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theLordcamedowntoseethecityandthetower,whichthechildrenofmenbuilded.
耶和华降临,想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AndtheLordsaid,behold,thepeopleisone,andtheyhaveallonelanguage;andthistheybegintodo:andnownothingwillberestrainedfromthem,whichtheyhaveimaginedtodo.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件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Goto,letusgodown,andtherecomfoundtheirlanguage,thattheymaynotunderstandoneanother'sspeech.——{Genesis}
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圣经·旧约·创世纪》
1.
“博士,你在哪。”
“博士,为什么要藏起来。”
“那我只能自己找了。”
“是在这里吗?”
他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可能是客厅里的玻璃缸被打碎了。里面养的是墨西哥黑王蛇,到时候要抓回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他蹲在卧室的门后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抖,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为什么要特意赶回来拍那些照片,明明可以趁早脱身,现在独家报道的稿酬还没下来,自己的命已经快没了。
“博士,这是新的实验品吗?要用最新的药试试吗?”
“啊,好疼,它咬我。”
“呜呜呜......果然我还不能当博士的助手么。”
除了少女稚嫩的声音之外,还有一种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掉落在地的声音。
“不过,我把它治好了哦。这下,吃再多的药也不会死了。”
疯子。妈的。他在心里暗骂道,整个人却不争气地瑟缩成一团。
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个人发现他。躲过去了吗?他心想。努力止住颤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那个人在门外哼着歌,听不清是什么,只觉得有些伤感。
“奇怪,太奇怪了。我在哭什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似乎也不再颤抖了。
“想不起来么,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了。”稚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其中比之前多了一丝遗憾的感觉。
“博士说,这种时候要道歉呢,那就送你一件礼物吧。”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异常熟悉,黑色的蛇爬上了他的脸,在窒息前他努力扭过头,想要看清蛇是从哪里进来的,但他惊恐地发现,蛇的末端居然是在墙壁上,像是从墙上长出来的。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一张女孩的脸从墙壁里凸出,然后向外隆起,少女的上半身像盆栽一样长了出来。
眼前逐渐暗淡,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蛇黑色的口腔。
2.
“欢迎回到南极!”
一打开门就看到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的休谟。
“空调温度太低了啊。你怎么不干脆住进冰箱里。”
“我是一只帝企鹅哦。听说BBC拍纪录片会把摄像机装在企鹅模型上混进企鹅群里,为什么不能让摄像师直接装成企鹅啊。”
“会冻死的。”永远一边说,一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付过钱了吗?”
“你觉得会有人找我要吗?”
火车站的事件后,镜城外逃的人数比之前增加了不少。或许是觉得全知全能之人也不能保障每个人的危险,又或许是身份不明的死者不断出现,让越来越多的人不再信任蝴蝶。从这里的窗外能看到城南高速入口处络绎不绝的车辆。镜城现在冷清了不少,只有少数人因为特殊原因留了下来。
比如楼下的便利店老板,已经俨然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了。
“都会还给他们的。等一切结束后,要把欠的债都还回去。要不今年圣诞节一起扮演圣诞老人实现大家的愿望吧。你来当驼鹿。”
“那你得先学会圣诞老人的超光速飞行,而且那玩意叫驯鹿。”
永远留下来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找到蝴蝶,和他对话。在他周围出现的死者,蝴蝶究竟想告诉他什么。但他手上完全没有关于那个人的情报,就连其外貌、衣着这样的特征都在蝴蝶离开后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这两天也完全没有其他怪物的动静,如果他们惧怕蝴蝶的实力无法出手,那对于永远来说将不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永远肯定是这次事件的相关者之一,但具体相关到了何种程度还未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全知全能的人问清楚,不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shadow这样的相关者缠上,甚至丢掉性命就太憋屈了。
“明天雨就会停了。到时候去查一下这件事吧。”
休谟裹着被子打了个滚滚到永远面前。“让我康康。”
“发给你了,看自己手机啊。”
“哦。”
永远所说的是最近流传出的怪谈,有一伙打算拼车出城的外国人报案称他们有一名同伴在计划出城当天失踪了。镜城这种小地方,每一个外国人都算珍稀物种,这个失踪的白人,更是当地的名人之一。这人是一个在某视频网站上有数十万粉丝的网红,前几天还在网上更新过在风暴中心的镜城生活相关的vlog。有意思的是,他的朋友们逃出城后迅速接管了他的账号,现在关于账号原主人失踪的新视频已经被顶上榜首了。视频里提到,此人失踪后,有人曾在他居住的楼内见过他,不过目击者称,那个人身体陷入墙里,只露出脑袋在天花板上“游泳”。
听这描述,已经完全不知道是变成了幽灵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了。
“会不会是被变态做成什么奇怪的玩具了。”
永远神色复杂地看着休谟,说道:“你不会玩了什么奇怪的游戏吧。”
“我永远喜欢白夜绫音!”
