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就在伯爵和戒嗔重新出现的那一刻。
众人并没有看到教皇陛下的出现。
“陛下呢?”“为什么没有看到陛下!”“难道说陛下他……”“不可能,陛下怎么会输!”不安的情绪快速的扩散开来,已疯狂之势滋生着,人群中的白灵是最先接受现实的,陛下没有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否是输了,情形都将变成最糟糕的发展。
“陛下……如果您不在了,又有谁能带领我们胜利呢?”白灵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最坏的预计。
正当所有人惶惶不安的时刻,雷诺已经向前走出一步,表情狰狞的吼道:“卑鄙,你们竟然将陛下困在了别的结界之中!”“困住他吗?”伯爵听到雷诺的质问,从面具下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你们是如此安慰自己的吗?”“抱歉,伯爵大人。”这时,弗米拉尔落在了伯爵脚跟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地狱犬和雷神都被他们杀死了。”“弗米拉尔啊,这是战争,是战争的话,就会有牺牲,这一次,只是它们两个不怎么幸运罢了。”伯爵挥挥手,并不在意的说着,然后目光略过眼前这群还剩下的驱魔人们,“接下来,该结束掉这场战争了。”
“我在问你,把陛下困在哪里了?”雷诺举起剑,指住伯爵,对方的避而不答让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教皇陛下是不会输的。
“有一点不对劲,雷诺他……不应该是如此急躁的人。”在教皇下落不明的现在,白灵明白只有雷诺才能镇住全场,可是,这位向来已冷酷无情著称的裁决者目前的状态却是一点都不冷静,“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士气没有崩溃前,我们要撤退才行。”
可白灵的想法似乎没有得到其他同伴的认同。
岚,钟步洲还有纪平都来到了雷诺身边,共同面向伯爵。
“这群笨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现实吗?”白灵正要开口劝说,伯爵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从天而降,坠落在了伯爵身旁,在十字架上,钉着一具已经没有生命反应的尸体。
黑色的制服,苍老熟悉的面孔,一位穿着教廷制服的老人就这样被冰冷的钉在上面。
所有驱魔人都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或是惊讶的张开嘴,半天合不拢。
没有人想接受,也没有人愿意去接受。
十字架上钉着的赫然是教皇。
教廷第四十二代教皇,奥斯本· 图奈。
他战死了。
“陛下……”失魂落魄的人们一个个跪倒在地,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那曾经被教皇最后唤醒的战意荡然无存。
“陛下……”雷诺内心其实也猜到了,可是他并不愿意去接受,如果教皇都不在了,那么还有谁能来战胜眼前的敌人呢?
“钟步洲!”白灵知道,不可以继续让大家这样下去,不然所有人都会死,“用你的能力,最后振作一下大家的士气,现在……我们只能撤退,能走几个是几个,听到了吗,你们也是,雷诺,岚!”可是所有人都仿佛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钟步洲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岚低着头,碎碎念不休,雷诺则是感受到了其他人的视线,环视周围,脸上竟然浮现了迷茫。
“啧……搞什么,你们振作一点,如果连你们这些星级驱魔人都这个样子,还让其他人怎么战斗!”白灵一把揪住了最近的钟步洲衣领,用力摇晃着,“都清醒点,战斗还没结束!”“白灵,我知道了……我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钟步洲握住铁笛,可是双手竟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产生如此剧烈的恐惧。
雷诺用力甩了甩头,强作镇定的说道:“所有人听着,不要慌乱,杀死敌人,为陛下复仇!”“笨蛋,已经失去理智了吗……”白灵没想到雷诺会选择这么一条自毁的道路,但转回头时才发现已经有驱魔人承受不住这份绝望开始逃跑,可还没逃几步就被埋伏在旁边的灾噩杀死。
所有人似乎已经无路可退。
伯爵感觉到了来自那群人类的绝望,有点意兴阑珊的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已经失去了乐趣呐,所有同胞们……开始蹂躏他们吧,将人类世界最后的守护者们全部……杀死!让他们在极度的绝望中……死去!”
黑暗,笼罩向无助的人类们。
“我们可还没有输!”发出咆哮的是雷诺,与往日的冷静不同,现在的他双眼充血,已经不再去思考任何事情,可挡在他面前的却是出现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戒嗔。
“我憎恨的源头死了……可为什么,我的内心还是充斥着愤怒,无处宣泄的愤怒……我……憎恨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驱魔人,我要将你们……全部驱逐和杀死。”戒嗔的身体似乎也开始了变化,不断的愤怒,不断膨胀的灵气正在用力撕扯他凡人的身躯,“我要……毁灭一切,让我的愤怒……终结罪恶!”
庞大的灵气最终吞噬了戒嗔。
人类的肉体彻底的崩溃。
全身都覆盖了银色的龙鳞,变成了一个银色的龙人,屁股位置还多出了一根一米多长的尾巴。
伯爵看着身边狴犴的容器,叹息一声说道:“被愤怒彻底吞噬了吗……也罢,如果继续用人类的身体战斗,反而会提早死呢,至少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身体无法承受的问题了,恭喜你,戒嗔,来到我们怪物的领域。”
不知道戒嗔的意识是否还存在,已经龙人化的他站在了雷诺面前,灵气已肉眼可见的密度依附在身体上,那是——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喷发。
“战斗,我要战斗啊……”雷诺举起剑,可平时如此得心应手的剑,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就好像在抗拒去战斗。
害怕。
我是在害怕吗?
“啊啊啊啊!”从喉咙里涌出了鼓舞勇气的呐喊声,雷诺用双手握住利剑,将剑刃斩向眼前的敌人!
