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像现在的这般迷惘过。
……………………
一言不发,我无声地站在玻璃的平滑地面上,接受着那从赤裸的双脚下传达而来的清凉之意。
独自一人,久久站立,寂静无声。
我在等待着,而下方映出于玻璃通道面上的她亦是在等待着。
时间,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着……
然而,在某个瞬间中,我的大脑却是犹如到达了时间点的定时装置一样、恍然醒悟了。
不对吧,这……这道映出于玻璃面上的镜像、不就是我么?
(根据物理学的光学反射原理,它所反射的位置即为我现在所站立之处……这就好比是照镜子一样,她便是我、而我便是她……)
呃,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喂!
摇了摇头,我企图将这刚刚诞生于脑海中的杂乱无序的思绪排出去。
可是,在我作出甩头动作的那一刻,从脑后传来的奇怪感觉却是让我微微一愣。
甩头的时候,头发的牵引力与阻碍力也增加了,使得我的这个动作开始有些不能再如此轻松地完成了。
头发变长了……
动作被我暂时性地中止了,我的瞳孔瞄向了腰间处。依稀能看见几缕垂及腰侧的黑色长发发丝,在晨光之下发出了柔和的光泽。
我自己的头发又变长了。
但我的瞳孔,却是倏地一缩——在心中联想到这个结论的时候。
因为我看见了下方玻璃地面上的那个少女。她似乎也刚刚止住甩动长发的动作,现在正在呆呆地与我对视着。
那双墨蓝色的瞳孔,看上去是这样的迷惘、而不知所措。
她……我……
下一秒,我的瞳孔、连带着那倒映于玻璃平面之下的她的那双碧瞳一齐缩得更剧烈了,几乎减到了针尖般的大小。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呼吸急促,嘴巴一张,我竟然是无法遏制地惊呼了出来。
声音,是这样的细弱而无力。
根本就是一个娇柔少女的声音——或者说,是在我的原本的声音基础上、进行了某些调整与改动的少女声音,事实上与我原本的嗓音还是有六成相似的。
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声音会是从我自己的口中出来的。
“不、不……这不可能!”
口中轻声喃喃,我的语音在颤抖着。可惜,不论我怎么样调整自己的喉咙——哪怕是竭尽所能地想要压低自己的喉咙,都再也不能恢复以前的声音了。
反倒是……
“咳咳咳……”因为太过肆无忌惮地调整自己的喉咙、而硬生生地被口水呛到的我,不得不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双眼半睁着,我的脑海中犹如中毒似的、毫无征兆地弹出来了一句话——
(她是你——因为你已经变成了她。)
“见鬼,开什么玩笑啊!”
欲要发泄般的高声喊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语,我的呼吸加速到了极限。
大概是无论如何也要证明这个论断是错误的,手上也迅速地开始了它的行动。
紧张,我的双手颤抖地抚上了自己的躯体——从脸部开始,沿着光滑而柔和的面部曲线,向下、经过那稍从不整的衣领间显露出来的精细锁骨,再向下,没有停顿地……
直到——我的双手攀绕上了那因为衣物的包裹而并不明显的曲线,缓缓地抵达了能够一手盖住的位置。
此时的大脑、混沌一片,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双手就分别施加下压力了。
分别、在我的胸口处按了下去。
……
很柔软,很舒适,却又相对地、很奇怪的感觉。
“唔额……”情不自禁地,双眼一闭,竟是从我的口中溜出来了这样的声音。
虽然古怪,可听起来——又是这么地让人心生荡漾,貌似带有着某种特殊的诱惑能力。
而在今天,这种声音从我的口中发出了。
简直是——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我的身躯受到了这种刺激,竟是剧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弓曲了起来。两腿并拢,膝盖止不住地碰擦着——敏感之至。
“呼……哈……”被迫张大了口呼吸,我的表情是呆滞无比的。
这、这……
“砰、砰、砰、砰……”
逐渐加速着的、失去了规则的心跳声,在我的左手覆盖之下的位置产生着,通过我的手掌传入我的脑海内。
不……才不要这样啊!