“天呐,你居然是这种人。”
“不要把我当傻子好吗。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认为我不懂我就真的不知道哦。”休谟一脸骄傲地说。
“次雪糕。”
“啊~”
总算堵住了休谟的嘴,不知为何,永远总觉得让休谟展示出理性的一面是一件危险的事,他不是很懂这种直觉上的事,也不清楚这样的恐惧对应着什么,他只是宁愿那个人一直不动脑子地活着。
如果这一切都结束了的话,那个人也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吧。他并不是后悔带着休谟一起冒险,相反,逐渐清晰的记忆警告着他,绝不能对那个人不管不顾。窗外,城市里的灯火比以前稀疏了太多太多,只有那座塔仍旧沉默着屹立在此,总有一天,要去塔顶看看,他这么想着。
3.
说起来,这样的小区在镜城本地,算得上是最上流的地方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要来这里。当然,他一个人溜进来甚至“借住”几天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但要带着休谟一起溜进来还是有点难度。
但现在这里连门口的保安都不在了。大概越是处于上层的人越是胆小,诺大的小区,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休谟,别逗狗了,要上楼了。”
休谟正在抚摸一只从绿化带里钻出的金毛,看来某些人并没能像口头一样把宠物当成家人。
“饿了吗?嗯......我也没有带东西,要不要吃我的肉?”
“休谟!”
幸好狗不会说人话,不然休谟可能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拉着休谟的手离开时,永远这么想着。
电梯还能运行,但是永远向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休谟也顺从地没有说什么。同样的事情,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高档小区的每一层楼都比较高,特别是一楼,其内部的装修甚至还有“假二层”的设计,同时每栋楼的层数都不太多。永远打算一层一层地找上去,那个幽灵可能并不局限于自己居住的楼层,更重要的是,永远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住在哪一层。
试到第三层的时候,永远停下了。在前方的门前,有一张闭着眼睛的脸,嵌在墙里的脸,让永远想起曾见过的老宅门上的门环。门环上的神兽名为椒图,相传为龙的第九个儿子。
这张脸比门环上的浮雕更浅,不细看的话或许会觉得只是一张画在墙上的画。永远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叫醒他。
突然,人脸睁大了眼睛。永远被吓了一跳,人脸的眼球突兀地凸出来简直像是要爆炸,随后整张脸也开始隆起。
“Yousaid...Iwon'tdie...“
“啊,居然真是外国人。”永远说出了或许更应该由休谟来说的话,“休谟,快走,有问题。”
男人的上半身钻出墙壁,像是要逃离什么恐怖的东西,开始用两只手扒着墙壁奋力向前移动,但是无数切口在他身上出现,男人的身体被看不到的武器不断攻击,最后终于停下了丑陋的挣扎。
尸体旁边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带着眼镜的少年。少年打开门,看到角落里的永远和休谟,有些吃惊。
“ho?”
像是风从小孔中穿过的声音。
永远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没听懂少年说了什么。
“ho?”
“你是,坏人。”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在黑暗中缓慢滑行,慢慢移动到被少年所杀的男人面前。
下半身和地面融为一体的少女,伸出手触摸布满伤口的尸体,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到地上,随着她的游动在地面上蛇一样地移动。
“你也是,坏人。”带着怒气的语气,对着永远和休谟发出。
尸体重新活了过来,少女轻轻搂住他的头,像是庆祝他的重生。男人瘦弱的背脊上,脊椎仿佛活了过来,剧烈生长的骨刺猛地刺向这边。
永远感到一阵失重感,是休谟打碎了尽头窗户的玻璃,带着他跳了出来。
“你会飞吗?”休谟问。
“废话,当然不会。”
失重感持续了几秒钟。
“腿断了吗?”
听到休谟这么说永远才发现自己先落地当了下肉垫。
“被人接住了。”
不远处的入口处,蝴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全身围绕着浓烈的黑雾,仿佛自己也和他的造物一样即将挥发。
永远看到他的嘴动了动,看口型似乎是在说,“来见我”。
蝴蝶消失了,在三楼位置,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永远知道,这一次,自己来得又不是时候。
但是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休谟,快往外跑,越远越好。”
“你呢?”
