗户没有锁，她收拢翅膀，钻了进去。
刚进房间，灵敏的鼻子就闻到种旧纸张的味道，紧接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在床边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就连床上也有不少，而在书堆的中间，艾欧手上则抱着一本看到中途的书，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这些书好像都是从新羽学院的大图书馆拿来的，托雷斯使用教授的权限，一次可以借出大量的书籍。但就算这样，这个数量也是相当夸张，后来在祈羽追问之下，才知道里面还有一半是托雷斯自己家里的书。
……看这么多书就可以调查清楚关于我的事情吗？
祈羽皱起眉头，看向艾欧毫无防备的睡脸，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看了几眼，可很快又丢到了床头柜上。
她对于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没什么兴趣，就算看得懂那些文字，她也不想干这样不断阅读的麻烦事情。起初，因为是要调查自己的事情，祈羽也认为自己不帮忙不合理，于是也有看。但是没过多久就不耐烦了，虽然书中的知识的确有些是卵不曾给予自己的，但是在几万条讯息中抽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祈羽来说是最讨厌的麻烦事情了。
而大概是因为当老师，对于学生的反应相当敏感，托雷斯一下子就发现了祈羽对于文字的过敏模样。于是就让她不要勉强自己，艾欧迟了一些，也应和着托雷斯的话。
这两人看起来真是亲密无间，甚至还要心有灵犀了。弄得祈羽都想要用奇怪的目光注视两个人。
在后来的相处中，祈羽渐渐接受了托雷斯那肌肉眼镜的造型，也不再吐槽他不像老师更像变态，不过每次看到两人一唱一和的还是让她有些受不了就是了。
来到艾伦斯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这段时间祈羽看累了书就会出来散心，不过听从了艾欧的要求，不会引人注意。这大概已经是祈羽第七次溜出去吹风了，文字真是让她头晕眼花，虽然有时候得知新的知识也很有趣，但是为此付出的精神力和耐力实在令祈羽不耐地想要将眉头拧成一团。
真是佩服艾欧和托雷斯到底是怎样做到一整天都埋在书中这样可怕的事情。
祈羽这么想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拿起了艾欧看到一半的那本书打算阅读，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本子。
她有些好奇地打开，第一页用意外端正的字体写着：也许能够帮到祈羽的情报。
“……”祈羽眉头扬了一下，开始阅读起来。
每条情报前面都标了数字，一些艾欧觉得重要的情报还特意用打了五角星或者将重点词圈了起来，甚至还有在旁边标注自己的理解。
一开始仔细看了一条，后面开始变得快速翻阅，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已经是第七百条了。
这家伙，这是要写书吗……
盖上本子，祈羽捏着边缘感受了一下厚度。
虽然不想打击艾欧，但大致浏览的感觉，有一半以上差不多是祈羽知识里就有的。这样的情报，真的会有用吗？
“白痴……”祈羽忍不住再次叹气，放下本子。她来到艾欧面前，将床上的书全部小心地搬下来，然后抱起艾欧的身体。
她望着艾欧傻傻的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被子掀开，将他放了上去，就在祈羽为他盖上被子的时候，房间门却“啪”地一声响了起来。
“艾欧！我终于明白了……”
托雷斯带着兴奋的表情闯了进来，虽然他也有这个房间的钥匙，但是祈羽总觉得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是直接撞开门进来的。
不过这个时机真是不怎么好……
托雷斯张大了嘴巴，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啊……艾欧睡了吗？你……你在给他盖被子？”
祈羽本来还想要立刻解释，但是看到托雷斯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却不知怎么就感觉很不爽。
“……不行吗？”
“诶，可，可以啊！只是看不出你居然也能这么温柔啊……”
明明像是夸奖，但是其实是在损人。祈羽很想反驳他，但是又觉得和他说明的话自己就显得很傻，于是最后她抬起头，瞪着托雷斯。