宛若最后通牒一样,不安混乱的大脑中忽地亮起了这样的反抗指令。
意识趁着这个契机清醒了一瞬,我的牙关一咬,不顾一切地将双手从胸口的位置调离开来。
双手,脱力般地划出了一道线条,垂落到了身体两侧,在晃荡了几下之后、便再也静止不动了。
我的脸上已经在方才的那一番动作之下、明显地发烫了起来,一点都不受控制。
脑袋低下,一丝丝黑色的长发垂在脸颊侧边。我不住地喘息着,心脏律动的、不正常的加速才逐步削弱了,不再增长。
可惜,心跳还是维持在某种比较高的水平当中——无法减慢半分。
脱离了某种奇怪而可怕的状态,我的身体就像是虚脱了一样。连再度站直起来也做不到。
我……是变成女的了么?
瞳孔黯淡无光,我也看不清什么了。只是凭着最基本的身体感应、让它缓慢无力地朝后倾退而去。
(并且还是一点通知都没有、便突如其来的这种事情……)
嗒、嗒、嗒、嗒……
僵硬麻木的脚步,向后方迈出着。一步接着一步,虚弱地踩在后面的玻璃通道地面上,让身体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后退着。
终于——
喀。
我的身体倒退到了极限,再也不动了。
它已经向后抵在了后方的玻璃挡板上。而估计是为了防止人们一个不小心从高处坠落的缘故,挡板设置得比人还高、也坚固得异常。
背部上,传过来的是源自于玻璃挡板的冰冷与坚硬。也使得我的后背在靠上去的时刻、被刺激得狠狠地抖了一记。
寒意,透过那两层衣物的阻隔,渗透入我的肌肤、渗透入我的骨髓。
实际上,就算现在再怎么被背后的冷意刺激着,我亦不得不继续倚靠在这玻璃挡板的上面了。
……我,现在已经成了女的了。
心情,绝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焦躁、慌乱、恐惧、困惑,甚至还隐隐约约地夹杂着对于这具新事物的好奇心——不,这种感觉最终也只会被引导至深渊般的罪恶上去!
会变得堕落的,我……
“……”
下唇被牙齿扣咬着,我的表情一定是很难看的、尴尬到了极致的。
仰起头,目光无神地飘向了斜上空的清晨耀日,再也不管那从身后玻璃挡板上没有尽头地传输过来的、令我瑟瑟发抖的寒意。
恍恍惚惚间,我竟有了一种“现在自己依旧是处在梦境中”的错觉。
这种想法——还真是与我最初的、在那间神秘实验室中,察觉到自己变成了女性的身体时所产生的那个想法一模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却只是感觉当初的自己是这样的无知——这样的盲目……
未来的道路,仿佛在我措手不及之时、便被刷新了一遍,变成了我完全想象不出的地步。
背部久久靠于后方的玻璃壁上,我的眼睛、缓缓地在那并不怎么强烈的清晨耀日之下闭合上了。
内心,不知怎么的、愈加疲惫了起来。
虽然在苦苦维持中,那种深深的压力尚未达到压垮我的重量,但是也足以使得这时候的我怅惘好一会儿了。
瞬间被改动的身体,瞬间被改动的道路,瞬间被改动的命运……
糟糕透顶,犹如千钧之泰山一样,飞来横祸,将我本来处理性能就并不怎么高的大脑、给拖累到了运转速度无限接近于零的程度。
曾经对于生活的企划与策略,如今突然间付之一炬,扫作了一片空白——
这种感受,实在是……太让人心累了啊。
**着从鼻尖处传来的、不知道源自于何处的芬芳气息,仿若兰香一般——我的内心也许有一刹那的放松,可是、在下一秒也会被重新压入无底深渊中,自拔不能。
该死……!