“我先找个地方观察一下,必须要找到能和他当面对质的机会。放心吧,他大概舍不得我死。”
看到休谟犹犹豫豫的样子,永远只好转变策略。他将休谟带到较远处的一栋楼里,并且下达了呆在那里的命令然后独自回到最初的那栋楼。
这是一场赌局,他在赌自己的命对蝴蝶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以蝴蝶一直以来的作风也有极大的概率会保护他,永远对这一次下注很有信心。
永远依然选择沿着楼梯往上走,在三楼的位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又有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这一次似乎是在更高的楼层。永远一鼓作气跑上了楼顶,通往天台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他没有一丝犹豫冲了出去。
最先看到的,是蝴蝶的背影。在他的左前方是那个戴眼镜的少年,右前方是只有上半身的少女。
三人构成了一种诡异的三角。少女捂着头,似乎很难过的样子。“是你是你是你。”带着哭腔的低吼声。
“不要阻挡我。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我只是想变成和大家一样的好孩子。”
少女抬起纤细的手臂,不知何处传来一种吸盘被拔下的声音。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剧烈晃动。
“ho?”
那东西是,章鱼?
顺着建筑物的外墙爬上来的东西,是由树木杂草以及不知名的肉块构成的无法形容的怪物。攀附在墙面上的触手,看起来既像植物的根须,又像是动物的血管。
“杀了你们。然后去,许愿。”
触手以不算快的速度拍了下来,被蝴蝶轻易挡下,戴眼镜的少年默默躲在了墙壁的拐角处。巨物爬行带来的晃动并未消失,以远处的休谟的视角来看,更多的触手怪物从地底钻出,向着天台涌来。
“蝴蝶?你想告诉我什么?”永远站在那个人背后,尽管并不是适合谈话的时候,但很难再找到和蝴蝶距离这么近的时候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嘴张开,却又什么都没说的闭上了。
“不行,还没到时候。现在的我,还没有这样的权力。”
永远感到全身一凉,这是几分钟前才经历过的感觉,失重的感觉。一股看不见的推力将他推出了所站的位置,另一只怪物的触手落在了那里。停留在空中时,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再一次忍不住眨眼,下一秒自己出现了其他的地方。
“欢迎回来。”
“休谟,你知道我怎么到这里的吗?”
“被蝴蝶扇回来的哦,和上次一样。”
“行吧,现在又只能场外ob了。”
4.
蝴蝶并不想与少女为敌,如果真如她所言,她的愿望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也没什么不可。她的身体,她最重要的那个人,让她通过许愿拿回也不失为一种双赢的办法。但掌握着全知全能的他,知道这世间的一切过去、现在、将来。
他知道少女心底另一个逐渐扭曲的愿望,也知道必然会导致的结局。除了与一个人相关的事,他知晓一切,也能够改变一切。
“如果说他已经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你还愿意只拿回自己的身体就行吗?”
“博士死了吗?”
“博士?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蝴蝶沉默了一下,“你就当他是死了吧。”
“这样啊,那就再也没有不把我当怪物的人了。”
“客观的说,你还有我们这样的同类。”
“闭嘴!谁和你们是同类了,怪物。”包围着蝴蝶的触手怪,身体上挤出密密麻麻的人脸,狂怒地叫着同一句话。
真是丑陋啊,就是如此,你才比所有人都像怪物吧。
“如果没有人认可我了,那就换一个愿望吧。我希望大家都变得和我一样。”
“真是危险,这样的愿望,只靠自己就能实现吧。”听到预料中的回答后,蝴蝶终于能下定决心除掉眼前的人。
整个人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弹射出去时,少女双手合十开始祷告,纯白的上身没有任何衣物,只有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背上,这一幕美得像是置于教堂内的天使雕塑。
蝴蝶不打算留给她任何机会,手中黑雾凝集,沉重的箭矢在接近的一瞬间就打算敲碎少女的头颅。
“ho!”
角落的少年站起身。
“麻烦,这下要耽误不少时间了。”
蝴蝶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刀刃切割,那些刀刃,不存在于现在,它们来自过去,来自未来。少年眼中的世界,充满伤痕,那些伤痕一旦刻上,就不可能愈合,由他造成的伤口,永远铭记于历史之上,只需一念,就能在现在重现。这便是,最弱的一人的能力,“yesterday”。
距离故事中心大概一条街的位置。有两个彼此不认识的女人在马路中央接近,红灯亮起,两人却站定在路中央。幸好城中的人和车都已经极少,没有车辆打扰接下来的一幕。
两个女人的脸贴在了一起,以唇对唇。
令路人疑惑侧目的画面大概持续了数十秒,随后,从两人的腹部,触手穿刺而出。两人“生出”的触手在街道上飞快地游动,将所见的所有活物全部刺穿,许许多多的人保持着疑惑的表情,被触手拉着,向最初的两位“母亲”移动而去。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余三个地方。四个地点,被触手连接的生物越来越多,渐渐地,它们开始蠕动着聚合,褪去原本的形状融合成庞大的肉块,与此同时,肉块接触到的地面也发生着转化,本应是无机质的地面,逐渐变得如人体一般柔软。
“察觉到知性单位异常聚集......”
