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再度尴尬的对视片刻。
两个男人忽而同时笑了出来。
李心唯拍了拍桌子。
“这就是宇宙大爆炸的方式吗，未免太奇怪了吧。”他由衷感叹。
“不要这么说啊。这个房间可是被我固定在了时间切面，其实很有技术含量的，哼哼。也就是说在这里，无论我什么时候开始吃这碟松花皮蛋，都能够立刻导致宇宙大爆炸发生。”
“特意用自己的房间是想为全人类献身?”
“只是当年我恰好符合那些条件。”
想问的问题都已经问完，李心唯仰靠座椅上，怡然望着天花板，微笑不语。
甘宁斯坐在对面，仍有思绪想要传递。
便吸气，他将要说。
却不知怎样开口，遂放弃了。
“快些去门口吧。”
最终只是摆摆手，如此向对方示意:
“宇宙大爆炸要完成了。我两万多年都在做这件事，现在终于到了最后。”
“所以我可是很迫切的。你……走吧。”
“另外谢谢你。这件事发生时能有别的人类见证，真的很让我高兴。”
肃然说完这些后，甘宁斯的心绪发生了转变。
他忽而感到在宇宙间漂泊万年的岁月在脑海中一齐闪过。
于是他不由得半阖下双眼，仿佛蜷缩在树木脚底的一片落叶。
进而伸手去取小碟中，通往宇宙大爆炸的钥匙。
却不得。
因为有一双筷子，在碟子上将他的手横栏，使他的动作止住，眼中也泛起迷惑。
“干啥?”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关于你要拯救的人，”甘宁斯摇了摇头，“那么因为一个承诺，有关她的我不能告诉你。”
“不是问这事。我很快就会拯救她，所以无所谓。”李心唯超有自信，“我是想确认一下按照你的理论，现在我算不算拯救了你?”
“你拯救我?”
健硕的男人，以及这具男人躯体中的苍老灵魂，都愣了愣。
“所谓的拯救，就是在你决定拯救那个人的瞬间让他所希望的一切发生。你说的。”李心唯夹起一枚松花皮蛋，送往甘宁斯嘴边。
“可要先达成理解，才能够——”
“从我醒来后，你就一直急着向我展示你自己。我想不理解你，都很难啊。”
已经抵至男人厚实嘴唇的松花皮蛋，甘宁斯闭紧嘴，犹豫要不要吃。
尽管历经不知多么悠久的岁月，他仍是感到不知所措。
而与他对坐的持筷青年，目光灼灼的看他，不断说出让人内心触动的话语。
“其实从一开始，你复活我的目的就是找个人来拯救你吧?”
“毕竟按照你的逻辑，没有人，能够自己拯救自己。”
“那么我这就拯救你。”
“啊——”
甘宁斯缓缓张开嘴巴。
他将要咬下去。
然后咬到了空气。
扬言要拯救他的青年，在最后关头却松开拿筷子的手，让松花皮蛋自由下落，阻止了宇宙大爆炸的发生。
然后笑得一脸欠揍，直接起身向门口走去。途中:
“开玩笑的。”
“如果在这里陪你一起炸了，我岂不是拯救不了她?”
他说。在说时并不回头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比起只想找死的大叔，还是那么可爱的她更值得我去稍微拯救一下。”
他真的直接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了。
甘宁斯凝视落在桌面上，不断打转的松花皮蛋。
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个豪迈的笑容。
“被拯救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我可是堂堂甘宁斯啊。”
他拣起了皮蛋，丟入口中，一口咬下。
然后宇宙大爆炸。
——
——
“喂喂！我要穿越回去，喂！”
李心唯，拍打机械的脸。
没有得到回应，他就越来越大力。
直到。
“咔嚓。”
时空穿越机的头部跌落在地，才眯眼，“啧”了一声。
“鬼扯变态万年老单身汉的话果然不可信。”评价道。
“说谁呢！”
却有怒骂，于他耳畔响起。
“哦?你还没死吗?”李心唯。
“谁跟你说经历宇宙大爆炸，就一定会死的?”甘宁斯语气一转得意。
“整挺好。”
“我不仅没有死，还成为了高维生物！也就是说，我 是 神！”
并无实体的存在高昂宣布。
“那你能不能把你做的这个破烂玩意修一修?”
“不需要修。”
“嗯?”
“你刚才没有插电。”
“……”
片刻的无言。
懒得吐槽时空穿越机要插电这种事，李心唯将倒在地面的机械扶起在怀中，开始寻找插头。
当仅剩几个有碍仁义道德的地方未找过，插头却仍未出现时，他叹了口气，然后冷冷道:
“为什么把机器做成女性的样式?”
“那个时候我还有着**，做什么都想娘化也无可厚非吧。”
“合理。”
李心唯一指某个有碍仁义道德的地方:
“所以是在这里?”
“呃，不是。”
再指:“这里?”
“不是。你也太人渣了吧，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是哪里?”
