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它们很好对付,但也不该丧失自信。”酒红单马尾的少女鬼红,缓缓将双手移下,抵达深红外衣腰侧的两只口袋上。
“我们两个人先前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一齐被暗处之敌人施下了幻术,”少女的身躯逐渐绷紧了起来,作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现在,这里名为‘拟真幻境(Truth_Copied_World)’,已不再是你所认知的正常世界了。”
右脚朝后挪移半步,棕红皮鞋踏在街路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嗯。”我轻轻点头,表示对她话语的认可。
确实我早就从各个方面的细节里发现出异常、并得知了眼前这世界的问题所在,不是吗?至于我旁边这酒红单马尾少女又为何会了解这么多情报,已不在我思虑问题的范围中了,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且尽量相信队友,才是我首先该做的事情,只因我并非不识时务之人。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咽下一口口水,压住因为即将展开的战斗而渐渐加速的心跳,我问道。
“呼,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条!”鬼红不紧不慢地合上双眼,“不要试图到这条人行道的外面去,哪怕只在外边车行道上站立一秒钟也不行。”
“唔,为什么?”我困惑地看向左侧空无一人,甚至连浮空之刃都看不到有一把存在着的车行道及其外围,切实得貌似比这条人行道要安全无数倍,不过同样也隐隐约约从那边传来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面对我的疑问,樱唇微张的她小声解释道,“目前看来,只有这条五米宽的人行道是安全的,毕竟这里可是「拟真幻境(Truth_Copied_World)」……”
紫红色双瞳重新睁开,若有所思道,“在对陷害我们之人的目的一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自然也无法推测出他如何设置这种幻境。”
“也就是说,”我的瞳孔稍稍凝结,诧异地猜测着,“我们事实上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咯?”
“的确如此。”少女注视着前方,从中反射出漂浮于各个方位的银色刀光之影,瞳孔中有流光闪过;一对纤细的手掌,分别悄然探入了两侧的口袋中,“在没有解析出那边是否被设下陷阱时,我们只能走这条最确凿的路线。”
“不愿意盲目地冒风险吗?”我大致已经了解她心中想法了。很明智的决定,起码这一次在我看来是的,因为解说得有理有据,听来能让人信服。
“那么,一切都大概心中有数了吧?”不置可否,鬼红嘴角上挂起一抹弧度。
“啊,其实要真正理解起来也并不是……”张口便要回答的我。
——然而她却将我还没来得及讲完的话语提前掐断了。
“来吧,进攻了!”口中飞快说出五个字,鬼红双手已齐齐一动。
唰唰!几乎在同一时间,闪电般从口袋抽出那两把锋利短刀。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从她眼睛中发现了一种名为“兴奋”的色彩。
下一刻……
“嗒!”棕红皮革女式鞋猛地在地上一踩,紫红身影倏地窜出我身旁;单马尾在背后晃动,空气中带起一道酒红之影,极速直冲向位于人行道中央处、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柄浮空之刃,简直就是想要阻止都不行!
喂喂喂,这样不商讨战略什么的就直接上去硬拼真的大丈夫吗!嘴角抽搐,内心中不由自主地吐槽一句,当然我是不敢直白说出来的。
哎、不过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呢?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清除出脑海,我目光严肃起来,脚下步伐再起,已然迅捷地向那紫红背影追了过去。
啧啧啧,如果真的是要开打的话,怎能不带上我一个?!
黑色长发,被因为高速移动而产生的风带起、飘扬;心跳不禁加快起来,舌头伸出,激动地舔舐起略显干燥的嘴唇。
要知道,我也在内心中渴望着战斗啊。
垂于身侧的双拳,陡然握紧,一提。
“喝啊!”口中爆发出喝声,双眼一瞪,拳头肆无忌惮地朝离我最近的那柄浮空之刃轰去,完全不顾那闪烁在刀锋之上的刺骨寒芒!
