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月光洒下,倾斜在柔和的河水之上,几缕微风吹过,在那寂静的河水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让士道的心也在跟着飘荡不已。
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只是一点都不了解感情的普通男生。
只是个,抱持着天真的幻想的,笨蛋?
士道在心里如此给自己下着定义,却明白,这件事情,只有自己能做到——
封印精灵的灵力,让她们不再痛苦,不再绝望,能够真正的或者,能够以她们所期望的那样去生活着。
所以,这是自己必须负担的责任,无关乎感情,更无关乎个人,这是拥有这个能力的自己,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士道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本身就是个极为负责任的人,接受这一个认识,对他而言,没有多难,身为一个常被自家妹妹称为老好人的自己,就算是没有拥有这项能力,大概——
也会毫不犹豫的想尽办法去帮助那些精灵吧?
士道心里的回答,是肯定的。
自己无法放任精灵们这样继续下去,当不知晓世界上还存在着精灵这样一个可悲的群体时,士道可以不管,但在第一次看到十香那悲伤到泫然欲泣似得样子,自己就绝对不可能放手了。
这份心情,这份执着,士道从未怀疑,从未犹豫过……
然而……
士道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感情。
人类是拥有着丰富的情感的,精灵也不例外。
当那些精灵跟自己约会,跟自己产生了好感,更是无条件信任自己时,说什么为了让精灵们心情好,不会导致灵力逆流,封印消弱,而故意的去讨好,去贴合精灵。
说实话,士道不是不愿意,毕竟面对那些可爱的精灵,士道也做不到让她们难过,不开心,可是——
感情似乎变质了。
之前的时候,士道一直都在逃避这一点,也在忽视这一点,他知道十香喜欢自己,更知道自家妹妹也喜欢着自己,包括那些被自己成功封印的精灵们,大概,都是喜欢自己的吧?
这并不是士道太过自恋的认为,士道也从未想过把自己当作一些恋爱养成游戏里的后宫难住,尽管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很像。
但士道真的从未把那些女孩看作自己的恋人,他只是把她们看作家人,看作可以托付信任的家人,看作需要自己照顾的家人。
然而——
自己真的可以狠心的拒绝她们的心意吗?
士道不知道,所以她在逃避,在忽视,结果当遇到了那个纯白的身影,鲜红似血的眼眸,那一开始的冷漠,之后的恼羞成怒,最后的那一笑……
却让自己头一次,对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去抱持着拯救精灵的愿望,而产生了怀疑。
到底是因为喜爱,迷恋,才坚持去拯救,还是因为责任,善意,才坚持去拯救。
士道在这上面迷茫了。
“原来,是在这里……”
声音很轻,熟悉的软嚅感,随着微风,被送进了士道的耳际,极为惊愕的回过身,出现在士道身前的……
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
纯白的精灵——
十六夜红月。
“是你!你……你……”
上下看着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这一次出现在面前的少女,没有再穿着那身华丽到耀眼的纯白衣袍,手中也没有再拿着那把血红的十字大剑,而是一身纯白吊带连衣裙出现在自己身前,银白的发丝,如瀑布在身后随风飘荡,血红的眼眸,微微弯起,如月牙般可爱。
“喂……看呆了吗?士道——”
少女先是好笑的朝士道挥了挥手,说到名字的时候,忽的停住了口,有些面色犹豫的歪头想了想,冷不丁的开口问道:“那个……应该是士道这个名字吧?五河士道?”
士道呆呆的看着少女天然的表现,脸上完全不知该做出何种的表情,只能僵着一张脸,回不过神来。
少女半天看士道没回答自己,瘪着嘴,走近士道,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士道的肩膀,让士道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诶”,回过了神来。
“啊!那,那个,不好意思的说,一不小心,就发了会儿呆呢。”
有些抱歉的说着,士道尴尬的笑了笑。
少女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明明刚刚还不太高兴的样子,现在却已经一蹦一跳的来到士道的身旁,双手搭住沿河路边的护栏,仰头看着夜幕的星空,略显兴奋的说道:“你看,你看,在这边看,可以看到星河呢。”
士道转过身,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的确是能看到一偏灿烂的星河呢,这在现代这个污染越来越严重的时代,的确是个很罕见的事情,侧脸看着少女一遍悦雀的伸手指着这颗星星,一边伸手指着那颗星星,看来,的确是高兴过头了的样子。
微微一笑,士道收回望着少女的视线问道:“你好像很高兴呢?”
“对啊,我当然很高兴,因为我又一次自由的降临了。”
“自由的降临?”
士道疑惑的问道。
少女点了点头,视线继续仰视着夜空道:“对,就是自由,尽管还是那么的短暂,也是那么的可惜,但至少没有让我觉得难受啊。”
“难受?”
士道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少女的思维了。
果然,少女奇怪的侧脸看了身旁的士道一眼,道:“奇怪,难道你们没有调查清楚我的信息吗?”
“唔?”
士道一愣,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少女所说的难受是个什么意思了。
“的确是调查清楚了。”
少女不在意的一笑,转回脑袋,继续看着夜空道:“嘛,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么就应该明白我的风格吧?”
“嗯……从不主动伤害人类。”
“……”
沉默片刻,少女轻声的修正道:“错了哦,不是从不主动伤害人类,应该是,不愿意与人类为敌呢。”
“不愿意……与人类为敌?”
士道有点不能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啊?”
少女轻笑出声,“这可就大了呢。”
“……”
“……从不主动伤害人类,是自我定制的规则,是可以打破的,而不愿意与人类为敌……”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轻轻叹了口气,“那就不是可以轻易打破的东西了。”
看士道没有接话,少女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成为精灵……”
“精灵啊,又不自由,又不能随心所欲,又不能做这做那,很麻烦的诶你知道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的降临在这个人类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只能这样无限的循环下去。”
士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少女的话,可看到少女一脸淡然的说着这些悲伤的话语,士道怎么都开不了口,明明让自己陷入那种迷茫之中、让自己迷恋着,喜爱着,朝思暮想的少女,就这样静静的待在自己身边,士道却反而什么都做不了。
沉默了良久,士道有些艰难的说道:“我说过……我会拯救你。”
少女听了没什么反应,就在士道以为少女没听见的时候,少女忽然转过身,一脸狡黠的看着士道。
“怎……怎么了……?”
士道有些紧张的问道。
“你忘记了吗?”
少女双手抱胸,佯装生气的道:“是谁说好,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我的呢?”
士道呆然的啊了一声,才想起,自己的确是这么不请自说的答应过少女这样一个事情……
“你现在就要听吗?”
“那当然,不然还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耍诈?”
少女怒瞪着眼睛,看着士道。
士道连忙挥了挥手,“没!没!绝对没有耍诈。”
“哼,量你也不敢。”
“呵……呵呵……”
士道干笑着回应,心里却想着,自己不是不敢,而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