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绯月难得换上一次裙装，斜挎着一个小包站在门口。
“嗯！”鹿鹿背着小书包，开心地点点头。藏在包里的贝尔也拉开拉链，探出尾巴尖来晃了晃。
“那你这是……”绯月看向另一边。只见顾源心把战甲包的严严实实，风衣、长靴、帽子、手套还有口罩，一应俱全。
“不热吗？”绯月忍不住开口问。
“那个游乐园是组织开的，你没事，我要是被认出来还不得被拉过去做苦力。”顾源心操控着战甲耸耸肩，“我这有空调呢，比你们凉快多了。”
绯月没多想，右手牵起鹿鹿，左手牵起一言不发的夕。
“出发！”
……
游乐园就离公寓不远，整个回青市的娱乐设施几乎都集中在东边。
众人也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见到路边的小吃车就上去给两个小孩买上一点，用手机拍下她们吃东西时的笑脸。
……好吧，只有鹿鹿在笑，夕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
众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就来到了游乐园的入口。
“四个人，两大人两小孩儿。”绯月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票，发现售票员正盯着她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顾源心不放。
“那个……我姐姐她……紫外线过敏，不是什么可疑人物。”绯月尴尬地解释着。
售票员这才收回视线，示意她们进去。
众人走进游乐园，鹿鹿兴奋地看来看去，绯月则一脸阴郁地盯着顾源心。
“别再盯着我啦，你看，鹿鹿就要被拐走喽~”顾源心指指绯月身后，绯月连忙回头，却发现只是穿着布偶服的工作人员在给她们分发气球。
“你这家伙……”绯月看向顾源心，结果那家伙已经跑到远处的鬼屋入口，正在冲她挥手。
“死不悔改啊……”绯月果断决定无视这个完全没有前辈风度的家伙。
鹿鹿接过气球，看向身旁的夕，“你不要吗？”
夕看着员工递过来的气球，不解地歪歪头，“要什么？”
“气球啊，每个小朋友都会有一个。”绯月摸着夕的头顶蹲下来，看着她那对通红的双眼。
接过气球，夕面无表情地发问，“有什么用吗。”这一句甚至连疑问的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用。”绯月捏捏夕的小脸，“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为了有用而诞生的啊，尤其是在游乐园这种地方，开心就好了。”
没有说话，夕望了眼浮在头顶的气球，破天荒地主动牵起了鹿鹿的手。
“……是要，这样？”夕回头看向绯月，白净的脸颊上隐约浮现出可爱的粉红色。
“对，就是这样。”绯月站起身，一左一右牵起两小只空着的手，“不过这才刚刚开始，这个下午我们都要开开心心地玩！”
——“绯月？”
三人向前走着，鹿鹿翻看着介绍手册，翻到一页忽然两眼放光，将手册举到绯月面前。
——“绯月！”
绯月看看手册的内容，“鹿鹿你想玩旋转木马啊？”
“嗯！”鹿鹿兴奋地点点头，“昨晚在电视上见到过！”
——“绯月！！！”
终于无法忽视这越来越大的噪音，绯月不耐烦地回过头，“听见啦，听见啦，说。”
“去鬼屋吧。”顾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她竖起大拇指，极力推销着自己的计划，“信我，绝~~~对有意思。”
“哦。”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绯月带着两小只朝旋转木马走去。
“哎哎哎！！！别走啊，绯月！”
……
鹿鹿和夕坐着旋转木马，装作玩偶的贝尔被鹿鹿抱在怀里，时不时偷偷转一下眼睛，顾源心则瘫坐在附近的公共椅子上。
“给。”绯月拿着刚买的饮料坐到她身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递到她手里。
“说起来你这样能喝吗？”绯月疑惑地看着她带着口罩的机甲面部。结果顾源心插好吸管，就这么隔着口罩把吸管**机甲嘴里。
“没事，这就是层立体投影。”顾源心拿开吸管，就如她所说，口罩完全没有破损。
