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后,埃里帝国自留地,约克城。
宏拿着一个小小的用粗亚麻线织成的麻袋,兴冲冲的沿着契约之街奔跑。街上一派繁荣景象,小贩、铁匠、车夫、裁缝,什么人都有。
“嘿!小兄弟,要不要来几块糖啊,今天新到的糖,很甜的!”一个小贩和善的问宏。
“不用了,我前几天不是刚买过您这儿的糖吗?下次我要用时肯定还来你家!”
“那你可说好了哦,不准去街对面家买,听见没有?”
“欧叶德!就知道哄骗小孩子!明明我拉法罗姆亚家的糖才是最好的!”街对面一家杂货铺传来叫喊声。
“胡说!明明我家的才是最好的!不信你让这位小兄弟来评评理!”被称作欧叶德的小贩气呼呼的说:“小兄弟!你说谁家的好?”
宏无奈的耸耸肩,“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完,宏便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
今天有这么重要的事,他才不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呢。
“宏!”一声叫喊从四周嘈杂的人群中传来。宏四周观望,终于从人群中找到了呼唤声的来源。
“雨浪!”宏拿起亚麻袋,飞快的向一名少年跑去。那少年与宏年纪相仿,相貌也很相似,但最明显的区别还是在于,宏的眼中是炙热的火红色,雨浪的眼中却是蓝金色。
“奈斯啊,宏!今天咱们的贡献任务都做了,领了多少贝?”雨浪又激动又期待的问宏。
“总共1000个贝,主要还是昨天你把B营的班长给打趴下了,直接让咱俩从C营组长成了B营班委,不然别说1000,连800都悬!”宏开心地说。
“哈哈!这下再加上咱之前留的400贝,咱俩的法杖都能更新换代了!”雨浪拿出他的白杨木法杖。终于能跟你这家伙说再见了。
“对啊,那还费什么话?赶紧去圣火广场,找奥波武!”宏拉起雨浪,奔跑起来。
“叮呤!”宏按响了一家店铺的门。这家店铺的外表看起来古老无比,建筑风格简直能赶上魔女动乱那会儿,房檐上挂满了蜘蛛网,整个屋子都由黑色的木头搭建而成,门前的木板每走一步都会咯吱咯吱的发响。但就是一间看起来如此阴森老旧的屋子,却是约克城中最有名的法杖店。
“请进!”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宏和雨浪推门走了进去。尽管已经来过好几次,但他俩还是忍不住惊叹。
这店里面可完全不像从外面看起来那样又小又破。通过建筑法工的改造,店内至少比原来大了10倍,而且还有二楼。一楼中间是大堂,大堂尽头是一个桌子,桌子后奥波便坐在椅子上,正在悠闲的看报。一楼的左边是雕刻区和杖身区。雕刻区有一张雕刻台,上面工具齐全,还放着一本刻纹高阶手册。后面的杖身区则是用来挑选法杖材质的。
一楼的右边是杖首区,杖首区中也有一张桌子,但这桌子是用烯铁铸造而成的煅烧桌。烯铁的性能虽远远算不上卓越,但也是相当强悍的材料。煅烧桌上还放着一把钢锤,以及一些杖首材料。
杖首区的后边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中是储存一些原材料和一些法杖学书籍的地方。
奥波先生放下报纸,尽管他正阅读到他最感兴趣的法杖研究栏目。但有客人来了,他不得不起身待客,毕竟要遵守职业道德。
奥波从旁拿出一个茶杯,解开盖子,里面泡的是正宗的深渊之森茶叶。这种茶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起的。奥波品了一口茶,深呼一口气,又盖上了盖子。
“好了,两个小家伙,你们的钱凑够了?”奥波说道。
“嗯。”宏晃了晃手中的麻袋。
“那就没问题了。”奥波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缓步走向楼梯,宏和雨浪紧随其后。
奥波上了二楼,走到一个架子旁,取出了两个长条形的、刻着金色条纹的黑色木盒子。但他并没有立刻交给宏和雨浪。
“小家伙,在我把这两支圣物交给你们前,我想先给你们看几样东西。”奥波将两个盒子放在了身边一张桌子上。
“好啊。”雨浪回答。