“……脚底。”
“哦哦。”
李心唯将机器的脚抓起，拖拽着开始四下寻找插座。
虚空中的甘宁斯在沉默了会后，忍不住问:
“不觉得对经历了宇宙大爆炸的人太冷淡了吗?”
“别打扰我。复活我的恩情已经报答过了，现在我得稍微拯救一下那个人。”
“……配套的零件在箱子里。把脚底的插头翻出来，**鞋里就有电了。顺带一提，发卡装配了大范围激光散射功能，非常帅气。”
说完后，发觉李心唯只取出了鞋子的甘宁斯，感到失望。
“喂喂，我是神，所以你不用管那个机器都行啊。只要给我磕头，直接让你穿越回去都做得到。”便让自己的声音在李心唯耳内响起。
“不需要。”李心唯断然回绝。
“只是磕头而已哦?”
“回到那时候，我就能拯救她。”极度自信的语气。
“怎么这么自信?”
“我不知道。”
“做不到的事还是做不到，做得到的事以前就应该做到。你这幅急到不行的样子，明显要完。话说你怎么就不想知道为什我不提穿越到未来会怎样……”
“比起拯救她，”李心唯眼神狂热，“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你只是想见她吧。”
“见到的瞬间我就会拯救她，一定。”
“唉，”甘宁斯发出了叹气的声音，尽管他没有实体，“人类身处宇宙大爆炸中时，会产生的愿望，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抛出了一个李心唯并不关心的话题。
“这个头要接上才能启动吗？”
于是理所当然遭到了无视。
但他也兀自将话说了下去。
“所以我就挑明了，现在我要实现你的愿望。”
“不需要。”无视之后是拒绝。
“你想怎样拯救她?”甘宁斯在这时问。
“……”
“之前你不也说过想拉拢我帮你吗?现在你成功了，嗯，就当这样。所以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样拯救她?”
“见到她后，我应该能想出来。”有些犹豫，李心唯说。
“那就让你立刻见到她?我做得到，毕竟已经是神了，就是有这种设定。”
“不，不，等等。”李心唯下意识的回绝了，然后扶额，开始发散思绪:
“我……我或许可以跟她聊天，告诉她孤独是不会死人的，何况有我在她身边，所以大可不必那样痛苦。但她，呃，有些异于常人。尽管没有常人的定义吧……但她做的一定不能算是普通。这样做有没有把握我不确定……”
“结果是聊天吗?那我这就让她以不得不跟你好好聊天的姿态出现——”甘宁斯显得比本人更急切。
“不，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她……其实我也知道的，她应该有些难以想象的经历。是那些经历导致了她的异常……我如果可以回去阻止那些事发生，也就拯救了她吧。”
“啊，出现了，标准的虚伪拯救。那些经历是错误的是你的想法，甚至连你的都不是，只是由当时大多数人遵循的规则决定的。而你在刻意迎合那个规则。她本人可能乐在其中哦。顺带一提，站在我这个不朽者的角度，我挺她。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拯救这种事了，所以立刻回到过去让一些人完蛋是你的愿望的话，我这就让它发生。”
“我……我不确定。你之前跟我说的，让我觉得这样做的确有哪里不对……我……”
“你又不是完美的甘宁斯，没必要那样勉强自己。如果是蚯蚓小拯救的话，你也可以办到!而且除了我不会有人笑话你!”甘宁斯大概是在为对方鼓气。
“……”李心唯沉默不语。自复活后第一次直面如何拯救对方这个问题，他实在有些茫然了。毕竟前生他是普通人一个，加班到后半夜还要舔上司鞋子，拿得出手的只有苹果削得很好，但这样微不足道的擅长本身就是构成普通的一环……普通人，可以拯救他人吗?虽然普通没有明确的边界，但拯救这种事，明显不普通吧。
李心唯于是沉默不语。
比他更急的甘宁斯，在忍受了片刻这沉默后，忽而开口了:
“好麻烦。”
他说，然后拍桌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开始疯狂碎碎念。
“啪!”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呃，我说。”思绪被打断的李心唯，尴尬又生气的想要与之沟通。
却发现对方似乎陷入了拒绝交流的状态。
“从复活起我就发现了，你这家伙真的很麻烦啊，说的话也是，要做的事也是，都又小又没必要让人愉快不起来。连我甘宁斯都不由得要动怒了啊——”
“喂。”
“如果我非要实现你的愿望的话!”
历经悠久岁月，以及刚刚李心唯复活后的时间，甘宁斯第一次气势上压倒了另一个人，所以他超级兴奋。
“我想到了一个究极宇宙第一非常强的办法!”
“?”
“那就是赋予你实现别人愿望的能力!”
“让你也尝尝明明把饭都送到嘴边那人却不好好吃是什么感觉!”
“???”
“就用这个能力去拯救你想拯救的人吧。去实现她的真实所想——由她告诉你，然后在你抬手间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