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的夜予顺着自己的记忆不断前行，他能体会到每一瞬过去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受到到每一寸记忆深处的所见所闻
他为女孩取名为雨瞳，因为他和她是一场暴雨的缘分，因为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后来，他带着她走在回孤儿院的半路上，终于被出来寻找他的孤儿院大家发现。
当时莫蓁蓁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惶恐化作泪水，喜极而泣地扑到他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被人牵挂担忧。
夜予说明原委后，孤儿院的姜姨想要带雨瞳去警察局查验，而面生的雨瞳死死拉着他不松手，她就像初生的雏鸟一样将夜予认作了唯一的依靠，喊他哥哥。
无奈之下，夜予陪着她，连同死活不愿意离开的莫蓁蓁，一起随同走了很冗杂的手续。
令人震惊的是，雨瞳的各种生物信息完全不存在，只能凭借骨龄依稀判断是和夜予差不多大小的年纪，于是很快，雨瞳也被孤儿院正式收养。
事情尘埃落定后的夜予大病一场，反倒是雨瞳完全没有事情，这段时间雨瞳一直趴在夜予床边，片刻不离，累了就依偎着夜予浅睡，她始终难以放松下来，也不愿意和别的任何人说话，包括莫蓁蓁。
……
夜予捡到雨瞳是11月12日的事情，而这一天被日后的雨瞳视作自己的生日；很快时间来到11月16日，此时夜予大病初愈。
这一天还有更特别的意义——
今天是夜予和莫蓁蓁的10周岁生日。
真正一起庆生的只有夜予、雨瞳和莫蓁蓁三个人。
“小夜，啊——张嘴。”蛋糕是夜予和莫蓁蓁合资买的，莫蓁蓁一只小手托着防漏，另一只小手叉一块蛋糕，浅笑盈盈地看向夜予。
“唔嗯~”夜予轻轻咬过，“谢谢蓁蓁。”
然后他也叉了一块蛋糕喂给莫蓁蓁，莫蓁蓁欣然含过。
雨瞳一直很沉默，只是默默小口吃着自己盘里的蛋糕块，夜予也没有冷落她。
“雨瞳，蓁蓁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说，来，这块蛋糕给——”
话还没说完，一直静坐的雨瞳突然很惊恐地抬头，几近落泪，“哥哥，你不可以不要我……”
夜予愣住，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被误解了，他连忙将雨瞳的小脑袋抱在怀里。
“不会不会，雨瞳怎么会这么想呢，雨瞳这么可爱，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雨瞳还是很懂事的，听完解释又安静地依偎着夜予不说话。
两人没注意到的是，莫蓁蓁眉眼低垂，腮帮子塞满蛋糕，看起来气鼓鼓的。
……
到了许愿的时间，夜予和莫蓁蓁一起吹灭蜡烛，两张小脸险些触及，他们在昏暗中默默许下愿望。
夜予许的愿望是希望孤儿院的大家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只不过，明明嘀咕的是孤儿院大家，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莫蓁蓁，然后——是雨瞳的身影。
莫蓁蓁也许了愿，但她没有说，夜予也猜不到是什么。
……
夜予和莫蓁蓁打闹了一会，很快就到了睡觉的时间，而这时夜予遇到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雨瞳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之前生病也就算了，现在仍要依偎在他旁边，夜予觉得不合适，而且雨瞳也需要好好休息。
面对死活不说话只幽怨看着他的雨瞳，夜予想了很久，他能想到的只有母亲小时候哄自己睡觉的一招。
“雨瞳，乖——哥哥亲你一下，你就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
雨瞳不回答。
“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昏暗中，雨瞳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沉默不语，但分明有一种期待之情。
于是，夜予一点点、一点点靠近她，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那一刹那夜予感觉到雨瞳的身体颤了一下。
“雨瞳，亲也亲了，你要乖乖去睡觉。”夜予板着脸说道。
略微沉默以后，雨瞳突然微微颤着声音开口。
“哥，哥，我能和你一起姓夜吗……”
夜予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请求，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当然可以，你以后就叫夜雨瞳，是我的妹妹！”
得到了承诺，夜雨瞳宛若被注入了灵魂，她直视着夜予的目光停顿了一下，心中似乎烙印上什么，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着莫蓁蓁离开。
全程，莫蓁蓁不发一言。
……
……
……
又是一份回忆转瞬即逝，旁观的夜予眼神流露追忆之情。
夜雨瞳对他究竟算什么存在呢？
捡来的宠物？这是非常不合适的比喻。
天降的妹妹？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青梅竹马？这用来形容莫蓁蓁还差不多。
夜予不是很能说得出这种感觉，但是夜雨瞳在他六千多日子里留下的烙印却是难以想象的深。
不只是因为两人梦幻般的相遇，不只是因为她在莫蓁蓁走后的陪伴，也不只是因为她倔强卑微富有个性的告白……
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在最美的年华突然终结。
2058年5月20日，高一九班组织了一次博物馆参观，而夜予因为睡过头错过了出游，夜雨瞳也没有喊他。
再然后，夜雨瞳死于爆炸事件，据后来的证词，夜雨瞳坐回大巴后，发现自己的怀表遗落在博物馆，独自返回博物馆寻觅，不行罹难于博物馆爆炸。
夜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神智是恍惚的，明明昨天那个女孩还拉着自己去逛街，突然告诉自己她死了？
开什么玩笑！
他收到死亡通知书的时候，甚至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昏迷。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陪伴少女走到最后，明明是相遇之初就决定的事情，自己……没能遵守。
当他身边既没有莫蓁蓁也没有夜雨瞳的时候，他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充斥内心的是一种浑浑噩噩只想寻求解脱的心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冰陌雪突兀地闯入他的世界。
……
……
回想起来，夜予觉得夜雨瞳的死还是过于蹊跷，那块怀表是自己用大赛奖金从英国给她带的礼物，夜雨瞳一向爱不离手，不小心丢掉什么的，完全不能理解，更不要说恰好赶上爆炸，更离谱的是爆炸的原因居然是消防栓年久失修后发生故障，引起连锁爆炸。
……
夜予不愿意接受事实，但又能怎样？
他逃避了九个月，不止一次想到去死，但都被冰陌雪成功阻止。
想到这，夜予自嘲一笑，或许自己终究是不想死的，不然冰陌雪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然后获得了救赎。
这大概才是更符合人性的解释。
他想，自己确实应该面对过去，而非逃避，因为如果连自己都不愿意记住夜雨瞳，那谁还能记住她的存在呢？
……
夜予闭上了双眼，他觉得这个测试差不多该结束了。
……
就在他意识逐渐上浮回归自我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夜予，你现在还爱她吗？”
……
……
……
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