“检测到Ⅱ型生物学错误发生......k级悖论形成......”
“载入生物学修复模块......”
“开始修复......”
“修复失败......”
“尝试启动回溯模块......”
“跳转到人工干预界面......”
“请求人工干预,请求人工干预......”
荒原之上,无尽的棺木插入岩石之中。棺椁上荧光流动着,错综复杂的线条引导着荧光在棺木之间传输。
中央的黑色方块悬浮于半空中,像魔方一样转动着,计算着。
围绕着黑色方块的一圈,是更小的立方体。其中的某一个发出那样的警戒声,但无人应答。也无人能应答。
以少女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四个方向,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它们都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陷在地面下,没有明显的五官,只在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有两个空洞。人形生物向前爬行着,在与地面相接的部位,细长的触手沿途寻找着幸存者。
西边的某个路口处,一个孩子被包围在透明的球体内。触手试探了几下,刺不进去,于是把整个球体包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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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响起,包围着孩子的球体变成白色的纸张,迅速被触手撕碎。
“去吧,去同化这个世界,然后我再来杀掉你。”男人低声说。
5.
天空之上,由不可见的线条构成的单螺旋形状缓缓转动,如同随着水流飘动的水草。密密麻麻的飞行器从螺旋旁经过,有两架飞机的机翼被螺旋的线条切割,开始向下坠落。其余的飞机迅速做出反应,拉高飞行高度后重新排布队列。
“好像是附近的军事基地。”永远说。
四只人形怪物都在距离母体一公里左右的范围生成,相比之下,与母体最接近的位置反而比较安全。
“就像在拍哥斯拉一样。”
“但愿那些东西不会口吐激光,”永远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附近的心跳声是怎么回事。”
病了的孩子,是不能和大家一起生活的。她依然记得,有人曾这么告诉她。能够给予生命,能够创造生命,这样的能力是不正常的,即使在乐园之内,一切仍旧要遵循基本的规则,所有超出的规则的部分,都被视作恶魔。
我们被流放于此,却不甘于此,不甘于此,又被囚于此,既已决定安于这一切,那么至少,让我拿回成为人的权力吧。我可以给你我的记忆、我的生命,但是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失去了成为你们的权利,那只好让你们成为“我”了。
人形怪物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它们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生物被吸纳融合,就连无机质的东西,都被同化为血与肉,某一栋大楼的广告牌上,被怪物触摸之后居然长出了眼睛,浑浊的眼珠转来转去,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怪异的新生儿四处观察着,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火焰,随即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燃烧弹投射到被怪物污染的区域里,他们已经默认,在那样的区域中不会再有幸存者。
蝴蝶啊,如果再不醒的话,你的世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永远和休谟正处于逃亡的路上,即使不被怪物吸收,燃烧弹引发的大火仍旧会逼到他们走投无路。永远看着天台的位置,少女保持着祈祷的姿势一动不动,戴眼镜的少年不见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永远意识到,或许被他们所吸引的,远不止蝴蝶。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到可以和蝴蝶之外的人对话,但现在看来并不现实,少女明显已经无法沟通,少年又疑似没有语言功能。反倒是三番五次救他们的蝴蝶显得更好沟通一点。
“分开走,你往左边,不要跑到被感染的区域里。”
“好。”
幸好休谟在关键时候还是听话的。永远没有像任何方向逃跑,反而转身往回走,他有一些事必须要确认。
排除掉少年可以飞行或者飞檐走壁的可能,他只可能走这样一条路。
“ho?”像是风吹过小孔的声音。
“你的代价是语言吗?”
“ho。”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有些恼怒。
“你认识我吗?如果回答是,就在我的左手刻一刀,如果回答否,就在右手刻一刀。”
“ho!”似乎是愤怒的声调。刀刃划过,伤口却并非出现在手臂上。
永远诧异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从脚踝处被割断了。匍匐在地上的时候,看着少年走到他站立的地方,在大约脚踝高处的位置用匕首划了一下。那是在制造铭记于时间线上的伤痕。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猛烈的情感。脑子涨的像是要裂开,闭上眼睛,感觉大地在旋转。太奇怪了,伤口又不在头上。
眩晕感不断袭来,撑起身体开始干呕。记忆仿佛混乱了。
“据说有些动物会把吃到胃里的东西吐到嘴里再嚼一遍。”
“那叫反刍。”
“好奇怪啊,为什么要再嚼一遍呢。”
说起来,反刍出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呢?
