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四层小楼，典雅质朴，四周包围着一片一片的竹林，池塘中的金鱼甩动着尾巴游泳，一座小石桥横跨池塘，木制的栅栏倒有一丝乡土气息，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世外。
这便是许多精英们梦寐以求想进来工作的天堂，上海特别情报部。
作为中央情报科的直属部门，上海特情部可谓是出了名的受宠，最好的设备、最优秀的人员、还有最全面的资料库……看得其他情报部直流口水。
毫不夸张地说，无论你去哪个情报部任职，只要你对面试官说，“特情卸任，请多关照”，那面试官恨不得抱着你的大腿求你留下来，部长会跑来亲自接待，给你授职。
所以，在上海特情部的工作资历无疑是一个铁饭碗，还是含金量非常高的又硬又结实的铁饭碗。
在这里工作的人，全部是精英中的精英。
然而今天，这群人上人遇到了他们从业以来的最大挑战。
迎接张少帅的视察。
表面上一个个的都在各做各的事，但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部长更是如芒在背。
“开始吧。”少帅面无表情地说。
“是。”部长回过神来。
—
“怎么找啊，偌大一个上海滩，我就算把腿跑断也只是徒劳啊！”王萌欲哭无泪。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曼陀罗好似打开了话匣子。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我不想听你讲这些大道理，我就想知道我该怎么办？”一听到这篇古文王萌就头疼，那时候背这个背到条件反射。
“我不能入世，一切还需要你自己做。”
“那我该怎么回去？”
“完成任务。”
“那我有生之年怕是回不去了……”
“或者死亡。”
王萌打了个哆嗦。
“一旦你死在这个世界里，你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两个世界彼此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
“类似于《盗梦空间》？”
“不完全是，总之想回来只要死就可以了，离荼还会再带你回来。”
“明白了。”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祝你好运。”
“但愿吧……”
王萌猛地坐起来，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出来。她摸了一下额头，手被冷汗打湿。她从床上下地，没有拖鞋，就光着脚跑到洗手间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萌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重新回到卧室，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嫩黄色的暖色调装潢不死板也不单调，给人家一般的温馨。窗户上的玻璃浮雕是几串葡萄，绿色的叶子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木地板也干净得光可鉴人。
淡紫色的幔帐卷起在床的顶棚四边，床头是巨大的立体浮雕，不过以王萌的见识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盏精美的台灯，以及一个镶着金边的大盒子。
王萌把盒子上的把手逐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全套她见都没见过的豪华首饰，从耳环到手镯再到项链再到发簪……各种金银宝石看得她眼花缭乱。
万恶的资本主义！
王萌把身上睡裙的肩带扶正，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出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零散地挂着一些画作。虽然不识货，但王萌觉得这些艺术品八成也是稀罕物件。她光着脚走在羊皮地毯上，看着房顶上的装饰有些出神。
走廊的尽头是一条螺旋楼梯，王萌顺着楼梯走下去，一阶一阶地往下走，同时一路数着经过的楼层。
这栋楼至少有四层。
走到一楼，她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身笔挺的女式小西装，手上戴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金表，耳垂上一副玛瑙耳环，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睛。
那人听见了动静，用一根手指按下报纸的一角，瞥了王萌一眼，随后把报纸合起，放到了桌子上。
“小美人儿你醒啦？”女人笑眯眯地问。
“这里是……”
“我家。”女人笑眯眯地站起来，朝她迎了过去。
“你家真有钱……”
“你就只关注钱吗？”
“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场景……”
“那你今天就长长见识吧，看看我，我不好看吗？”
王萌看着她笑的样子，觉得她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目光中流转着情意绵绵……
王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情意绵绵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没……”王萌赶紧避开她疑惑的目光。
“来来来坐下吧。”
“哦哦。”
王萌愣了愣，随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愣了一下。
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坐到了沙发上，倒像是……
坐到了某人的大腿上！
王萌惊得刚要起身，又被人一把按了回去。
看着面前这张略显猥琐的笑脸，王萌突然想往上面印个鞋印。
“小美人儿，你这是故意勾引我吗？”
王萌背后袭来一阵恶寒：“怎么了？”
“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
“睡裙……”王萌低下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色狼不许看！”王萌赶快护住了身体。
自己身上的睡裙是蚕丝材质，轻便舒适以及……
薄。
此时此刻春光被人尽收眼底真是羞耻到想上吊自尽……
“我我我我我我我衣服呢！”王萌慌张地四处张望。
本就忍俊不禁的女人看着语无伦次的王萌笑了出来。
“你还笑！”王萌气恼地捂着身体，“去给我找衣服！”
……
“那么你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
