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神大人墨雨常年冶游在外,又因其诡术多端,善隐匿,故之于任何一处皆无人认出。北澶在父亲那里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被教育道:“阴阳神为武林千夫所指,以后千万不要和这个人扯上一点关系。”甚至提醒儿子提升实力、不许偷懒时都以“你这样如何能不被阴阳神打倒”之类的话。
仿佛天下武林人修行都是为了讨伐这一人而已。阴阳神真有那么强能让天下人都为之震惊忌惮?
或许吧,那自己就一定要成为将其斩首的人。
从小习得君浦院世传的旭日剑诀,自然和箜茗对起剑来也不怎么落下风。二人的切磋仿佛不像是对战,而是舞蹈,令无论是阁楼上做杂役的仆人、还是楼中的女侍,都连连称奇。
“你的剑,很温暖。”数个回合作罢,二人难以分出胜负,便在快要结冰的小潭旁随意地一坐。箜茗的评价让北澶很困惑,他的确对这样的说法感到很新奇,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形容一个人的剑法。
“何以言之?”
“因为是旭日剑啊……”箜茗擦了擦剑上由水汽触剑而凝成的薄薄一层霜,回答道:“就是很温暖而已。”箜茗似乎不想再接着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墨雨忘却了芒刺在背,忘却了所谓的千夫所指,正享受着初晨难得的一份悠闲。
作为一个在田野间的游人而已,漫山遍野的绿,加之山州夹影间依稀可见的白塔,融着虔诚的信念。墨雨倒没有这样的佛的信仰,只是静静地望着那间庙里走出的一位大娘,杵着拐杖,却仍不忘向着头顶流云浮过的碧蓝的天空祷告。
绿色的丘陵间,有一条绵延的木栈道,其上彩旗飘飘,被僧侣们涂上彩纹,色彩在远处的阴阳神大人开来,摇曳得如此美丽。不由得让人有走上栈道的愿望,而当墨雨走上栈道回首,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睹风光的最好处。
草原间的水静静地流,风也随着它静谧,美丽;河水边奔腾着骏马,自由、自得;墨雨走上沙洲里,朝着前方呼唤,却听不到回声,悠远、漫长;白色的帐篷上族旗停驻,似他们口中的天神保佑此地,有一家人坐在经幡下,吃着酥油茶,说笑、谈天;他们也像现在的墨雨一般,安然眺望。
身后的随从们都看不懂为什么往日严肃可怕的阴阳神大人,今日借魂门移万里,却只为来看这无趣的一片绿原。却仍然不适时宜地陪笑上前:“大人果然好兴致,这里将是下一片大人征服的领土。”
墨雨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
她用手捧起一甸清澈的河水,入口,是无比的甘甜。或许是心境不同了,感受也不同了吧。突然之间,墨雨失去了统治的强欲,反而默默看着那些祭拜这里天神的人们。
原来信仰,也不一定要统一才好啊。或许自己的阴阳教被人耻笑唾弃,但只要自己如那群面带纯真微笑的人一样,还坚持,不就足够了吗?也许我教登不上光鲜亮丽的朝廷明堂,但至少不还有那么多追随自己的人么?可往日,往日留下的恩怨,能不能允许墨雨这样做呢?
墨雨回头对刚才那个奉承的随从说:
“我不准备征服这里。”
因为这里有这里独有的宁静,这里有这里独有的安详,这里有这里独有的美好。
对远在蓬莱的墨雨来说的这里,
是诗一样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