真正能如此沉浸于战斗的愉悦中,还是我来到这世界的第一次。
…………
悠悠落叶从树木顶端滑落。在空气中受到重力与阻力双重影响的它,绿色与黄色相间的叶片翻腾着,舞出一条婉转曲线,看上去幽雅而闲适——只不过这平和景象很快就被打破了。
“嗤啦。”一道亮光从叶片中线位置划过,发出几乎可说是微不足入耳的细声;而转瞬之间,这散发着寒意的冷光就消失了。
半空飘扬的叶片轨迹,似乎略微停顿;下一秒钟——便突兀地从中间分开成两半了。其中线位置处的一道切线笔直无比,甚至连被切成两半叶片间的切口也顺滑得没有一点粗糙;只不过,它其实是无辜受害者罢了。
完全没有理会那片无缘无故撞上自己短刀锋、正在自己身后无力飘零的两半叶片的意思——
“喝呀!”少女口中清喝一声,紫红双瞳一凛,双手上分握的两把锋利短刀已有了动作;合着自身持续加速前进所产生的动能,一对棕红女式皮革鞋在地上飞速踩踏,毫不留情、短刀尖齐齐朝前一捅,目标直指那早已被她双眼瞄准、银色的璀璨浮空刀影!
“铛!”金属相撞,浮空弯刀与鬼红双手短刀同时颤鸣,它似是被击退了数步之距;而相对地,少女脚下前冲步伐也不得不在弯刀抵抗力下逐渐减缓,直到停止。
“唔。”少女闷哼一声。
两把短刀上的力道加强了些,可惜貌似也只是堪堪达到能与那弯刀相持不下的程度而已。没错,毕竟她的武技是精于腿技、踢击方面的,反而言之、在双手臂力上便显得尤为不足。
“呵,究竟还是没有理智的事物呢……”然而少女嘴角上、却突然挂上一抹弧度。
没有等到她话音全部落下,一道黑色影子便已从那浮空之刃背后闪现,一只洁白拳头瞬间破开空气、清晰起来。
“咚!”不给弯刀反应的机会,拳头迅猛地轰上刀柄部位,犹如锁定了目标一样精准直接。
在传来与坚固金属相撞而产生的痛感同时,我双瞳中已反射出眼前之景象。
浮空弯刀瞬间被我施加在拳上的力道震了出去,刀刃不受控制地旋转颤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然后——
“铛!”响亮的金属声在墙面上发出,刀刃尖端牢牢刺入街边的大理石墙面中,破碎的瓦铄从绽裂的细缝间落出,齐齐併散落地。
“喝啊!”抓住机会,毫不留情的清喝音,银色刀芒补充般地在那柄因为被固定入墙面而无法动弹的刀柄上闪烁一下;左手飞速地握着一把短刀收回腰际,紫红色双瞳半睁,其中并无太大的情感波动。
“解决第五十个了。”计数似地,少女暗道。
身侧,那插在大理石墙中的刀刃柄部倏地一闪;啪嗒,亮光消黯下去,而刀柄则已被流畅无比地分成两半,切下的那块滚落到街路上。
“太少,才五十个啊!”瞥了眼那柄被破坏后便像失去动力源般再没任何动静的银刃一眼,我眉头一皱。
五十个。听上去已不算少,可对于我们突破那总量足足有800+的浮空之刃的目标来说,却实在微不足道了点;五十比八百啊,也才百分之六的程度!
