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吗?”
“当然了,今天我生日,亏我还得去找你呢!”
“要吃点什么?”
“我想想啊。”
“你快想,想出来我好做。”
“糖醋面筋丝、小葱炒鸡蛋、金鸡饼、还有蒸蛋羹。”
“你这是要累死我?”
“那要不红烧鱼加土豆炖牛腩加水煮鱼加炒肉片?”
“可以加个肉。”
“水煮鱼,大个的!”
“行行行,晚点回来,我还得准备,记得买果汁!”
“忘不了的。”
她关掉微信,手机屏幕反射出她的脸,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今天是姐姐生日,并且正好赶上姐姐休假。
她觉得机会难得,准备要做一顿大餐犒劳一下姐姐,毕竟姐姐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她穿上衣服拿上手机,准备出门买菜。
—
省公安厅
“我的天,累死老娘了!”一个女警扑通一声坐到沙发上。
看着窗外的夕阳,她有些出神。
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几周?还是几个月?
因为工作关系,她大部分都是在晚上出警,经常工作到凌晨。
再加上出警强度大,体力消耗也非常大。
她每天睁眼便是晚上,早上才刚刚闭眼。甚至于有突发事件或紧急任务,她还要整天不眠不休。
忙忙碌碌地,一天又一天。她每天醒来,看着星星闪烁,看着月亮从弯弯的牙儿吃成胖胖的饼,又瘦成弯弯的牙儿。
不知不觉间,两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不觉得无聊,只是有些疲惫。
毕竟自己还有家人,等着自己回去。
终于,辖区的形势开始有所好转,出警的次数也开始减少。
慢慢地,她也可以放松下来了。她可以在床上睡一个好觉,还可以去餐馆吃一顿好饭。
几天之后,她接到通知,上级批准了她的休假申请。
回市的前一天晚上,她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
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去见自己挂念了好久好久的人!
她激动得欢呼,吵得同寝室的同事整晚失眠。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回家了!
于是她在火车上,打电话对她宣布了自己要回市里的消息。
听着电话里她开心的语气,她觉得很幸福!
—
“啊好沉啊,这女人真能吃!”
她提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走进家门,咚地一声放到地上,随后扑倒到沙发上。
装了一会儿死之后,又噌地跳起来,撸起袖子系上围裙,把买的食材拎进厨房。
戴上套袖,抽出菜刀淋一遍水,甩了甩,从袋子里抽出那条草鱼,对准鱼腹一记狠捅(以下场景禁止未成年鱼单独观看)。
鱼皮朝下,斜刀切片。
姜蒜倒是切片,干辣椒就铺到案板上随手乱刀砍成几节。
磕开一个鸡蛋,双手托住两个蛋壳左右捣手,蛋清流进碗里,蛋黄却还留在蛋壳里。
她把蛋黄甩进小碗里。
盐和淀粉,最后把料酒倒在淀粉堆成的小山上。她看着透明的料酒从淀粉山顶缓缓流下,好像冰山融化,冰水顺着山脊汇进山谷中的小河。
姐姐最爱吃的就是水煮鱼,百吃不腻,她也借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娴熟的厨艺离不开姐姐的鼓励与支持,以及……
算了,毕竟世界上有些人确实不适合做某些事,比如做饭。
有时候她也会思考,一个连料酒和白醋都分不清的人,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再吃姐姐做的饭了……
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混合着葱花的蛋液倒进锅里,香气扑鼻。
—
省公安厅 女更衣室
“楠楠啊,你这次休假批了几天?”
“无限期,但是要保证随叫随到。”
“那可真是扫兴。”
“不过我知足,有假就不错了。”
“还炫耀!”女人笑骂,把换下来的衣服拍到旁边女人的背上。
“略略略羡慕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拍的女人朝她做鬼脸,随后大笑起来。
“不过你很幸运,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女人收起了笑容。
“不是毫发无损,喏!”
她转过身,展示自己背上的两个不规则弹孔。
“怎么弄的?”女人并不是很惊讶。
“挨了两枪,不过都是自制的土枪,威力不大。医生说要是制式手枪,按照这个轨迹会直接打穿肺叶,我的家人就该来领抚恤金了。”她讲述起来云淡风轻地,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你还是没有告诉她?”
