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其实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的。”
稍微有些忍受不了这个沉默的气氛,海利安说道。
“说说看。”
“就是......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你的学徒?”
特蕾莎听了,露出了难以明状的微笑。
“问我为什么,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在我说出你无法成为牧师的时候,你那几乎僵掉的表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把这样的你留在这里,太可怜了。”
“这样啊......”
海利安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我昨天和纳洛教父谈的时候,听说你其实想去当佣兵?”
“......”
海利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这样矛盾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听我一句劝,如果没有强硬的实力,还是先将这个念头放下比较好。”
“嗯,我明白了了。”
听了特蕾莎的话,冷静下来思考,她的主张确实很有道理。
“对对,这才是一个不会让父母担心的好孩子。”
“啊——抱歉,戳到你痛楚了么?”
看着对面又突然沉默的海利安,特蕾莎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稍微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作。
“你果然不像个修女,该称为恶女......才对,不过,你说的的没错,我现在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这样的我,懦弱、无知、自私又自以为是,我的父母——他们如果看到这样的我一定觉得羞耻吧。”
“不,一点也不会。”
特蕾莎对着面前的海利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相反,如果我是你的妈妈,看到你长这么大,就已经感到很欣慰了。”
“长成像你这样,有点懦弱,稍微有点别扭,善良的孩子。”
“我会开心的不得了。”
这个女人眼角中流露出温柔,绽放出了迄今最温暖的笑容。
那一刻她的笑容,仿佛与母亲的笑容重合了。
海利安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闹别扭似的把自己的脸扭向一边。
马车在行驶到一个村镇的地方停下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海利安的故乡离王都挺远的,就算午饭能在车棚里面凑合一下,但赶了一天的路,人要睡觉,马匹也需要休息。
二人与赶马的师傅道别,来到了村镇内的一家旅店。
走入店内,来到旅店的前侧。傍晚十分,此时店内已经有相当人数的顾客正在用餐,气氛颇为热闹。这间店基于本身的性质,在近中午与傍晚时才是较为忙碌的时段,不顾周遭的视线,特蕾莎领着海利安走到前台那里。
“尊敬的修女小姐,您是要在这住宿么?”
“是的,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开一间房。”
“这位是和您一起的么?”
负责接客的前台看了下站在特蕾莎身后的海利安,这样问道。
“对。”
特蕾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然后——
露出了狡黠地笑容。
“这孩子是我妹妹的孩子,姐姐不在了,所以由我来照顾这孩子。”
“您真是善良!带着孩子四处游历很辛苦吧?”
“没有的事,这孩子十分懂事。”
特蕾莎捂嘴浅笑,轻轻抚摸着海利安的脑袋,此时的她宛如圣女般浑身发光。
“请务必接受我们的优惠。”
店员对着面前的浑身散发着圣母光辉的特蕾莎,几乎要流下眼泪。
结完账,特蕾莎带着海利安来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啊,床,温暖的大床!”
刚把房门关上,特蕾莎就像解开锁链的兔子一样蹦跶到了床上,来回翻腾。
海利安看着这样的她,要说的话不禁咽进了肚子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有必要只要一间房间么?”
“两间房间也可以吧。”
“你懂什么,这样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
“公职人员的修女,还有必要在乎钱?”
“修女只有天圣堂发的工资,并没有多少,平常治疗什么的,是绝对绝对不能收钱的,另外,我回王都有要买的东西。”
”如果那个店员没有给我们优惠,你会怎么做?”
“哈,你问我怎么做?当然是假装钱不够露出困扰的表情这样店员自然就明白了。”
“......”
“恶劣、骗人、抠门、利用别人骗吃骗喝,你这个人怎么能称之为......”
海利安拿起自己一布袋的行李,转身去开门。
“你要去哪?”
“我要出去露宿街头!”
“还有,我已经十二岁了,你差不多要对自己的那一身行头有一定的自觉!”
海利安扭头冲他大喊,又瞬间挪开了目光。
裸露的肩头,充满诱惑力的雪白长腿,脱下修女外袍后高开叉的丝绸睡袍,以及如同瀑布般披散的,白金色长发。
这个人怎么可能称之为修女,如果有人看到了她这副模样,应该称之为魔女才对......
“等一下?”
觉得自己无法再呆在这里海利安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叫住了。
“为什么?我有做什么吗?”
“你说你做了什......”
少年再次扭头,不禁呆住了。
面前的女人露出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猫一般寂寞的表情。
这女人对现状毫不理解,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毫无自觉,对面前的少年为什么回生气十分不解,她像一个初生的孩子,露出无辜的表情望向海利安。
“这样啊。”
海利安突然意识到了,特蕾莎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大概是哪个家族的大家闺秀吧,从小被养在温室里,对人本身所具有的丑恶一无所知,只是遵从自己善良的内心成为修女,就这样帮助他人,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露出这样的表情,所谓,憨直的人。
海利安看着这样的她,像是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扭头将自己的布袋放回了原位。
但接下来海利安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的痛苦和后悔。
“咦,你再害羞什么,房间里就这一张床,不要怕,就算是现在的我,也经常抱着小表弟一起睡,更何况你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外甥’。”
被强拉硬拽拖进被子里的海利安总算体会到了这个女人又多么神经大条,并对她如何成为修女并坚持到现在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自己在她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没有成长的小屁孩儿吧,因此才会如此放松警惕。
感受着从另一个身体中散发的温暖,时有时无属于成长中女性的独有的香味,海利安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这女人真是混蛋,一边强制自己在心里数着羊,直到睡去......
第二天清晨,特蕾莎先从梦中醒来,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
一个紧紧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少年缩在床边的一角,像是被霸道土匪抢劫的柔弱少女。
“真冷啊~”
特蕾莎趁着起床气,一把把在裹在少年身上的被子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