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扬起身后心悸的看着地上的阿卡姆,他捡起刚才慌乱中从手中落下的铳,然后站到泰兰德身边。
就算在战斗中会因为紧张而记错,铳里也起码还有两发弹药,那么……
心中一番短暂的盘算后,他刚准备举起手中的铳却见泰兰德已经走了过去。
“阿卡姆!”泰兰德阴沉着脸走上前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泰兰德大哥。”洛扬叫住了泰兰德,“算了吧。”他改了主意拦在了泰兰德和阿卡姆之间,将铳藏在背后他仰视着高大泰兰德,“他确实没做错什么,谁都想继续活下去。”
倒在地上的阿卡姆双眼失神,而德诺已经启动了车子准备继续前行,刚才被泰兰德击倒在地没有受重伤的人纷纷拖着身边失去行动能力的伙伴拖到路边让开了道路,其中两个对视了一眼上前想去帮助阿卡姆。
“不用管我,咳咳~去~去把地刺撤掉。”闻言,两人面面相觑的走向了前方布设的地刺。
阿卡姆挣扎着坐了起来,右手抓着扎在肩上的箭矢的尾部,左手按着伤口,将箭矢直接拔了出来,随后用同样的方法将扎的更深伤更重的刀也拔了出来,然后紧紧按住伤口避免过多的失血。
经受这样的痛苦他却一声不吭,只有在拔刀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瞬转瞬恢复如常,他拄着刀很勉强的站了起来,然后拖着难以再支撑身体的左腿蹒跚着走向路边,期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不论是已经坐倒在路边的暴徒们,还是泰兰德一行人,德诺也熄灭了车辆的源石引擎,他们只是静默的注视着那个浑身鲜血淋漓的身影缓步前行。
...........
中午,破旧的三层小楼。
“所以那些所谓的物资到底是什么?”洛扬打断了正擦拭弩铉的铁铉,铁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擦拭她的弩。
“干净的食物,水,以及一些药品原料。”
“就这样?”
“就这样。”
“离我想象的有不小的差距。”
“你觉得应该是些什么?”
“铳械、违禁药品、赤金或者其他被管制的东西?”洛扬坐在昨晚他睡的沙发上,“用源石进行交易就很符合我的想象了,黑帮不就是做违法生意的结社吗?”
“这里是利兹城,维多利亚南部的一座小城,”铁铉放下了手中的弩,从整整齐齐在茶几上放着的一排弩矢中拈起一支,用砂轮打磨箭头,“这里的合法的‘健康’公民要温饱尚且艰难,何况我们?”
洛扬一时语塞,他一开始来到这里时也确实看到了:路上行人总是恍惚的神情,脸上弥漫着昏黄,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沉沉暮气。
但是他不明白是那意味着什么,他生在华夏的北部,他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生活的压力......
他有些......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往好处想他确实可以见到那些只存在于游戏中的角色,毕竟此刻他明确的知道,游戏中的主线剧情将在三年后开始,那个“圣诞节最好的礼物”还可以挽回,可是代价呢?他拿什么挽回?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么?仅凭自己能否在这个世界安稳的活下去尚且是个问题......
在华夏、在家里时,他可以很自然的在网上说自己是个霜星厨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霜星,他能坦然的说出只要YJ让霜星回来愿意做任何事,但是现在他真实的降临在这个世界后却开始迟疑.......
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在龙门阻止透支自己身体的霜星吗?亦或者自己有机会在整合运动去龙门之前带走霜星?
现在的自己一无是处根本没有可能救下霜星啊........
“洛扬,你怎么了?”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泰兰德察觉到洛扬身边散发的低气压,他将面放在茶几上,坐到洛扬身边的沙发上出言询问,“不要担心,我们的食物很充足,不会让你挨饿的。”
“没事的,只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洛扬往后仰躺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
自己怎么也不该放弃啊……我已经站在了这片大地上,我的生命已经放在了赌桌上,赌桌的另一头,是自己想要让她活的人……
现在……我还可以回去吗?我的家?洛扬暗暗想着。
“不可以,”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依旧是分不清性别的中性声音,洛扬转过头看向四周,金色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世界的变动已成定局,你,回不去了。”
“……为什么你说话不结巴了?”其实洛扬早就对回去没抱多少希望,所以他将关注点放到了奇怪的地方。
“……”面对洛扬独特的关注点,祂也有点无语,“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之前你的‘系统’级别太低,‘系统兼容性’不足以让你适配我的语言,但是现在你和萨科塔的‘身份’进行了一定的磨合,结合程度更为紧密,籍此提升了你的‘系统兼容性’,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吧?”
“所以你其实一直关注着我?从昨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洛扬再次将关注点放到了奇怪的地方。
“……你是变数。”
“所以呢?”