牙关,不由自主地咬紧了起来,微微地颤抖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愤怒、亦是不甘,从我的内心里冒了出来。
既然已经变成了女身——那么我现在到底是谁?我的身份还是曾经的“文刀”、或者“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副会长——鹫校文刀”吗?
我还能继续安然地在东水都市生存下去么?和茜米娜一起继续平静而日常地生活下去?
啊……啊咧?
然而在思绪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脑袋却是忽地震了一下——某些藏在记忆匣子中的东西已然飞了出来。
([“赐予副会长文刀君的任务列表:
任务A:带着神秘少女潜入学院吧!
详情:
目前,我们尚未无法得知该少女的身份。即便是‘猎犬(Hunter)’部队抓住了稍许的眉目,也几乎没有任何的效用。
从种种迹象表面,她的重要性非同一般……
因此,为了确认她的身份,并且在她已经失忆的情况之下保证其人身安全,作为刚刚被绢缘会长大人直接任命为副会长的你,是否需要做些什么来展示一下你对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的忠心呢?
步骤:
a.化为女性身份‘琉璃愿羽’,以取得神秘少女的信任与依赖
b.以‘琉璃愿羽’的身份与神秘少女一同入读崎坂学院
c.暂时封存
……………………”])
……
曾经、我所在那块玻璃平板上看到的这一则任务表单,清晰无比地从眼前一闪而过,让我整个身躯都为之颤动了一记。
(化为女性身份‘琉璃愿羽’,以取得神秘少女的信任与依赖?)
(以‘琉璃愿羽’的身份与神秘少女一同入读崎坂学院)
……
啊哈?这……这不就意味着……
我的瞳孔逐渐地放大了,甚至刚刚才消逝下去的那几分残存的希望之火、亦徐徐地复燃了起来。
没错……没错!
现在我的身份——其实是同时具备了两个的!
一个男性的身份“鹫校文刀”,既是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的实习副会长。
一个女性的身份“琉璃愿羽”,既是即将与茜米娜一同入读那什么“崎坂学院”的预备学员……好吧,我必须承认这个事情是超出了我自己的打算的。
……………………
“呃……茜米娜,我昨天晚上放在桌上的那两张白纸黑字的东西呢?”
“啊咧?”绯红色的双马尾晃动了一下,少女回过头来看着我。赤色的双瞳显得有些迷茫。
好吧,果然是天然呆……
暗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得不只好把话给说明了,“呐,就是那两份入学协议书——我昨天晚上应该是放在桌上的吧?怎么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茜米娜,你早上起床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它们来着?”
然而,对于我的询问,某半天然呆的绯红色双马尾少女只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已经被我寄出去了啊?”
“……”
…………………………
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的眼角便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好吧——因为看到时间快要接近入学申请书上所标明的“申请书收取截止日期”,这位天然呆少女就作出了绝对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估计,趁着我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出去帮我买什么早饭,然后——又顺手将那两张入学申请书给电化寄送出去了,神不知鬼不觉……
[注:电化寄送(The_Electrical_Possing),东水都市的高新技术之一,主要是采用电化机将一封纸质信件进行材质、文字、色彩等多方面、多层次的解析,使其电子讯息化,再传输到目标所在的具现化机处,使邮件重新物质化。其中,传输与具现化时间总和不超过一秒钟,传输容差在十纳米以内——大体可以理解为3D打印机与传真机技术的结合进化]
事实上,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有多么的绝望了。
不过现在的话……联想起了这些在原本的我看来、十分不堪入目的事迹之后,某种古怪而新奇的想法便从我的内心中萌发出来了。
既然原来的我是被某任务强制要求以女性的身份完成任务,并且以男性的身份作为“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副会长”——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今天的这种事情的话,我接下来还是要化成女装、与茜米娜一同到崎坂学院去修习了咯?
若是过去的我的话,在身着女装的时候、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发现是男性的身份,到时候究竟会陷入到多大的困境之中可想而知;相反地,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女性的身体、倒也不用再需要这种担忧了。
某种意义上方便很多不是吗?
……啊呸!
