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

作者:苏山霜糖 更新时间:2021/3/10 14:59:31 字数:4391

第一章

“老板,这个伞是我朋友在这里的,我可以都她带回去吗?”女孩笑着。

店主看女孩头发上湿漉的,水珠从发梢上滴落下来,湿了单薄的衣衫,她鼻头冻的红红的。

他点了点头,让女孩把伞拿走。

便利店里热气氤氲,玻搞上蒙了层水雾窗外大雨滂沱,街上几个人披着雨衣小跑着奔走,车辆不耐烦地鸣笛,奔驰而过,飞溅起的水花淋湿了路过流浪猫,它留下一串尖锐的叫声便惊慌失措的谜窜了。

她拿起伞走进雨幕中,笑容在转身的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刺骨的寒扑面来,她面无表情地路过一个拐角,把红伞扔进垃圾桶里。

倾盆大雨劈头而下,把她淋的湿透,水珠顺着刘海滴在脸上,像是泪痕。

女孩叫温雯,这个名字寓意着温柔娴静,未来明朗

远远闻见一股臭味,她习以为常的捂住鼻子,小区门口有条臭水沟,一年四季都散发着味道。特别是夏天,炎热的天气更是催化了恶臭味,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

这是个老小区,已经被政府列入了拆迁的范围,住户几平都搬走了,门卫亭空无一人,墙皮都被风吹日晒地剥落了,过年贴的福字在雨中只剩下个灰扑扑的“土”,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极了这座荀延残喘的小区。

温雯的家在这里,是为数不多没搬走的住启之一,不想不想搬,而是没钱搬。

她站在楼道里,从兜里掏出手机刷着,最近一部电景爆火,是歌颂母亲的,手机上的讯息总是提不起她的兴趣打个喷嚏,虽然不想回家,但害怕淋雨感冒,因为买药对家里来说也是一份沉沉的负担,索性快步走上楼去。

隔着门便听见得母亲的带着哭腔的骂声:“你个窝囊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连雯雯的学费也偷,她要怎么上学啊,这些钱是一年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攒下的,你真是个杂碎啊!”

雨水的寒气好像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把情绪都冻结了。感觉心里有钝刀子在一点一点地磨,痛久了就习惯了,只剩下一脸的麻木。

父亲瞒着家人去赌博,输光了钱,房子也卖去还债了。奶奶被气的中风,半边身子瘫痪,以后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的。家从市中心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搬到了逼仄破旧的老街巷,父亲毒瘾不改,还偷家里所剩无几的钱去赌博,温雯的申请了贫困生助学金,这些钱还有一部分来补贴家用。

慢慢地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骂声和啜泣,父亲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低头抽烟,一言不发。

客厅的板子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是半块干馒头和咸菜,这是给她留的晚饭。她拿着碗回到卧室里吃起来,虽然晚上没有吃饭,但她一点不饿,常年饮食不规律造成了慢性胃病,对饥饿的感觉都有些消退了。

温雯洗澡换下了湿透的衣服,见母亲在卧室里标等着她,低声对她说。“雯雯,对不起啊,爸爸又偷钱了,你的学费妈妈会尽早补上……”

“没事的妈妈,我们早点睡觉吧。”她打断了母亲的话

便利店里。

温雯刚离开不久,便有一对男女牵着手走了进来,店对女孩说。“你的伞你朋友帮你拿走啦!

女孩疑惑的想,这个地方哪有什么她的朋友,帮她拿了也不给她说一声吗,问店主:“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啊?”

“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长头发披着,看起来挺文静的模样,”店主回忆道。

女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朋友是谁,倒是想到了一个讨厌的人她暗骂一声晦气,生气走了。

男孩看女孩丢下他就走,连忙在便利店里又买了把伞,急匆匆地追上去了。

温雯上大一,今天是寒假最后—天,没睡着,趟到后半夜浑身僵硬,害怕翻身吵到母亲,天蒙蒙亮便轻手轻脚地起床,拿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步行去赶公交车。

到学校在宿舍楼上被撞了一下,温雯看了那人一眼,避开她继线走,一双手却直接拦在身前,堵住了温雯的去路。

又开始了,温雯想,把行李往身边一推,看着拦路的人,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孩,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女孩叫林颜澈,看不惯温雯,经常带着入来找她的事。

