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我的母亲啊,她瘦弱又苍白
掩埋我的父亲啊,他再不睁开眼
掩埋我的亲姐妹,她们成对又成双
等到亲人皆入土,将我一并也埋葬!
手握骨钉已锈钝,骁勇的骑士该下葬
甜美姿容亦惨淡,尊贵的夫人该下葬
一身法衣早破烂,虔诚的祭祀该下葬
王冠闪耀终作尘,不堪的乞丐也进坟!
运土填川埋空壳啊
堆土成山藏古尸
光辉刺眼的司梦神啊
墓碑由那新骑士扛
掩埋我的母亲啊,她瘦弱又苍白
掩埋我的父亲啊,他再不睁开眼
掩埋我的亲姐妹,她们成对又成双
等到亲人皆入土,将我一并也埋葬!
……
无尽的虚空中,八只眼睛的神明轻轻哼唱。
仅有寥寥几句的歌曲很快便迎来了尾声。
神明沉吟着,再次回忆起祂成为神明之前,那段精彩又孤独的旅行。
祂记得,这首歌是那个矿洞中的小姑娘曾经哼唱过的,不过只唱了几句就忘了词。
祂还记得,祂为了听到这首歌的全部,曾一遍又一遍去矿洞中找她。
祂也还记得,这是祂无论如何也无法下手的人之一。
哪怕她已经被瘟疫感染成了一个躯壳,哪怕她将手中的铁镐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祂始终无法下手。
啊……也许从那时起,祂便拥有了情感吧……
或者……更早的时候?
神明沉吟着,再次哼唱起这首祂已经哼唱过不下万遍的歌。
祂很喜欢这首歌,因为每次哼唱的时候,祂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祂的心里流动。
祂能想起,和奎若一同旅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也能想起祂曾多次救下一个故作坚强的,名为阿布的小姑娘。
祂能想起,三位师傅和对祂的教诲,也能想起祂想用骨钉帮师傅画画,却连着画纸和画板劈开后师傅的暴跳如雷。
明明是你说过的,挥舞画笔和挥舞骨钉没有不同,但我能轻易杀死敌人,却不能在画纸上留下你们的身影。
祂还想起,一个骑士曾请求祂向她死去的恋人坟前送上一朵花,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她手中接过那朵花。
那真的是一朵娇嫩的花,祂看着它纯白的花瓣,仿佛是在看一个易碎的护符,祂生怕会在不经意间将它毁坏。
祂穿过重重阻碍,将花放在墓前,花朵几乎在瞬间长满墓园。祂看到叛徒女儿的灵魂向祂鞠了一躬,随后便化作光点消散。
祂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位骑士,她愣了愣,又笑了笑,随后也毫不犹豫地化作光点,仿佛终于迎来了解脱。
祂记得,傲娇的大黄蜂曾不止一次将曾经弱小的祂救下。
祂记得,在祂被守梦人放逐时,是先知奶奶救了祂。
祂记得,祂有一位苍白又瘦弱的母亲,她为了不让自己过剩的繁殖欲望危害到圣巢而选择自我封印。
祂记得,德特茅斯小镇上那个孤单的长者,曾不止一次守望圣巢的方向,期待着旅行者们的归来。
祂还记得……还记得……
一个接一个身影从祂的记忆中浮现,有朋友,也有敌人。
不知不觉间,黑色的泪从祂的眼中流淌而出。
在这片无尽的虚空中,黑色从来都不是什么罕见的颜色。
有时祂注意到了,也不会理解原因所在。
因为没有人教过祂,什么叫伤心,什么叫哭。
但每当有虚空从祂的眼中滑落时,祂都会很难受。
或许在这片虚空中,情感,才是最大的负累。
永远都只能待在除了黑色再看不到任何颜色的地方,恐怕谁都会发疯。
如果祂还是刚诞生时没有情感的状态,祂不会有任何负累。
其实,如果祂想,祂完全可以抛弃这份情感,过得和祂的同族一样轻松。
但祂没有。
为什么呢?
祂不知道。
神明沉吟着,又一次哼唱起那首歌。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祂的眼睛看到一丝奇异的光亮。
这很反常。
虚空中不会出现光。
神明动了动自己庞大的身躯。
祂打算去看一看。
于是,光点在祂的眼中不断扩大。
在无尽的虚空中,这光点成为了唯一的参照物。
哦不,或许称之为通道会更合适。
祂能感觉到,只要穿过这个通道,祂就能离开这里。
祂感觉的,祂的身躯,庞大的虚空在颤抖。
如果有人教过祂,祂会知道,祂在激动。
祂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在那之前,祂要先做点准备。
祂从虚空中掏出很多东西。
帝王之翼、暗影披风、灵魂容器、远古面具、纯粹骨钉、螳螂爪……
还有最重要的:
祂身为容器时的外壳。
庞大的虚空不可能全部进入到小小的容器中,祂只是从虚空中分离出一小部分。
那是祂成为神明之前拥有的那一小部分。
至于剩下的,祂一股脑塞进了因为光照在容器上而产生的影子中。
虚空有实体,却又没有实体。
很奇妙。
很快,祂变回了自己最熟悉的样子。
祂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生疏。
祂的双眼透过面具,看向通道。
祂双腿迈动,渐渐从走变成了跑。
祂很快穿过通道,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祂的身影悬空,并随之向下落去。
惊呼声响起。
祂意识到,自己砸到了东西。
……
大🕊️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