“那就好,随我下去。”奥波说。
下去?下面没什么好看的啊!难不成奥波先生是要带他们去参观法杖的制作?那也不必要把法杖先耽搁在这儿吧?正当宏和雨浪疑惑的时候,却只感到头一昏,周围的一切都没怎么变,然而后面的楼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代之的,却是一条漆黑幽长的昏暗长廊。
“跟我来。”奥波将手平伸,吹了一口气,墙壁上的火把便纷纷亮起了蓝色的火焰,但更奇妙的是,它们本身是蓝色的,发出的光芒却和普通火焰一样的亮。
火焰的光芒照亮了整条走廊,一个个架子被照亮,架子上摆着各式物品,比如一些瓶子,或是一个个石块,再或是几支古老的法杖,上面刻着一些宏和雨浪从来也没见过的刻纹。
“奥波先生,这儿是哪儿?宏开口问。
“这儿是……”奥波刚想开口,但又止住了。好了解这些对你们没有好处,先走吧。”说罢,奥波继续前行。
宏不禁被这条长廊吸引住了,两旁摆的物品,无一不是珍贵至极。而他们至少走了有一百米了,这条长廊却仍不见尽头,这难道是一个宝库?
每件物品底下都有一个金色的铭牌标注,但这下面的语言确是魔女动乱后一期的文字,是中很古老的文字了。不过宏还能认得。但奇怪的是,宏只能看懂其中很小一部分,如“赫本聚渊银”之类的。剩下的就是一些奇怪的组合,比如“艾斯•尺宇”一类的奇怪词组。
但宏发现,随着他们的深入,灯光变的越来越暗,旁边的物品也越来越残破不堪,物品的铭牌也由金色变成了银灰色,就件气氛,也开始变的越来越压抑。渐渐的,宏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的。
“奥波先生,这……”宏指着火把上黑白色的火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儿就是我要让你们看的。”奥波抚摸着架子,仿佛在回忆些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便放开了手。
“几百年前,我们曾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奥波说着,拿起了架子上的一块矿石,宏看了看下面的铭牌,上面写着“修玛锆晶”,又是一个珍稀矿石,这可都是些稀有物品啊!
“小家伙,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都很珍贵?”奥波问。
宏和雨浪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带你们来这儿算是来对地方了。”奥波叹了一口气。“在我看来,这些玩意都一文不值。”
“怎么会呢?”雨浪开口道。“您也是法杖学的大师了,应该也清楚这些这么好的矿石如果作为法杖的材料会有多好的效果,为什么会没用呢?奥波先生,我实在搞不明白。”
奥波笑了,是无奈的笑。“不错,孩子,说的很好。但你知道,为什么百年前魔女能够吞噬埃里吗?”
“还不是实力不够强呗。”雨浪答道。宏却没有回答,而是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想些什么。
“没错,是实力不够强。然而,是因为什么导致他们实力不足?”奥波又问。
“这……”这下雨浪被问住了。古人练习与游历难不成不够刻苦?这不可能,魔女动乱前位阶提升可比现在要苛刻的多,不可能会有人懈怠的。
“血的教训,血的教训啊……”奥波颤抖着将矿石放回了原处。“外物思想,多么厉害的弊病!差点让一个帝国覆灭!”
“奥波先生,”宏开口了,“您说的外物思想,是什么?”
“外物思想?”奥波笑了,“看看周围吧,多少死去的人?他们因何而死?就是那外物思想所害,无论是阿瑞森的目标还是你,”奥波指向雨浪,“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典型的外物思想。当然,有如此极好的材料’修玛锆晶’,做杖首材料,肯定是件好事。但如果你手中掌握着成千上万的魔法器呢?当你发现你掌控着它,周围所有的无论军队,王国都能被你完败,还有提升的必要吗?你已经靠着外物强的可怕了。但在魔女,破军之敌面前,这所谓的’强大’又算得了什么呢?”