放下杯子，这一口已经够顾源心喝好久了。
……你这日用战甲的功能还真是丰富。
绯月心里吐槽着，转头就看到鹿鹿二人手牵手朝这边走来。
“好玩儿吗？”绯月微笑着递出专门给她们买的牛奶。
“嗯……”鹿鹿打开牛奶喝了一口，小脸上满是犹豫。夕没有直接喝，看着鹿鹿纠结半天也不说，她抢先用她那冷冰冰的语调解说了起来，“从鹿鹿的表情来看，她很失望。”
被夕说出来，鹿鹿也只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也是，鹿鹿再怎么说也是我同事啊，这种项目还是有些平淡。
绯月心中想着，拿出从鹿鹿那接过来的宣传手册，“那下个项目……”绯月还在思考，夕出乎意料地凑过来，拽拽绯月的衣袖。
“嗯，夕有什么想玩的吗？”绯月意外地问。
夕没出声，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向绯月身后。
众人一同看去，那里只有一个项目：盘踞在游乐园正中的过山车！
“……夕，真的想玩，那个……？”绯月说的话都带上了颤音。顾源心见状，立马站起来，语气都变得兴奋，“好，下一个就去那里！”
“哎？”绯月惊叫一声，求助地看向鹿鹿，结果小家伙同样一脸兴奋，不过这两者兴奋的理由完全不同就是了。
“那……走吧……”绯月无力地答应下来。
……
一阵惨叫过后，绯月坐在附近的座椅上，神情灰暗地抱着还在装玩偶的贝尔。
鹿鹿坐在绯月身旁安慰她；顾源心则浑身颤抖着，倒不是害怕，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她时不时露出来的诡异笑声中可以判断，这家伙现在开心得很。
夕则一反常态，一直没什么情感波动的她此时一脸兴奋，视线还黏在过山车上不肯移开。
“夕……很喜欢那种东西吗……”绯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夕闻言，先是合眼思考一阵，接着睁开眼，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嗯，喜欢。”就是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就是了。
“这样啊……那，我，我会加油的……”绯月惨败的脸上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
“既然夕这么喜欢刺激的项目，那下个项目果然还是鬼屋才行啊！”顾源心还在惦记着她的计划。
“你……”绯月狠狠盯着她，却只能看见那副大到离谱的口罩。
“要不然，”顾源心话锋一转，“让鹿鹿在这里陪你，我和夕去鬼屋好了。”
“鹿鹿就……”绯月还想着自己留下就行，可一转头就看到小家伙坚定的眼神。
“……行吧，”答应下来，绯月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顾源心，“不许欺负她啊。”
“嗯，当然。”顾源心将头转向夕，正好对上夕看过来的眼神。
……
顾源心牵起夕的手，二人走进鬼屋的入口。
经过一段黑暗的走廊，二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鬼屋的第一个场景是一间敞亮的教室，橙黄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不过现在还不到傍晚，这是鬼屋特意布置的光，靠近窗户还能听到学生们叽叽喳喳的闲聊声。
粗略看一圈，屋内也没什么鬼屋的要素，就像是真的来到了普通的教室里。
顾源心松开夕的手，二人一前一后停在教室的两扇窗户前，面对面。
“你似乎没有敌意，”顾源心看着夕。
话音刚落，屋外的光线逐渐变小消失，教室的灯也随之亮起。
“问题是，”顾源心的语调逐渐严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
一道刺眼的光忽然照进教室，雷声随之响起，教室的灯光瞬间熄灭，接着细密的雨声和着学生们抱怨的声音传入屋内。
“我本以为，我是在畏惧你的强大，我曾就确实见过这样的生物。”说着，绯月摘下右手的手套，露出来的并不是顾小沁的白手，而是覆盖着漆黑装甲的手。
雷声再次传来，这次又明显加入了重物跑动的声音。
“你没有伤害我。”顾源心，或者说假面，右手轻轻虚握。