开玩笑,就算是真的这样子的话——那情况不是逆转过来了吗?
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女性的身体,虽说短时间是能够在崎坂学院里安心一些;可是长久来看的话,要是哪一天要到东水都市治辖会那边去、岂不是……
呼吸一滞,本来稍稍有些放松的神经又倏地被紧绷成了一条弦。
身为治辖会副会长的我,哪怕还是“尚未正式对外公布的”,也自然明白——
终有一日,我会到那个什么素未参观过的、治辖会总部去的。
到时候,那些人必定知道、而且只会认同真正的“治辖会副会长”——鹫校文刀、身为男性的鹫校文刀,即为曾经的我。
可是到了现在——我却是变成了女性的身份,这样一来……
突然,我紧闭着的双眼一睁,瞳孔一亮。
难道说——归根究底,我还是要化装的么?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化装、大概与以前的意义不太一样了。
昏迷之前的我,身为一名男性,所谓的化装指的是“从外貌上变化成女性的姿态”。
那么、现在的我呢?
看着上方因为高度的缓慢上升、而不知怎么的变得炎热起来的微微刺眼的耀日,我不禁半眯上了眼睛。
——大概,毫无征兆地变作女性的我,只能以“从外貌上变化成男性的姿态”的化装方式,来反过来隐瞒那些东水都市治辖会的人物了吧……
甚至,还必须要包括某只腹黑紫发萝莉!
倾洒在我的身上的早晨阳光,似乎逐步温暖热乎了。
——可尽管如此,除了我以外、又有谁知道我自己脸上的那一抹苦涩的弧度呢?
微微的风声,从我的脸侧擦过,顺便带拂起了几丝黑发,给我的面颊带来了痒痒的感觉。
在安静的环境中,待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使是心情再怎么浮躁的人,也该完全平静下来了吧?
“……哎。”目光倾斜向上,我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无云的蓝天,叹了一口气。
碧蓝色的天际,犹如一块巨型的璞玉一样,不管处在这片天际下方的人类们如何变化,它依然是这样的无瑕。
——而我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缘故。东水都市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差不多在上午的时候、尤其是现在,属于云层最少的时间段。
蓝天稀云这种景观,作为一名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周时间的我,确实有些时候碰巧能够看到罢了,隐隐约约地从其中摸到一点规律也并非是不可能。
当然,我自己清楚——现在的我,内心中必然是阴云一片的。
“可恶……就算现在把事情说得再简单,到时候、到时候……”收回了视线,我最终还是把目光收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
在这一段寂静的时间里面,我想过了很多事情,但是、感觉能够解决或者回避的却又是少之又少。
且不说我到时候面对那些治辖会的人时会怎么样——光是我自己变成了女身所会应发的一系列问题,大概都能将我给压垮。
虽然刚刚才成为女身的我实在是对于女身的情况了解甚少,可是,通过过去的道听途说的某些东西、肯定也能够获悉这些问题的。
恐怕,光是要适应某些因为突然变身而降临的那些“麻烦”,便会要了我的命吧……
还真是……
感受到自己那隐隐开始作痛起来的脑袋,我不得不掐断了思绪。
开玩笑……要根本不没有思考策划方面特长的我来考虑这么多事,还真是太折磨人了啊!
想想曾经的自己——特别还是在华夏国的那会儿,一般遇到了不顺心的阻碍,我差不多都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这样不要太方便哈!一切靠拳头解决问题——
好吧,虽然对于当下来说、这种想法已经不切实际了。
让大脑不再加热升温了,我的心情也莫名地轻松了些许——真不愧是“眼不见为净,心不虑为轻”吗?
感受着因为繁杂思绪被我收入脑海深处、而变得清静了一些的大脑,我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
走一步算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难道面对现实,我亦只能使用这种不靠谱的解决方式了么?
……怎么可能!
由于站了太长时间的缘故、站得脚下都有点发麻的我,双腿不知怎么的、同样地有了略微颤抖的迹象。
体力……变成了女身的我,体力也相对地变得更差了吗?