耳边听到了空气被什么划破的声音,随后是戒嗔背后的尾巴迅猛的甩了出来,打中雷诺,将他整个人弹飞出去,一连退后了数米之远才停下,雷诺感觉到被尾巴抽打中的胸口位置隐隐传来无法遏制的痛楚。
“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攻击?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又或者是我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一边甩着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强迫集中起所有注意力,可胸膛上的伤痛却好像越来越强烈,明明什么伤口都没有留下,明明自己的身体用灵气保护的很好,可还是很痛啊,痛的连握剑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戒嗔咧开嘴,像是一头活脱脱的野兽,嘲笑道:“不行了啊,这家伙已经完全不行了,就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已经是一个……废物了。”“哼,我马上就会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雷诺准备重振旗鼓的冲上去,可只有想法的一闪而过,身体却是向后退去,“为什么,我在退后……前进啊!我必须要战斗才行,可恶,给我前进啊!”明明就只有几米的距离,可在雷诺眼中,这段距离正在被无限的拉长。
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戒嗔无趣的咂咂嘴,展开双臂嘶吼起来,强大的灵气又一次碾压全场,然后,用无比冰冷的口吻宣布:“既然你不过来,那就由我先手吧!”不等雷诺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见戒嗔四肢着地的匍匐在地上,朝着驱魔人们张开嘴,灵气汇聚成一道焚烧万物的光束,从口中喷射而出!
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是空气中残留的灼热触感,被命中的驱魔人们都在刹那变成了灰烬,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我们根本赢不了!”雷诺崩溃了,他转过身,推开了挡路的人,发疯般的跑向了远处……
而雷诺的逃亡引发了教廷所有驱魔人的崩溃。
兵败如山倒。
白灵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崩溃的局面,他从来没想到,强大如雷诺,竟然那么容易的就崩溃,真是……
不成气候!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哪怕是想要阻止起撤退也成了痴人说梦话。
所有人都会在无序的溃逃下被杀!
就在白灵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时,有一个人影,孤独的站在了最前方。
星级驱魔人岚。
“白灵!”头也不回的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岚眼神坚定的望着戒嗔和伯爵,“你和钟步洲去阻止其他人撤退,能走几个是几个,我来断后。”
“哦?你以为,你能够阻止我吗!”戒嗔用力一跃,已经生长出利爪的右爪直刺岚的眉心,后者则是沉稳的扭头避开,并且向前挥出了他千锤百炼的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戒嗔脸上!
“唔……”向后一个狼狈的跟斗,戒嗔落在地上,脸颊上传来隐隐痛楚,那可是覆盖了最强硬度的鳞片和在灵气保护下的面颊,“看来,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废物呢。”“虽然陛下只教导过我一次,但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我的老师,我自然有义务要留下替他复仇。”岚毫不畏惧的向前走去,握紧的双拳上正凝聚着灵气,“教廷是守护这个世界的正义磐石,就算所有人都死了,跑了,我也要战斗到最后。”
戒嗔看出了眼前的岚已经心存死意,似乎是身体里人类的那一面令他犹豫着是否要如此轻易的杀死岚。
“让我看到了值得尊敬的表演,可我们已经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结束吧。”伯爵忽然来到戒嗔身边,右手向前指去。
看似什么都没有的手指,好像释放了什么结界。
白灵第一时间在岚的身前召唤出一面镜子,可镜子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小孔,像是什么东西击穿了镜子,接着不可被阻挡的贯穿了镜子后面岚的右眼位置!
鲜血也伴随着这无形的贯穿之力从岚的脑后飞溅出去!
“黑腔。”伯爵默默的说出了刚刚使用的结界名字,“说到底,结界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战斗的技术,可人类总是能够活用这些技术,转化成战斗用的技巧,黑之匣就是你们那位董婆婆自己研究出来的,另外还有星耀社那位号称结界造诣出神入化的蝮蛇,他所发明的炽灵棺,将结界术用来杀戮和破坏,这正是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不也一样吗……”单膝跪地的岚正用右手按住鲜血汩汩留下的右眼位置,那几乎让他昏厥过去的疼痛明确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就是现在的伯爵可以轻易的杀死自己。
“说的也是呢……黑腔原本是用来保护术者的结界,可以彻底隔绝结界内外,不过现在也成为了我用来杀死你们的一种武器罢了。”伯爵再次抬起右手,瞄准岚的心脏位置,“没想到,你会成为教廷最后的精神支柱,但也……仅此而已。”
其他驱魔人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一幕,什么都做不到。
钟步洲慌张的吹奏起长笛,想用音乐驱散众人心中的恐惧,可还没吹奏多久,就被白灵强制的打断,并且一脸焦急的对着自己大喊起来:“停下,钟步洲,你疯了吗!”“什么我疯了……我不是正在努力的挽回大家的士气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看看周围的大家,那真的是用来鼓舞士气的音乐吗!”白灵眼中的绝望让钟步洲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看到了周围的驱魔人们一个个呆在原地,束手就擒般的被灾噩杀死,为什么?自己明明……
那一刻,钟步洲明白了,自己内心中充满着恐惧,因为雷诺的逃走,岚的重伤,自己在极端的恐惧中吹奏的音乐不再是鼓舞的乐曲,反而是……让所有人产生更深恐惧的音乐。
“我……究竟……”话还没说完,钟步洲的左半边身体突然消失了,剩下的右半边身体正疯狂的喷出鲜血,然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白灵呆呆的看着自己这位同伴倒下,而远处,正是伯爵的右手手指指向这里。
“啊……啊啊啊!”白灵也崩溃的发出了悲鸣。
“屠杀吧,我的孩子们。”伯爵的命令,宣告了教廷的灭亡。
那一夜,教廷内,血流成河。
宛如人间炼狱。
然后,时间回到现在。
最终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