学生的惨叫声、肉体的撕扯声、怪物的低吼声，连同越发沉重的雨声，在教室里越发清晰。
“是你没有……”假面将手套带回，“还是你不能？”
越发剧烈的风雨拍打着教室的窗户，一声尖叫忽然在窗户附近响起，接着一道身影撞到夕身旁的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接着又是闪电和雷声接连出现，光芒过后，窗外只剩一片刺眼的猩红。
“恐惧，是什么。”夕的语调依旧平淡，她也并不是在问假面这个问题，“作为生物的……本能？”
风雨越来越大，而屋外的异响却逐渐降低，终于在一道雷声过后，屋外就只剩下密集的雨声。
“恐惧，是为了避险，”夕说着，通红的双眸在黑暗之中越发显得刺眼，“你不是在怕我。”
一个细长的黑影忽然飞过来撞开了假面身旁的窗户，落到教室中央。那时一条断臂，被撕裂的断面处，猩红的液体缓缓淌到地板上。
“作为生物的本能，在警告你远离危险，”夕平静地说着，“哪怕这份危险，并不针对你。”
雨声渐小，风声不见，舒缓的细雨声中，一道亮着红色双眼的巨大兽影在夕身旁的，那蒙着一层猩红的窗外，缓缓升起。
二人无声对视着。
“嘀——表演已结束，请参与者们小心离场，注意脚下。”
通知的声音响起，教室里的灯光再次亮起，窗外的声效和光效也一起消失。
顾源心带好手套，上前牵起夕的手。
“走吧，这儿的表演，还算不错。”
……
与绯月她们汇合，两人谁都没提起鬼屋里的事。
顾源心彻底放开了，拉着绯月往返于各种会引起尖叫的项目。
绯月的脸色越发惨白，哪怕她现在的身体不会出现呕吐之类的问题，但……怕，还是会怕啊。
本来绯月就快要坚持不住，可一看到鹿鹿和夕那开心的样子，绯月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虽说下场就是脸色越发憔悴就是了。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游玩，绯月靠着顾源心，于夕阳下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事吧？”顾源心关心地问了一声。
“嗯？难得你会在这种时候关心我啊。”绯月的回答声都有气无力的，“没事，缓缓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不用吃外卖了~”顾源心没心没肺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沉默一小阵，绯月忽然笑出声来，“这才对嘛，刚出门的时候总觉得你怪怪的。”
“……有吗？”顾源心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掩饰地够好了。
“当然了，我好歹和你住了一个月，这点东西还是看的出来的。”绯月温和地笑着，“你说过：‘有什么事倒是说出来啊’，你的事情愿不愿意和我说呢？”
“……走走走，回家吃饭，先前的饮料快把我喝吐了。”避开了话题，顾源心拖着绯月向家冲去。鹿鹿见状，赶忙牵起夕的手追上去。
绯月也只是笑笑，“晚饭想吃什么都行，交给我就好！”
“真的？那我想吃鱼子酱！”
“行啊，你要是舍得自己的工资的话。”
“那我能只卖一颗吗，我一个人绝对够吃。”
众人嬉闹着，回到了栖身的公寓。
……
深夜。
饱餐一顿的众人在玩了一天后，都很快进入了梦乡。
除了夕。
夕从床上坐起，小心地挪下床，把踢开的被子为鹿鹿和贝尔盖好。
悄悄走到客厅，站在窗前。
“……夕？”绯月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夕转过头去。睡在沙发上的绯月正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睡不着。”夕声音中竟带上了一丝丝紧张。
“哦，别熬太晚。”半梦半醒的绯月并没有注意到，叮嘱一句就又躺下睡着了。
夕再次看向社保会大楼的方向，红光又一次蔓延上身体。
不过是……本能而已！
夕强迫自己转过身，喘息着回到绯月房间。
夕躺会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鹿鹿熟睡的脸。
小小的拳头逐渐握紧，夕合上眼，眼前没有安心的黑暗，只有一片躁动的红光。
本能……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