“你不长眼吗,撞了人不知道道歉,瞎啊你!”林颜澈着臂居高临下地着瞪着温雯,语气很冲。

明明是你先撞的我,恶人先告状倒是用的不错。温要心想,林颜找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不想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扫了林颜澈一 眼。

一个眼神把林颜激怒了,她心里的无名火一个劲往头上窜,她计厌温雯,只是因为刚开学的时候她喜欢的学长只是看了温雯一眼,随囗夸了一句好看。

每当林颜澈刁难温雯的时候,她的回应来远是冷漠,没有遭到校园暴力的害怕也没有被孤立的无助,永远都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好像被欺负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林颜澈恼怒。

林颜澈的几个朋友走了过来,两两三三的围过来看热闹,楼梯口都被堵住了。

温雯扫了她们一眼,这里面的好几个人都林颜澈的跟班,之前一起帮看她找事的人。

“昨天的伞是不是你偷的?”林颜澈换了个话题继线挑事。

“是我拿的,我把它扔垃圾桶里了”温雯淡淡地说。

林颜澈懵了,一瞬间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回过神来整张脸都气红了,直接扑过去推温雯。

温雯护着行李箱,被了一个踉跄,两个人打起来,还有拉偏架的,楼梯口动静太大,有人喊了一句老师来了,围观的人群才作鸟兽散。林颜澈恶狠狠地瞪了

温雯一眼,说了句“你给我等着”就带着跟班走了。

温雯看行李箱没被弄散,松了口气,回到宿舍把床铺好。舍友都来齐了,互相都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刷着手机。

晚自习温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边上看书,那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她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什么是猛烈的欢喜呢?这种情绪对温雯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在搬家之前还是有过开心的情绪,那是和家人一起坐着沙发上吃着火锅看电视,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赌博,母亲还没有那么多白头发,这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桌子晃了晃,林颜澈和小跟班一起往后门口走,路过温雯时故意踹了一脚她的桌子。

回宿舍的时候林颜澈她们跟在温雯身后,大声讨论着温雯,就是说给她听的,“哎,你知道吗,温雯爸爸是个赌鬼,听说还住过监狱呢”“怪不得啊,看她孤僻那样,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最让温雯没想到的是,回到寝室,看到自己的被褥上有一大滩水渍,桌子也湿了,整整齐齐摞在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书页全泡在水里。

舍友本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温雯回来马上不说话了,没人帮她整理桌子,也没人给她说这是谁干的。

一猜就能猜到是林颜澈干的,只是行为越发过分了。

温雯找出毛巾擦干净桌子,一点一点沾干书上的水渍,被子是棉花的,湿的彻彻底底,晚上都没法睡了。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万家灯火离得很远,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

刚开学的课程是轻松的,一下午都没课,班长组织同学打扫教室,林颜澈和班长说了什么,结果温雯就和林颜澈分到了一组。她们坐在椅子上聊天嗑着瓜子,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也不打扫,班长过来看了眼,对她们的行为视若无睹,反而对温雯说:“地上这么多垃圾,你赶紧扫干净,一会老师会过来检查的。”

温雯扫了好久才把地上的瓜子皮扫完,刚装到簸箕里林颜澈就走过来,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手里的东西都被撞到地上,林颜澈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好不容易打扫好的全被你破坏了!”

林颜澈说完就和跟班笑成一团,不知道谁把班长叫来了,班长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呵斥温雯,说林颜澈不用到扫教室了,罚温雯去学校有名的“鬼星”打扫。

这个学校有很多关于鬼屋的传言,A楼309教室上了锁,位置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

听说有个女同学在那间教室里吊了第天保洁发现了她的尸体,也有人说那个教室有一对殉情的男女,死后冤魂依旧徘徊在这个教室。

顶着同学好奇和林颜澈不怀好意的眼神,温零回头盯着林颜澈看了好久,才被人推着走开。

309的大门锁被人打开了,铁门都掉漆了,一拉门上面的灰尘便簌簌而落,呛得温雯咳嗽。

屋里一片漆黑,窗户都被封起来了,明明是大白天,却透不进光来,桌子七扭八地横着地上,黑板上用鲜红的油漆涂鸦出了夸张的图案,身后的门“碰”地一声关上,隔着门传来了林颜澈她们的笑声。