貌似,别说过去时在华夏国的我了;相比于来到东水都市之后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伪娘状态的我,都要差上了不少。
连站立的姿势、也不能维持多久了……
行了——我绝对不是要逃避!
抬起了头,双瞳偏移了几许角度,我眼神无奈地瞥向了右方。
——在那里,约摸十步开外处,是玻璃架空通道的另一端尽头。
深褐色的、分辨不清材质是什么的两扇门板,便竖立在那里。贴于墙壁上,恐怕如果我不打开它们的话、是永远不能得知门后面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大概……就如现在的我需要详细确认自己所处在的环境一样,就算那两扇门后面的一切皆是未知,我、也是不得不要将其打开来的。
人,不可以止步不前,否则便会沦落到故步自封的境地——我可实在不想被一直困在这一小段玻璃通道里呢。
呼出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我好像心中想通了某些东西,连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有了少许的舒展。
(所以说……)
上身施了力,原本无力弯曲着的背部缓缓地挺直了起来。
从身后传来的坚固冰冷的玻璃触感被切断了,我也脱离了因为长时间站立而导致的僵直麻木的状态。
(只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有些特别而已,我也迫不得已……更何况有些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一下子考虑这么多,就算是其他人、估计也是会这些思绪给被压扁的吧?)
“呼……管它呢,现在的我只需要专注于确认自己的身处环境就行了,”压低了声音,我低声自语着。
“——这个,才是我首先要考虑的事务!”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的语气不知怎么的,竟是变响了起来,也不明白说出这句话的我、具体心情是怎么样的。
不过总之,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我眼前的那些景象也倏地明亮了一下便是了。
(或许从短期的角度来说——情况还并不是那么糟糕吧?)
暂时性地卸下了心头的重担,我的眼神似乎也恢复了平静,仅仅是默然地看着前方的那两扇闭合着的门扉。
褐色的光泽,在晨光之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全新的、没有被使用过多久那样。
几步之遥……
嘴角上再次升起了弧度——只是,显然已经失去了某种苦涩而无奈,反而凭空多出来了一点点的、包含着期待与自信的意味。
啊……不就是几步之遥吗?
我又为何要因此望而却步、因此止步不前呢?!
不需要逃避……对于眼下的我来说,眼前的所有皆是未知,但、我会逃避吗?!
微凉的风、轻轻地从上方玻璃通道的通风口里吹拂进来,给这半封闭的地方供给了外界的新鲜气息。
不顾那被风带到眼前的黑色发梢,脚下的步伐、已然开启。
“绝对不是在逃避,只是想要从长计议……”小声地诉说着这句拥有着一半道理与一半安慰性质的话语,我抬起了双手。
左手手臂移至胸襟前,手掌伸至那因为我先前在房间里的时候一阵匆忙、从而导致了衣服上部的某些纽扣没有完全扣上,甚至有些漏风的位置之前。
纤细白嫩的食指与拇指指尖,齐齐抵在圆形纽扣的边缘上,将我剩余的尚未扣完的纽扣给扣合上了。
至于右手臂——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最后喃喃了一句,似是在朝自己反问着,我的脚步已经停止在了那两扇通道尽头的门前,站定。
抬起右手手掌,恰到好处地搭在了两扇门板中间处的某只把手上。
手中传来的冰冷坚硬之感,与我赤裸的双脚下所踩着的玻璃感觉起来似乎并无不同。
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我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从上方透过玻璃地板看下去,只有一片空气,除了两栋一直延伸向下的楼面以外、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东西的架空通道。
“切……”嘟哝了一声,我的右手手掌已经使力压下去了。
视野中的银色金属门把转动了。
但是进行到这个时候、我居然又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为什么感觉此刻打开了这两扇门……就像是我亲手开启了一扇面向更加诡异莫测的命运的门呢?)
当然,我也无暇考虑这么多事情了——因为沉重的、不知材质的褐色门已被我打开来了。
原来它们并没有被上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