意识清醒后惊讶地发现,腿部完全没有流血的迹象。仔细看去,双腿完好无损。
“醒了吗?那我去救人了。”
“yesterday呢?”
“诺。”蝴蝶示意了一下被钉在墙上的尸体。“想起了多少。”
“不知道。”
“没关系,反正早晚还是要忘的。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有些事是不可逆的,至少先学会什么叫‘代价’吧。”
蝴蝶消失了。
6.
城市边缘,theline和他的追随者们望着远处的巨大人形。由不可见之线连接的螺旋向着地面逼近,他却突然停住了。
“用不着我们操心了,回去操别的吧。”他冷笑着说。
城市的另一头,蝴蝶开始拉弓。
这是一把奇异的弓,黑色的弓弦看不清材质,弓弦上没有搭箭,他仍然专心地把弓拉满。
风中飘着似有似无的言语,轻轻松开弓弦,没有箭矢射出,然而,一到明显的轨迹出现在眼前。“轨迹”是一条不断延伸的黑色抛物线,线的起点是蝴蝶拉弓的地方,线的末端指向的,是母体的头部。
延伸的轨迹以惊人的飞行速度直达目标,像是一支不断生长的长矛。
长矛贯穿少女额头,祈祷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融化在原地。
“该清场了。”
城市里的高楼之间,黑色的雾气凝集,架设起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城市半空中错综复杂的高架桥,蝴蝶踏上桥梁的一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桥梁上滑行。突入被感染的区域后,在他的周围产生的星环高速旋转,将沿途一切障碍全部扫除,直奔巨型怪物所在之处。
箭矢落下,落在人形怪物的后脑处,相差悬殊的体型,本该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他手中的箭矢似乎比目测的还要沉重,一击就将一个怪物的头颅击碎。
不带任何犹豫地像下一个目标滑行,永远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想,蝴蝶完全可以真正长出一双翅膀。
“串戏到进击的巨人了。”休谟说着。
“你本来不用回来的。”永远说。
“只是走错路绕到原地了而已。”
以同样的方式再杀两只怪物,那些庞大的东西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如果不被“yesterday”偷袭的话,今天本该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
蝴蝶走到最后的怪物面前,手中的箭矢挥发散去,半空中凝聚起一把巨大的重剑,重剑落下,人形一分为二,垂死挣扎的触手让人联想到断掉的蚯蚓。
“找到你了。”怪物的正中心,少女的头部连着裸露的脊椎插在地面上,脊椎上盘绕着一条黑色的蛇。
重剑化为一把长刀被他握在手里,两侧的怪物身体切面上,有许多张脸拥挤着隆起,似乎要说些什么,脊椎上的蛇吐着信子表示威慑,只有少女的头颅维持着闭着眼睛的安详表情。
“永别了,Asclepius。”
头颅与脊椎都被一刀斩开。
7.
雨又下了起来,由燃烧弹引发的火灾被大雨扑灭。不知道这是否也是蝴蝶的意思。
年轻人站在远处,望着天空中盘旋的战斗机群。
那些人造飞行物围绕着中央的蝴蝶。蝴蝶挥了挥手,随着一缕黑烟消失了。
城市里,不可见的线与网已经布下。永远被休谟搀扶着起身,他知道,一切还没有落幕。
高塔静默地伫立着,看着一切,也记录着一切,高塔之上空无一人,所以它也遗忘着一切。
“疼吗?”
“嗯。”
“我昨天看到你的病历单了。医生说你还能活两个月。”
“别扯,我哪有病历单。”
“啊,确实有啊。我找到了。”
“写的什么。异食症之类的,应该和RickandMorty里面那个数学老师差不多。”
“所以能不能说点正常的玩笑啊。”永远知道,休谟总是喜欢把一些半真半假的话当玩笑讲出来。
本来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凭空出现,这样的事他自己也曾经历过。
似乎痛觉也慢慢消失了。“回家吧。”
(目前可以公布的信息:1.Yesterday:能力是把空间某点处存在的东西短暂再现于现在。例如一个人的腰部在过去或者未来放置有一把椅子,那么就会出现一把椅子将这个拦腰截断。代价是语言。
2.Asclepius:能力是制造生命,代价是下半身。对博士抱有恋父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