雨浪沉默了。很显然,这是一个新的理论,他从没听说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奥波说的有道理。
一幅画面在他脑海中展现。
一个身披红袍,一头金发的青年伫立在悬崖边,面前即是深渊之森,也是他旅途的终点。
“银·阿瑞森,第八十七任埃里皇帝,不错,不错……合我胃口,合我胃口啊!哈哈哈哈哈哈!”
【屠戮】魔女,莎卡拉托·培阿姆,世界的敌人。正对着皇帝放声大笑。
阿瑞森将手缓缓举起,银色在他的掌心聚拢
“去死。”
银色在整片森林闪现,将树木刮弯的恐怖力量在深渊之森中绽放开来,长蛇向上抽动,这是万物的力量。然而……
“太嫩了,肉质还不够成熟哦。”
鲜血横飞,银·阿瑞森看着飞出的断臂,像是认清现实般跪了下来。
“令徒……已经攻进银都东郊了吗……”
“想让追随我的伙伴们投降啊,难呢,难呢!我可是魔女欸,魔女欸!你们真的敢这样反抗我吗?”
“太小看……我了”
银·阿瑞森笑着站起身来,让眼中的残酷展现。
但在最后并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因为王国正史对于魔女动乱中皇帝阿瑞森与【屠戮】魔女的对战就讲到这里。但结局确是魔女战败了,阿瑞森身受重伤身亡。
雨浪回忆起以前看过的史书,对于魔女动乱有了一个更清晰的了解。但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却已变回商店一楼。
每个人都手中都多了个黑色的长条盒子——他们崭新的法杖。
宏打开自己的盒子,一根棕黑色的,刻着复杂纹路的法杖摆在面前。花纹是复杂的双螺旋型,还有一些宏看不懂的符号以及像法阵一样的图案。
“狄金杉木,多利增持附魔对吧……”
雨浪摆弄着他的法杖,却是一根银白色的钢铁法杖。笔直的刻纹,剑型的符号,由锰银制成……
“电之多利排斥性最小的物质,搭配能聚合闪电的锋利法阵……杖首是蓝晶,补充电之多利的矿物。”
雨浪和宏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对视一眼。他们可不记得就他们这点钱就能买的了这么优良的法杖啊!
奥波先生此时已经坐回到一楼的桌子前,正在悠闲的看报,雨浪和宏也只能拿着法杖从二楼走了下来。
宏摸着崭新的法杖,不禁微笑了起来。有了这根法杖,他和雨浪只要再勤加练习,就能成为法杰,到时候他们就能参加青年法师的“深渊”历练,如果他们成功了将会名利双收,再也不用过着贫穷的日子,忍饥挨饿了。
至于雨浪,他无疑也觉得宏的想法是最佳的,他也没有更好的提议。虽然雨浪比宏要大上一岁,但他们两人无论什么事都是宏做主。不过这也难怪,谁让宏比雨浪心思缜密的多呢?