“……”面对洛扬的追问,祂没有再回答。
“所以其实我很重要?”洛扬闭上眼,在心中回应。
“………”依旧是沉默,但是洛扬知道,祂还在,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他就是清楚的知道祂还在。
“来吧,说说看,你赋予我的这个‘身份’还有什么用处?”洛扬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在心中回应祂。
“身为萨科塔所能拥有的一切。”
“详细一点啊拜托。”
“你应该对那个名为‘明日方舟’的游戏很了解才对,萨科塔们的干员档案你没看么?”祂语气中添了一丝质疑,“我原以为你应该会了解那个‘游戏’的一切才对。”
“……”洛扬没有接话,他在等祂说完。
“名为安德切尔的萨科塔,他的同事们对他的统一评价是:‘聪慧’,他的同事们给他取了‘先知’的外号,他本人表示这些都只是学习以及推演分析做到的,而你,会得到同等的智慧。”
“只是这样?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想要的是力量,不止于自保的力量。”洛扬闭上了眼睛,舒展身体。
在一旁的泰兰德看来,洛扬应该是在适应对他人施展暴力的不适。
在他眼中不管洛扬是生在拉特兰还是炎国,都不该对肆意挥洒暴力感到适应和自如。
毕竟,洛扬不是感染者,亦没有生在多么动荡、贫穷的地方,他这个年纪手中不管握着什么都不该是刀剑和铳械。
“我还没有说完,”祂的声音再次在洛扬脑海中响起,“那个‘罗德岛’中的萨科塔干员可不止安德切尔,代号为送葬人的干员的档案应该很清楚的写了吧?萨科塔所能拥有的、不止于铳械操控的战斗力。”
仅用手指就能划破灾兽的动脉吗?
洛扬在心中回想了一下送葬人的档案,里面有这样的描写。
“泰兰德大哥,灾兽长什么样?”
“灾兽?长的和寻常野兽差不了多少,天灾区里经常看到,体型更大看起来更加狰狞罢了。”泰兰德搓了搓手,搓掉上面刚才做面时沾上的面粉。
“战斗力呢?”
“比早上咱们遇到的混混强一点吧?”泰兰德摸了摸自己的大角,“我们进天灾区的时候经常遇到那玩意的。”
和那些暴徒相当甚至更强的战斗力吗?
“所以,你能提供给我这种体魄?”洛扬再次睁开眼睛,他看着天花板。
“并不是直接给予,只是给你提升的方式。”祂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久?”洛扬心中发问。
“…………”长久的沉默,祂没有再回应。
“吃饭了洛扬,在炎国长大,你应该会熟练的用这个吧?”泰兰德递过来一双……筷子?
“筷子?”从沙发上起身的洛扬看着泰兰德递向自己的筷子以及他另一只手上的叉子有点惊讶,“维多利亚都是用刀叉的你们这还备着筷子?”
洛扬没有再想祂为什么不再回答,他接过那双筷子端起热气腾腾的面直接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从昨天中午到这边来他还没吃过什么东西 。
擦拭着弩铉的铁铉不着痕迹的看了洛扬一眼,看着他对筷子的熟练使用打消了铁铉心中遗留的怀疑消减不少。
……………
云层之上。
金碧辉煌,绚烂无比的宫殿屹立在此。
那宫殿漫着金色的光,太阳较之都显得暗淡。
那极美的、矗立在云层上的宫殿,人人见了都会心生向往的宫殿,此刻却失去了一抹辉光,虽只是一抹辉光,少到他人压根看不出来的细微力量。
但作为宫殿主人的祂却无比清晰的察觉。
作为“神”,他大可一直分出一些心力注视着洛扬,但现在祂却不敢分心。
祂立在云层上俯视大地。
那里,是原因。
一个萨卡兹。
微笑的萨卡兹男人抬头看着祂。
“你还在用萨卡兹的面目示人?”祂先开口了。“这次倒是换了个性别。”
“于你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和祂不同,萨卡兹的声音是清晰的、中年男人的浑厚嗓音。“倒是你,却自诩神明?”
“你做了什么?”祂没有再回应萨卡兹男人的话而是直白的发问。
“我做了什么?不不不。”萨卡兹男人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先说说你藏了什么吧?”
没有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祂现在变得急躁了,那个萨卡兹男人清楚的知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祂很快意识到,自己神殿异变的直接原由——自己用来给洛扬加护的力量被影响了,从本质上。
“哈哈哈,倒是没什么。”萨卡兹男人眯着眼睛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自认和善的微笑。“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他真正拥有那股力量罢了。”
“你应该明白,我从未想过用那力量掌控他、约束他。”祂恢复了平静。
“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萨卡兹男人的笑容变得玩味。
“你我之间,不存在谎言,这是既定的。”祂淡然的说道。
“哼哼,有时候残缺的真相形如谎言呢。”萨卡兹男人收起了玩味,一副真诚的模样。
“…………”祂沉默了,死寂的情绪在酝酿,云层变得阴沉,沉重的云层如同洪水般倾轧而下。
“呼呼,我也没想过掌控他呢。”见到那充满压迫力的天幕,高大的萨卡兹男人不为所动,他踏足的大地升腾起浑厚的气势,大地仿佛冲天而起和压下的天空相抗衡,“我不过是让‘变数’变得更加……更加不可预测而已呢。”
“…………”得到萨卡兹男人的回答,云层渐渐消散,露出白色的天幕。
“咱们这些家伙都是有脑子的……不,至少你我是有脑子的,能被掌控的还能算作变数?”黑色的大地也平息了下来。“况且,你能给他‘施洗’我就不能引他‘堕落’?这是你我早就做好的约定吧?”
祂一言不发,祂消散无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