“你果然很讨人厌。”
“哈？诶？”托雷斯抓了抓头发，一脸不解，“嘛算了，你既然正好在我就跟你讲一下现在为止得出的结论吧。”
“已经有眉目了？”祈羽一愣，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不喜欢托雷斯的性格，但是他无条件和艾欧一起帮自己，心里也是相当感激的……虽然到现在为止祈羽都没跟托雷斯说过一声谢谢就是了。
“有线索的话，就会比较好找。特别是你们从神殿带出来的那根金色的羽毛，所以我和艾欧查找了所有关于有金色翅膀的厄齐纳斯亚的传说。”托雷斯推了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后呢？”祈羽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但是她还是压抑情绪尽量冷静地问道。
“祈羽，你知道双神论吗？”
“我的知识，它只是一个曾经出现过的教派。”
“这可是个相当重要的线索哦，是我查出来的。”托雷斯插起腰，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地表情，不过在被祈羽以冰冷的目光表示“不要卖关子之后”，他又收回了手。
“我具体来说一下吧。虽然新羽教被认为唯一正统教派。其他教派在很早以前就基本都消失了。但是过去曾经一度有某个教派和新羽教同样受欢迎。那就是双神教，双神教的教主提出了一套双神论。他认为，过去曾经有两位翼神。新羽教的说法中，翼神是拥有两对翅膀，一对金色的，一对黑色的对吧？”
祈羽本以为会讲个不停，没想到托雷斯特意停下来看了看祈羽，似乎想要让她好好理解，知道祈羽点头示意后，他才继续讲下去。
“双神教认为，其实是有两位翼神才对。一位拥有着金色的。一位拥有黑色的翅膀。前者赋予了厄齐纳斯亚飞行的能力，后者带领厄齐纳斯亚进行反抗，和人类进行了三百年前的战斗。”
“金色的翅膀的翼神……”祈羽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她感觉脊背因感动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曾经破碎的记忆，和梦中未曾见到的女人的模样，似乎在瞬间都变得清晰起来。可是，激动并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她忽然想到一点。
“可是在现在人们的看法里，那不就只是翼神的两种形态而已吗？”
“两种形态的说法说到底也是新羽教提出来的，因为被三大国所扶持，所以大家都相信而已。”托雷斯异常认真地说道，“可是，现在的新羽教几乎支配着人们的想法，如果他们说谎了，也没有人会知道吧。”
“……身为新羽学院的教授，你这样的发言不怕被抓起来吗？”
怀疑自己信仰的事情，可是相当可怕的事情，但是托雷斯的语气却相当随意。
“也许吧。”托雷斯苦笑了一下，自嘲道，“在学院呆的时间越久，不想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现在的学院大门不过是能用钱打开的东西，过去的那种热衷于研究的氛围早就消失了。”
祈羽思考着他话里的深意，看了托雷斯一眼。
“所以，你认为新羽教的说法是错的吗？”
“至少他们在关于翼神的事情，一定撒谎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撒谎，这是我最想知道的。”托雷斯皱了皱眉眉头，“我之前有调查过双神教，他们盛行一时，但是在短短几天就完全消失，然后新羽教便以‘两种形态’的观点取代了他们。双神教会这么快消失，毫无疑问是有国家政府的介入。”
“如果双神教的观点是错的那么根本不用担心，既然会被快速清除。那么有可能是威胁到国家的利益，或者他们想要掩饰些什么事情。”祈羽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双神教的观点有可能是对的？”
“就是这样。”托雷斯回应道，“那么，如果双神教的理论上，我进一步调查了关于两位之中的那位金色翅膀的翼神，结果真的发现了可能和你有关的线索。”
“……真的吗？”
“恩。”托雷斯看了看祈羽，她虽然表情看起来还足够冷静，可是轻微颤抖着的手和嘴唇，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像是要为了回应祈羽的期待一样，托雷斯沉声回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觉得，你可能是翼神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