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的原因,学校没有放假。
不少人按耐不住寂寞,请假回家了。
原本人就不多的教室显得更加萧条,有人的位置寥寥无几。
她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的路灯稀疏,车流断断续续,只有隔壁的医院灯火通明。
她坐在窗边,数了很长时间的车,草稿纸上已经划了46道竖线。
教室里的人稀稀落落,仅剩的十几个人坐在几十平米的大教室里,显得很空旷。
教室里的人大多在低着头,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写作业,还有的在看书。
她趴到桌子上,双手垫在脸下,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很累、很困,想要睡一觉。
她睡着了。
…………
她在朦胧中坐起,睁开眼睛。
自己身处一片花海,一望无垠。
自己坐在红色的花海之中,面前是一条小河,对岸是白色的花海。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只觉得很香,很香……
“你来了。”
冷漠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打了个哆嗦。
她回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妖娆婀娜。
她又打了个哆嗦,因为那旗袍红得不能再红,就像是……
血的颜色。
“我来了。”
她又回头,看见对岸也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旗袍,清素淡雅。
她有些不知所措。
天是素白的,小河水好像在流动,又好像没有流动。除此之外,只有一红一白两片无边的花海。
“我等你很久了。”红衣女人打破僵局。
“我也一样。”
“我曾经说过的,我们会再见面。”
“我记得。”
“为什么不说话?”
白衣女人没有回答。
她把视线移回红衣女人身上,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红衣女人在看着自己。
她在问自己。
“我们……应该不认识……”红衣女人的眼睛并不对称,一只是红色的,另一只是紫色的,异常妖冶,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你忘了我们,对吗?”白衣女人开口。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她战战兢兢地说。
“起来吧,地上凉。”红衣女人说。
她猛地一震,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妈妈没说过,姥姥没说过,爸爸没说过,姥爷也没说过,爷爷奶奶更没有说过。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这两个女人是谁?
她的脑内有些混乱。
她感到有些迷茫。
“你们是……”她手撑着地坐起来,压倒了一朵花。她站起身,那朵被压倒的花又重新长了起来,屹立如初。
“来吧,我带你走。”红衣女人伸出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上了红衣女人的手。
“好温暖!”她想着。
红衣女人牵着她的手,沿着小河边慢慢地走着。白衣女人走在另一边跟着她们。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来到了一棵树的脚下。
树长在一块河洲上,小河被这块河洲一分为二,宽度却丝毫不减。树很古老,树干的宽度比她们三个加起来还要宽,巨大的树盖生长对称,靠近红海的那一半是白色的,靠近白海的那一半却是红色的,界限分明。
树下有一块石碑,字迹工整。
但是用小篆写的,她看不懂。
“这是你亲手刻下的,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白衣女人也登上了河洲。
红衣女人站在她的左边,白衣女人站在她的右边,两个女人各牵起她的一只手。三个人面对着这棵古老的树,看着树叶飘落。
“可是我并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她还有些无法接受。
“不记得了,也好,那么我们就重新开始。”
红衣女人说着,走到了她身后。
白衣女人来到了她身前,伸出手要来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她慌张一躲,撞在身后的红衣女人身上。
“别动,不要怕。”红衣女人从背后托住了她。
白衣女人又伸出手来,继续解着她的衣服扣子。
“这是……干什么……”她还是有些警惕,慌忙问道。
白衣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和红衣女人同时念起了一句话:“现在开始,我们从头来过。不问是非,不问因果,一切将重新开始。我们将在河畔同行,走到彼岸的尽头。”
白衣女人褪下了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肩膀。
两个女人同时亲吻她的肩头。
一阵酥麻传遍全身。
“呃……”她颤抖着想要躲开,却被牢牢抓住手腕。
牙……牙齿?!
“可能会很疼,但是很快,不要害怕。”红衣女人在身后安慰。
“什……什么……啊!”
两边的肩膀同时传来剧痛,她疼得大叫,看见两个女人的嘴边滑出细微的血丝,顺着自己的胳膊流下……
她惊醒坐起,带倒了手边的笔筒,笔从筒里掉出,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大家的目光才回到自己手头的事情上。
是个梦。
很诡异的梦。
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白衣女人、红衣女人、红白花海、不流动的小河、红白对称的大树…………
那是什么地方?
下课铃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萌萌,你怎么了刚才?”她的好闺蜜趴到她背上,关切地询问。
“做了个梦,很奇怪很奇怪……”她支着头,一边回忆着一边说。
“有多奇怪?”闺蜜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一条河,河好像是不流动的。然后还有一片红色的花海和一片白色的花海,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那么大。”
她没有提那两个女人和树的事情,她觉得不应该告诉别人。
她隐约觉得这是个秘密。
尽管这只是个梦。
“那花是不是很漂亮?”
