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来到螺旋岩之后已是深夜,原先被村落灯光盖住的月光洒在幽暗而空旷的村落后方。借着月光,绯月隐约看到了那些错落在空地各处的庞大轮廓,轮廓上时不时闪过几道橙红色的光纹。
在这片空地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这个空洞就是众人此行的目标。
来到空洞周围,绯月凑上去,发现空洞并不深,也就1.2米左右,令绯月在意的是均匀分布在坑底的小洞。那些洞真的很小,绯月目测了一下也就和自己的小臂差不多粗,这些小洞在坑底密密麻麻的一堆,也就是天黑看不太清,要是白天来的话绯月估计还得恶心一阵。
巨兽来到坑边卧下,罗阿顺势从巨兽头顶顺着它长长的鼻子滑下来,望了眼还围在坑边的绯月,犹豫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
“……绯月。”罗阿来到绯月身后轻声呼唤,少女本想伸手拉一下绯月的衣角,但伸出的手在半空抖了一下之后又收了回去。
“怎么了?”绯月回头发现是罗阿,便蹲下身微笑着与少女对视。
“那个,离远一点,等会儿就要祈灵了。”罗阿眼神躲闪,双手背到身后。
“祈灵……不等白天把村里人叫过来再开始吗?”绯月回想起莫鲁的说法,小心地组织着语言。
“……绯月你,”罗阿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话说到一半,先是小心地看向围在巨兽旁的众人,接着才凑到绯月耳边压低声音,“是不是来自别的世界啊?”
绯月心中一惊,本想糊弄过去,可转念一想,自己答应要留下来照顾罗阿,就算现在瞒过去了,以后被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还不如现在就说明白。
“嗯,那,我和罗阿说实话,罗阿会相信我吗?”绯月试探着问了一句。
罗阿沉默了,她直愣愣地盯着绯月,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绯月白皙的脸蛋,“绯月,你们那边的人……皮肤都和你一样吗……?”小家伙说这话时,心中的希冀过于浓郁,以至于这句话的语气近乎乞求。
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肤色呢……?
等等,肤色?
绯月本想直接回答,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才听过的“淋伤”的症状。
莫非……!
绯月将快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应少女的期许。
最终,绯月只好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放到罗阿头顶,“对啊,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的。”
罗阿的双眼慢慢张大,金色的眼眸映着月光,如同真的在放光一样,脸上的羞涩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惊喜。
“她没骗我……”罗阿喃喃自语,油状的透明液滴逐渐在眼角汇聚。
这里的人体内不含水,这液滴,便是他们的泪。
将由喜极而泣的罗阿抱在怀里,绯月看着在远处冲她们挥手的莫鲁,抱着罗阿离开了坑边。
以后该怎么解释呢……
绯月苦恼着,用右手轻轻抚着罗阿的背。
莫鲁那边。
众人围着巨兽,很快将巨兽背着的巨大容器取下来。
接着巨兽站起,伸出长长的鼻子抵住容器远离大坑的一端,众人则找来的一块带着弧形的长条石块,垫在容器靠近大坑的底部。
众人离开容器周围,莫鲁确认大坑周围没人之后,将手高举过头顶,然后对着巨兽重重挥下。
“呜呜————!!”巨兽发出激昂的鸣叫,抵着容器的长鼻骤然发力,被石块卡住的容器就这样被顶了起来。
随着容器的倾斜,内部的石球随之倾泻而出,落入大坑。
这些石球像是存在自己的意识,在落到坑底后便自动滚了起来,各自找到自己的小洞卡在洞口,很快,坑底的小洞被填满,而石球也刚好倒完。
不对,这一次,好像还剩了一个。
最后一个落到坑中的石球焦急地在坑里滚来滚去,它看上去比其他的石球要白上一点,从裂缝中露出来的水晶也带着淡淡的蓝色。
但夜色之中,坑外的众人根本没发现它,就这样将祈灵继续了下去。
“那就是‘祈灵’。”罗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只是坐在绯月怀里还是有些拘谨,“熔岩兽就是这样诞生的。”
“就是这样……是那样啊?”坦白身份的绯月终于可以肆意地表达自己的疑惑了。
“我们这次外出,是去村子更西边的‘晶岩洞’里去拿‘晶核’,就是你刚刚看到的……嗯……石球!”罗阿耐心地讲解着,“晶岩洞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孕育出这些石球,我们村落一般都是等满一年之后才去拿,这些石球就是熔岩兽的前身,‘祈灵’其实就是将石球孵化成熔岩兽的过程。”
绯月认真地将罗阿的讲解记好,再看向莫鲁那边时,他们已经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莫鲁指挥几人将空了的容器拉走,然后和剩下的人分别站在大坑周围不同的位置。
“喝!!!”
莫鲁一声豪迈的呼喊,众人一齐半蹲在地,用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带有锯齿的细长铁棍,插在地上的小孔中。
坑洞底部传来一阵震动的声音,接着,那些卡在坑底洞口的石球纷纷再原地转动起来,流淌着的着的炽热熔岩自小洞涌了上来,顺着石球的裂缝接触到了其中心的水晶。
就此,石球们再次安静下来,熔岩从它们的缝隙中溢出来,渐渐将整个空洞填满。那个落单的石球,也因此接触到了熔岩,停在大坑的角落不再乱窜。
“那个坑的下面是村里储备的熔岩,石球在这里浸泡在熔岩之中,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会孵化为熔岩兽。”罗阿望向大坑,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期待,“村里的孩子会在第二天来到这里,与熔岩兽互相选择,选择好了就会成为一生的同伴,而没有选择的熔岩兽有些会离开,有些则会留在村子里。我们这边的人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和熔岩兽一同生活着。”
“罗阿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啊。”绯月注意到少女的期待,笑着问。
“……嗯。”罗阿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答应。
绯月本想再逗逗她,可熔岩池那边的动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无数橙红的光点随着熔岩池被填满而逐渐亮起,接着这些光芒由点向周围辐射开来,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由光纹构成的图案。
带着这些图案的巨大身影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熔岩池周围,借着熔岩的光芒,绯月终于看清了它们的容貌。
那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熔岩兽,它们在熔岩池周围站定,没有出声,而是一齐合上眼,身上的那个橙红色宝石随之散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芒,与熔岩池交相呼应着。
“祈灵……说的原来是它们吗……”绯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自语。
“对,”罗阿点点头,右手下意识握住胸前的挂坠,“成年的熔岩兽们祈求着下一代能够平安降生,这就是‘祈灵’这个名字的意义。”
绯月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那一直连绵到远处的橙红光芒。
祈求下一代的平安……
绯月收回视线,看见了罗阿那带着羡慕神色的侧脸,顺势将少女抱紧。
没关系。
你现在有我了,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