“她知道了也只会担心,与其让她徒增烦恼,不如让她继续快乐地被蒙在鼓里。”她穿上衬衫。
“那你有考虑过还能瞒她多久吗?”
“或许是我牺牲的那一天吧。”她穿上裤子,系上腰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牺牲的那一天,对她而言将会是双倍的打击!”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啊?”她笑的没脸没皮。
“没有开玩笑,这件事你应该认真考虑!”女人义正辞严地教训面前这个家伙。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难得地,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
“好烦好烦好烦!”
她一边颠勺一边看着蒸锅里的蛋羹,内心极其烦躁。
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吃货做这么多菜啊啊啊啊啊啊!
颠勺颠得手都酸了,还没做完。
她开始后悔要做炒肉片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她把肉片倒进盘子里,匆忙抹了把手,跑去开门。
“欢迎回家!”她笑着说。
—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出租车,迎着司机惊讶的目光一个人把半人高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车后座放着两个大号手提袋,她只能坐到前座。
“师傅,我要去这里。”她把手机地图指给司机看。
“好嘞。”司机应和,踩下油门。
车子迎着夕阳,刺眼的阳光照进前排。司机放下遮阳板,她却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好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也好久没有见过这座城市沐浴在阳光下了,同样,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觉得世界还是很美的。
迎着夕阳,踏上归途。
…………
卸下行李,她拎着大包小包就往小区里走。黄昏的阳光不是最灿烂的,但它浓郁醇厚,就像白酒那样惹人沉醉。金灿灿的阳光裹在她身上,把她照得亮亮的。
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无论你做什么,总能在黄昏时回到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她又是背又是拖,总算爬上了六楼。
她累得汗流浃背,但依然浇不灭这份回家的喜悦。
她按响门铃。
门开了。
她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从腰间抽出警棍,对准开门的人的太阳穴一记横扫,那人灵活地低头,闪避,后撤进屋。
门还开着,但她没有直冲进去,而是靠在墙边。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不会单独出现。
该死的,萌萌还在里面!
“进来吧,你知道我的手段!”屋里的人说。
她没有动,一旦进去,就等于进入了人家的主场,对自己会很不利。
“这个小女孩很可爱!”里面的人又说。
果然!
“你带了多少人?”她发话。
“我们可以进屋谈。”
“你对她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但保不准待会改主意。”
“我要听她的声音!”
“姐姐……”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求救声,说话的人带着哭腔。
“操……”她暗骂一句,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萌萌真的在家。
“进来吧,拖时间也没用!”
她咬咬牙,还是走进了屋里。
她后脚刚刚迈进门,脑后就挨了一记重击,随后脑袋被麻袋套住,手也同时被绳套套住,她本能地挣扎,结果肚子上挨了很重的一拳。
她跪倒在地上,后脑火辣辣地疼,她双手撑地尽力不让自己倒下,但是双手又被扯开,她的额头直直地撞到地上,随后被几个人压住,按到地上。
她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昏暗,只能模糊地听到说话声。她努力想听清一些,但什么都听不清,说话声中还夹杂着哭声。
—
“把她带到卧室去!”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西装崭新,领带干净,衣领笔挺,还带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
“不要……不要动我姐姐……不要……”她趴在地上,哭着喊着,看着姐姐被几个人拖进卧室,却无力阻止。
“嘘,别哭别哭,孩子,你知道你的姐姐是做什么的吗?”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温和地笑着,一根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安静。
“别……别动我姐姐……”一股恐惧感蔓延全身,她的哭喊声瞬间小了。
她突然不敢出声了。
“你知道你的姐姐是干什么的吗?”男人又问,笑容更加和蔼。
她哭得眼眶充血,脸颊布满泪痕,害怕地摇了摇头。
“我是个商人,你的姐姐是个间谍,她一直在破坏我的生意,她想要让我破产。我几次三番地警告她都不在意,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所以,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明白,我不是好惹的,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男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愈发狰狞,笑容扭曲,透露着变态。
她愣在那里,眼里满是恐惧。
“秃子!”男人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大喊,又好像是在威慑她。
“老板,啥事儿?”刚才进门时扇了她一巴掌的秃头男人光着膀子冲出屋门。
“你们在干什么?”