围着教室走了一圈,讲台上散落着剪刀和绷带,抽屉半开着,漏出里面锈边斑斑的油画,卫生工具摆在角落里,拖把都干的结块,一看就不能用了。

这间教室散发着铁锈味和霉味,空气里翻滚着细小的灰尘,吸进去鼻子都痒痒的。

温雯拧了拧门把手,门被锁上推不开了。

又是整人的新方法啊,不知道她要在这个屋里待到什么时候,温雯拿着剪刀在桌子上磕了磕灰,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竟然划破皮,沁出了一滴血珠来

剪刀很久没用,按理说都钝了,不应该这么锋利啊,温雯想。

掏出手机看时间,下午四点了,按林颜澈的恶劣性质大概能把她锁里面一晚上。

换做常人早就哭了,温雯却是没什么感觉,她从来是不怕鬼怪之说的,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糟糕事已经够多了。

温雯索性在教室里闲逛起来,打开抽屉抽出里面的画,画上是个女人,尽管画布上满是污渍,依旧能看出画的格外逼真。连细小的唇纹和脸上的雀斑都能看

得一清二楚,真实地…好像是把活生生的人直接刻进画里了。

透进窗户的微弱光线渐消失,天黑了,教室的灯坏了,只能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而手机也快没电了。

门忽然开了,林颜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姐妹。

一进屋林颜澈就被满屋的灰尘呛地咳嗽,想温雯被困在这肯定害怕又难受,心里更得意了。

“鬼屋好玩吗?”林颜澈趾高气扬地说。

温雯径直绕过她要出去,却被她拦住了,她带着 众姐妹堵住门口,推操着温雯进屋。

林颜澈用手指转着钥匙笑嘻嘻地说“你来求我啊,跪下来求我我就让你出去,钥匙可是在我 这呢。”

听着钥匙碰撞的清脆撞击声,温雯把刘海别在耳后,凑近林颜澈轻声说:“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让她们先出去吗?”

真是稀奇,林颜澈来了兴趣,欺负她这么久终于有了点反应。反正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也不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趁着林颜澈和她的姐妹们说话的时候,温雯悄悄走到讲台边把剪刀藏起来,看到那些人走了,轻轻地笑了一下。

“想和我说什么?”林颜澈恶意满满地问,下—秒就要吐出刻薄恶毒的字眼。

林颜澈一边逼近,温雯一边往门口靠。目光始终盯着她手里那串钥匙,林颜澈以为她要趁机逃出去,便冲上去挡在门口。

就是现在!温雯一把抢过林颜澈的钥匙,狠狠踹了她一脚,把她踹到在地,上去把门反锁,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就发生在一瞬间。

林颜澈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嗡嗡的,鼻端是浓重的霉味,摔了一身灰。

教室漆黑,大门被反锁,温雯看林颜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把藏着的剪刀把玩在手里。

这才感觉到不对,林颜澈看着温雯露出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笑容,在她的记忆里,这是温雯第一次笑,却令她毛骨悚然。她手里的剪刀在漆黑中反射出一抹冷冽的弧光,恐惧悄无声息地爬上脊背,扼任了她的心脏。

“你个疯子!你想干什么?”林颜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被关在小鬼屋里的感觉,做了这么久的施暴者,总得体会一下受害者的滋味。”温雯笑着说,剪刀在手心一拍一拍。

林颜澈扑到门上大喊大叫,拼命砸门:“有人 吗?你们快过来啊!”

血珠顺着脖颈流了下去,温雯拿剪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刀刃把她皮肤划破了一个小口。

她不敢动了,脖颈上冰冷和刺痛的触感在恐惧中被无限放大,只能惊恐地看着温雯。

真像个待宰的羔羊啊,温雯上扬的唇角幅度更大了,在死水一般的日子里终于有了令人欣喜的事情。

要怎么对她才好?温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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