“我想想看,花倒是长得都一样,红色的花蕊长成一簇一簇的那样,然后花瓣比较细,比菊花花瓣大概粗一些,好像有七八片吧……”
“是这个吗?”坐在她前面的漂亮学霸转过身,举着手机说。
“差不多,但不是很像。”她皱着眉头。
“根据你的描述,你梦见的应该是冥界,那里有一条河叫三途河,那些花学名叫红花石蒜,别名叫彼岸花。”漂亮学霸照着手机一本正经地念,同时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国王的新眼镜?”她说。
三个人大笑。
“吃夜宵吗羽祺?”闺蜜抬头问漂亮学霸。
“吃。”漂亮学霸边说边站起身。
“给我带个炸鸡。”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闺蜜兜里。
“走!”闺蜜搂住漂亮学霸的脖子,两个人打闹着走出教室。
她又开始回想……
自己刚才梦见什么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抱着头,努力地回想刚才的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总是忘记刚刚做的梦,她觉得很无奈。
今年的供暖还没有停,她把身子靠在旁边的暖气上,继续回忆刚才那个梦。
为什么记不起来了呢?
该死的!
周围怎么那么安静?
她反应过来,发现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数字显示现在是9:47。
她低下头,拿起笔,开始做令自己头疼的数学题。
…………
她合起书,盖上笔帽,长舒一口气。
今天的两篇数学习题完成了。
她抬起头看表,已经9:47了。
她收拾书包,把历史课本和刚买的薯片塞进包里,背到肩上。
她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点什么,又抬头看表。
还是9:47。
自己写题之前,就是9:47吧……
表坏了?
她走到表下方,抬手把表摘了下来,平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扣下了背后的电池。
她把表翻过来,上面显示还是9:47。
等一下!
她张开手,看见电池还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表怎么不灭?
她攥着电池跑到门口的广播显示屏那里看表,时间显示也是9:47。
她又从兜里掏出怀表,时间也是9:47。
她又打开手机,时间也是9:47。
可是自己在做题前时间就已经是9:47了,这一点她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丝诡异的气息缠绕在她身上。她打了个寒战,感到毛骨悚然……
窗外一片漆黑,路灯没有亮,远处的居民楼也没有亮光,连隔壁的医院都是漆黑一片。
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转头打开教室门。
楼道里也是一片漆黑。
她慌了,额头渗出冷汗,背后发凉。
她关上门,插上插销,又跑到窗边看向校内。
校园里也是一片漆黑。
自己这里是唯一的亮光!
她从自己的桌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揣进兜里,随后缓慢地拉开插销。
门猛地弹开,巨大的噪音回荡在楼道里,惊了她一身冷汗。
她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挪了出去。
她一小点一小点地蹭着地面往门外挪,走到老师的办公室门口。
突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门被狠狠地摔上。
灯也突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
她吓得一个激灵,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口跑去,一个急转弯向楼下猛冲。
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压迫着她的神经。
这里有鬼!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但是她不敢回头。
她真的不敢回头!
她拼命往下跑,有时甚至两下跳完整级台阶。她的心跳飙到极速,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以前看鬼片的时候在旁边哔哔赖赖说不怕的都是假的,什么不怕不怕的,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都怕得要死了!
快他妈来个人救救自己啊!
她跑下楼梯,不经意地一瞥楼层。
她站住不动了,眼里充斥的,只有绝望。
牌子上写的是:4楼。
她的教室就在四楼,她就是从四楼跑下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咔哒”的脚步声,她猛地一扭头,瞪大了眼睛,脚下一软,“咕咚”一声坐到地上。
她张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后的楼梯上,站着两个女人!
左边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右边的女人穿着白色的旗袍,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姿态一模一样!
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双手撑着身子往身后蹭。
红衣女人突然消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求救,但是嘴唇发抖,嗓子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太害怕了。
红衣女人朝她伸出手。
她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红衣女人的手上。
一股暖流顺着手心蔓延至全身。
她站起来,打量着红衣女人。
酒红色的旗袍,扎着丸子头,身材在旗袍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颇有古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感觉。
白衣女人也站到了一旁。
青花瓷白色旗袍,花纹细致入微。她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看起来倒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寂感。
“你们……是谁?”她颤颤巍巍地开口。
“我们来找你了,主人。”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缓慢回答,言语间没有一丝生气,吓得她一震。
主人?
主人?!
主人!
她傻了。
有鬼要认自己当主人?
“你们认错人了……”她尝试后退。
红衣女人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拉下了她的校服拉链。
“诶诶诶!”她抬手护住胸前,但无济于事。白衣女人的力气很大,牢牢控制住了她的手腕。
校服被脱下,里面的衬衫也被褪到肩部以下。
“我们曾在忘川树下许下诺言,此生不弃不离。”两个女人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帮她回忆。
她看向自己的左肩,上面是一朵小小的花,成簇的花蕾,暗红色的花瓣。
她有点懵,感觉像是能想起来点儿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什么。
等等!
自己之前那个梦!
花海、大树、小河……
以及这两个女人。
她又想起来了!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许诺。
“你会明白的。”
白衣女人在她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暗淡袭来,便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