“……哼!”心中仿佛有股气憋着,放不出来就觉得难受;闷哼一声,我手臂狠狠扫向后方去。
“咚!”一把伺机从背后偷袭我、刚刚才从某行道树中诞生出来的浮空之刃,就这样被我撞开了,刀尖被击得颠倒、直插入左下方某用来种植树木的泥土。
喀。我毫不留情地跨过去一步,用球鞋跟给那柄随时都有从松软泥土中挣脱出之迹象的银刃的握柄处来了一脚;待到跳开后,刀柄早被踩得扭曲不成样子——这柄浮空之刃也暂时被我解决掉了。
“不要急,这是一场持久战呐。”酒红单马尾甩过,鬼红拥有优美弧度、包裹着黑丝袜的纤长右腿高高抬起,急撞上某只冒冒失失从半空冲到少女面前的浮空刃;银刃轨迹立即被这一脚踢得偏移开来,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飞而去。
“并且我们的目标只是‘突破’而不是‘全歼’!”少女一边强调着,一边挥动右手中的一把匕首形短刀,身体稍稍前倾,划过;那柄倒飞到一半,甚至连鬼红攻击范围都没能逃脱的弯刀就这样被结束了生命,以刀柄被纵向切开的方式。它带着惯性滑往一旁,不知飞到什么老远地方去了。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啊!”脚下步伐一动,我身体忽横,恰到好处地闪避开从右侧偷袭而来银色厉芒,使之与我肩部相擦而过,即使是这样、依旧能感受到那锋利弯刀刃上的丝丝寒意,心下不禁颤抖。
“喂喂喂,注意一下你的前面好不好啊!”就在我微微愣神时,鬼红的急促声音已然在耳畔处响起,紫红影子在闪了一下。
“铛铛!”连续清脆的两声,她的双刀眨眼间抵上那柄从正前方袭击过来、直攻往我额头处的一把飞刃。
瞳孔骤缩,我额头上沁出冷汗来。那刀尖距离额头真的仅有几寸空气。
“呼,在战斗中分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柄勉强被她挡下来的弯刀,少女语气中却饱含责备的味道。
轻哼一声,紫红双瞳一眯;接下来,两柄短刀便强硬带动那银色飞刃转了个方向;嗤啦,被一下子扳往地面、由两把短刀所固定而动弹不能的银色弯刀,就这样自行扎入地面砖石里。
唰唰!几乎在同一时间,鬼红的双手一齐动作起来,趁着弯刀不能动弹的时刻,举起、朝刀柄地方施展了一个小型十字斩;两道银芒组合成一支十字架,在皮革包裹的刀柄中心一闪而逝。
“第六十个了。”紫红双瞳淡淡,反映着那把刀柄在迷你版十字斩下分裂成四块的情景。
“……”我无语地看着她那双流利地垂下的双刀。
其实果然不止那种“类似于跆拳道”的武技,她一定还学过其他技巧吧?内心中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一种羡慕,或者说嫉妒也没问题。
“嚯?”紫红学院制服的身影在眼前移逝,少女的双刀下再落一把弯刀残骸;似是在这时注意到我紧盯着她双刀的目光,鬼红也回视了我一眼。
心一跳——因为我在她视线中感受到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莫非是羡慕我的刀技、觉得你自己拳头没有我的刀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少女轻笑道,“……吗,文刀君?”
酒红马尾细微晃动,少女脑袋歪着,表情上一副有趣的样子;然而她的双手却貌似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有意无意地在背后划出两道交错的残影——
铛。一声催响,被切分成一半的皮革刀柄及失去一半刀柄的弯刀坠落下来,重重砸在少女背后。
“……”好吧,看到这一幕景象我竟无言以对!
“行了吧,我看你刀技也还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嘴上倔强而不服气地嘟哝一句,我的手臂则同时倏收起来,折叠成肘击姿势,发力向后方横扫过去,“不要以为我对武技方面的知识很少!”
肘弯部传来坚不可摧的金属之感,可我对此并不在意;手臂一翻、一转,便用力量将那突袭而来的刀身顶向右边大理石墙壁。在刀身被固定于墙面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早已握成拳头、对准刀柄击去。
“咚。”变形的刀柄,势必会继续陪着它的刀身嵌在被我力量轰得凹陷下去的的墙壁中了。
“告诉你,除了我所专修的空手道之外,咱可还研究过其他技巧的啊!虽然没怎么有机会能够实用过……”
“没有使用过的、只是理论上的技巧吗?”对于我的辩解,鬼红只毫不在乎地耸了一下肩,紫红双瞳中流光悄然流转,连我都看不清她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是……”心虽感到有点不对劲,但我还是准备回应上一句。
可惜都没能等到我把话真正讲出来,少女就樱唇微张,出声打断,“看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吧?”
说着,鬼红的嘴角上的笑意居然更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