她看着面前这个衣冠禽兽呲着牙笑,笑容猥琐又令人害怕。
“哈哈,当然在干她呀!老板你是不知道这娘们有多骚,身材一流的,钢牙还说这女人的可紧嘞,这可是上等货色!”秃头男人哈哈大笑,故意把“她”字说得很重。
“听见了吗?我的手下对你的姐姐评价很高哦,要不要去看看?”男人一歪头,笑得极其下贱。
她懵了,完全懵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事?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完完全全地傻掉了,坐在原地,满脑子混乱。
“看来小姑娘被吓到了,告诉钢牙他们快点完事儿,我们还有事要做!”
“好嘞老板!”秃头男人又冲回房间。
开门关门之间,她隐约听到姐姐的呜咽声……
—
血……
全是血……
自己的身上全是血……
姐姐的尸体……
没在血水里……
她猛然惊醒,看见床边趴着一个警察,梳着长长的高马尾。
“姐姐……”她伸出手,想摸摸是不是真的。
“你醒了。”女警的声音沙哑。
声音不对!
“我……我姐姐呢……”她急切地问。
“你姐姐挺好的,你都昏迷了好几天了,想不想吃点东西?”女警抬起头,理了理头发。
“我想见我姐姐……”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
“别激动别激动,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剩下的……”女警的声音渐渐小了。
她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她瞪着女警,一句话也不说。
“很抱歉,你目前见不到她……”很显然,女警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现在就要见她,我要见我姐姐!”她大喊,眼泪从眼角流下。
“好好好,你先不要激动……”女警显得手足无措。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中年警察带着两个青年警察快步走进来。
“你好小姑娘,请问你是王楠的家属吗?”中年警察走到床前,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我是她妹妹!”她带着哭腔。
“那好,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请问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她毅然决然。
沈局也有些惊讶,短短几句话间,这个女孩就相信了他,并且答应得很快。
他在这个女孩的眼里看到了坚决,那是只有真正下定决心才会有的眼神。
希望这个孩子能坚持下去。
“那么我们没有协议,但是口头协议已经达成,我们一起努力,把他们揪出来。”沈局虽人到中年,但话语间仍带着刀剑般的凌厉。
“我答应你!”
“好,不要后悔!”
“谁后悔谁他妈孙子!”
“嗯。”沈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立即转身离开了。
“小姑娘你知道你刚才答应了什么吗,这可不能随便答应的啊!”女警显得很着急。
“我不管,我姐姐出事了,对吧?”她低下头,缓缓问道。
“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女警也不再隐瞒,委婉地回答。
“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不告诉我,你们还能告诉谁?”
女警没有说话。
她想哭,但是哭也没用。
心脏像是绞在一起,无比疼痛。
—
中年警察的步速很快,两名青年警察紧跟在后面。
“沈局,我们这么做不符合规定……”一名青年警察在后面劝道。
“什么符不符合规定的!”他转身,生气地大声说。
“沈局……”青年警察显出为难的神色。
“小赵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在向我示威。他做这件事并不只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挑衅我,他在威胁我,我的人在我的辖区被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沈局越说声音越大,几乎要吼出来。
“沈局沈局,您先冷静冷静……”另一名青年警察赶忙劝阻。
“呼—”
沈局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说:“我知道小赵你原则至上,但原则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合适,有时候不突破原则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小苗你也知道,我追这个王八蛋追了很久,现在他在这里现身,我就必须捉住他,宰了他,我不能再让我的人受伤。”
说完这段话,沈局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两个青年看着沈局有些驼背的身影,还有已经花白的头发。
在这之前,沈局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身板还是挺直的,将近四十的人,眼神里还带着少年的锐利。
他在这几天中苍老了许多……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小赵是沈局的秘书,小苗是沈局的下属,这段时间沈局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走吧,都走了这条路了,那就走完!”
小苗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小赵点了点头,两个人也小跑着去追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