“等一下。”就当宏和雨浪向法杖店的门口走去时,奥波叫住了他俩。
“有什么事吗?奥波先生?”宏紧张的问,显然,他是在害怕奥波突然明白过来,让他们俩加钱。
“你们……”奥波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走吧。”
宏听到这话,赶忙拉起雨浪的手。“那,奥波先生,我们走啦!”说完,一溜烟起来跑了。
待宏和雨浪走了好一会儿,奥波才将视线从一行字上移开。他放下报纸,抬起头,又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杯。
“罗娅小姐,看来你已经来了很久了。”
远处的书架旁,一本书突然暴躁了起来。它掉到了地上,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小小的龙卷风,渐渐变成了一个女子,而那书,也随之消失。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罗娅带着笑意问道。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奥波说。“我的店里书架上每一排我都记得清楚有几本书,我一眼扫去,还能看不出多了一本蓝色的书?”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是我的?”罗娅问。
“整个约克城,除了你,还会有谁整天来‘拜访’我?我也就见过你一个能把风之伪装术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难不成还会有女别人?”奥波没好气的说。
“哎呀,你别生气啦,我也又没有恶意。”罗娅像撒娇一样对奥波说。
“说实话,你这情报员,真是颠覆了我对兹的看法。”奥波无奈的说。“什么时候你们也学会死缠烂打了?这可不是你们一贯的做事风格。”
“嘘!”罗娅竖起食指。“奥波先生,您可小声点,别让外人听见了!您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现在埃里和四国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不可能的,您看,就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行!我都说了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奥波气愤的对罗娅吼道。
“奥波先生,求您了,要不您开个条件?我们绝对满足,您再考虑一下吧!罗娅恳求的说。
“我……”奥波没说下去。随便开一个条件,这诱惑可不小啊,有什么是‘他们’能满足不了的呢?好像还真没有。
“这样吧。”奥波清了清嗓子。
“好,您尽管说!”罗娅一看事情有转机,赶紧说道。
“刚刚你在在这里想必也看到那两个小鬼了吧。”奥波说道。
“您说那两个孩子?不就是两个普通的顾客吗?您难不成想收他俩为徒?”罗娅好奇的问。
“胡说!”奥波又怒。这两个孩子天赋不错,将来很可能成大事,但肯定会遇到不少的危险。”
“所以说?”
“所以说我希望你们能在紧急时能够帮助他们。”奥波说。
“就这?”罗娅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一样,惊讶的说。
“怎么?嫌少?”奥波问。
“不是不是!”罗娅赶忙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您为什么不直接要求我们加派保护呢?您可是长老啊!”
奥波抬起手制止了他也再说下去。“你听着,我不想再你们有任何关联,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一个。”
“好,没问题。”罗娅答应道。“那,您看那……”
“知道了,我会跟他谈的。”奥波说道,罗娅欣喜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属实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要是不答应,那我可也就没办法了,”
“没事!他肯定会同意的!”罗娅说。“但,前提是希望您能不要阻拦他,而且……”罗娅有些语塞,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而且别将您的往事告诉他。”罗娅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放心,我会让他自己选择的。”奥波说道。“这几百年来,恐怕我们世家,也就出了我和他这两个废物一样的人,没有奥多和骑士之力……”
“奥波先生,别说了。”罗娅阻止道。
“罗娅,这么些年来,你可知像我这样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奥波说。
“先生,我不了解。”
那的确是个遥远的故事了。
在奥波很小的时候,他的家族——光明骑士·夏克利世家,因为发现他的身上没有因子,将他抛弃,一个好心的法杖商人收养了他。并给以奥波这个名字,其实奥波真名为夏·达克·诺斯,但奥波绝不愿用那个名字,更不愿与世家的人有任何往来,但除了“他”以外。
后来,奥波才了解到收养他的人,正是法杖界最高技艺的大师,奥瓦尔。他学习了奥瓦尔的技艺,也曾在奥瓦尔咽气时痛哭流涕,但真正改变他命运的,却是他的妻子,维多利亚·莉安。
可笑的是,命运再次玩弄了他。
奥波讲述了这一切,却在此时停了下来。罗娅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拍了拍奥波的肩膀。
“奥波先生,我很遗憾。”
“不,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必有什么惋惜的。”
“可是……您这样下去……”
“我没什么可顾忌的,但最令人担心的事,就是现在的局势。”
罗娅无言以对,确实,今天她已经达成了她的目标,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虽然她也很担心奥波,但他们终究只能是如此。
“那,奥波先生,我先走了。”
罗娅一挥手,紫色的方形粒子从她身上逸出,她的速度加快了不知多少,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在角落中,奥波的眼中多了一丝深意……
“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完成她的夙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