“来找人。”
“亲戚朋友？”
“亲戚。”
“叫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也不清楚，据说改了名字。”这段时间王萌已经练就了谎话信手拈来的本领。
“外貌特征也没有吗？”
“嗯。”王萌低下头抠着指甲，“基本上不知道。”
“放心，我在上海还是有些人脉的，应该可以帮上忙。”
“谢谢。”
“不用客气。”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王萌紧张地挠了挠头。
“我姓杜。”
“杜……”
“名百灵。”
“杜百灵……好听。”王萌庄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我还缺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帮我补齐？”
“我尽力，是找什么失落的绝世传家宝还是散落各地的珍珠宝石和玛瑙？”
“你先答应我。”
“很难吗？”
“的确不容易，比较耗费精力。”
“你同意帮我，我就答应你。”
“成交，去换衣服。”
看着杜百灵笑起来的样子，弯似月牙儿的眉眼，“狐狸精”三个字出现在王萌的心中。
王萌清了清脑子，上楼去换衣服。
杜百灵又笑了：“这小美人儿果然有问题！”
“怎么？”从窗帘后面走出一个人。
“她不适合撒谎。”淡淡的杀意从杜百灵的笑容中漫了出来。
“您怀疑……”那人皱眉。
“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
“去找“巢穴”。”
“是。”
—
另一边，徐大侦探坐在桌前喝着一杯咖啡，手边是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关系网，但当翻到王萌这一页时，只有一个名字。
姓名：王萌
父亲：未知
母亲：未知
亲戚：未知
朋友：未知
住址：未知
……
“我查个头！”徐琦急得跳脚。
原本不知道的内容她是可以根据已有线索进行推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的，大到社会人际关系，小到某天什么时候去洗了个多长时间的澡，她都可以通过推理和实地调查得出。
但是只有一个名字怎么查？
人还被保释出去了！
自己在心理学和逻辑学都拿过博士学位，推理能力更是没得说，还享有“丽人神探”的美誉。但在此刻她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
人不是孤岛，一个人要在社会上生存就一定会有交际。他在这个社会中存在，就会留下诸多的痕迹，把这些痕迹收集起来，就可以拼凑出这个人的大概形象，再进行深入调查，就能将这个人的生平都曝光出来，以蜘蛛为中心，就可以摸清整个蛛网的脉络。
但问题是根本就找不到这蜘蛛的蛛网！
徐琦已经忙了两天了，但毫无进展，人也不知道被送到哪里了。
人？
徐琦抽出一张钞票压在碟子下，起身走出咖啡厅。穿过马路走到了街对面的公话台，开始拨号。
“接上海特情部。”
一阵沙沙声过后，那边开口：“这里是特情部。”
“我是徐琦，我要查一个叫王萌的犯人。”
“徐侦探，请稍等。”
不一会儿，那边又传来声音：“确认一下是叫王萌对么？”
“是。”
“她已经离开了，是被人保释走的。”
“谁保释的？”
“是一个叫马庆的人。”
徐琦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马庆？”
“是的。”
“谢谢了。”
徐琦挂掉电话，眼神变得凌厉如刀。
—
“马庆？青帮的人？”张洛潜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
“情况很棘手，我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和青帮扯上关系。”徐琦用一只手支着头，短发落在手背上。
“说实话，这也在我意料之外。”张洛潜捏了捏眉心，“你怎么想？”
“青帮不好惹，更何况是马庆来保释她。”
“是，你要硬查？”
“但是未必能顺利。”
“一定不会顺利，我们之前才把人家的千金抓进来关了一个月，他们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的。”张洛潜叹了口气，“如果直接调动军队，引起恐慌不说，报社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写呢！仗势欺人？”
“如果调警察呢？”
“巡捕房肯定不行，那里全是耗子。”
“警察总局？”
“那局长可是个死板老头子，他要是不乐意，我爹都说不动他。”
“那怎么办？”
“看看，还是黔驴技穷了吧！”张洛潜戏谑地笑着。
“不懂就不要呱呱呱！”徐琦无奈地说。
“我手底下可是有精锐的。”
“特情？”
“是。”
“那……”徐琦刚要开口。
“咳咳。”
“好吧好吧。”徐琦耸耸肩，“又要说是你们内部的事，不允许我这个外人插手是吧？”
“你不是外人，这只是公事……”
“行行行，我走，不讨人嫌。”徐琦拉长声音说道。
张洛潜目送徐琦离开，一行人又从门口走了进来。
六个人依次落座，加上她自己，一共七个人。
“少帅，人齐了。”说话的男人把大檐帽摘了下来。
“各位听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看法？”
几人的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用装了，一群笨蛋，脸都贴到玻璃上了。”张洛潜喝了口茶，“李参谋，你先说。”
“我认为，这个王萌很有可能是打入我方内部的敌特。”
“说些有用的。”
“她的背景被处理得很干净，从常理来讲，敌特要打入我方内部应该是伪造一个全新的身份背景，并且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这个王萌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仅直接删除自己的背景，还明目张胆地送上门来，或许这正是敌特的障眼法。”李参谋说。
“少帅，我是这么想的。”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开口。
“难得白处长对此事上心。”
“少帅说笑了，我们行动处这几天都在调查信息。以发现她的院子为中心向外拓展范围，方圆五里我们都排查过了，只可惜没什么收获，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怎么进那个院子的。”
“你这么查当然不会有收获了，那个院子本就是少帅临时改道要去的，她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呢？”李参谋看着白处长的眼睛。
白处长举起手示意，继续说道：“接着我们查到这栋宅子的原主人并不是房契上写的赵明，而是一个叫孙落的人，这个人之前是本地小有名气的粮商。他手里有些闲钱，没事就喜欢去红幔阁找乐子，据说他购置那栋宅子就是为了金屋藏娇。”
“小道消息一向可信度低，你们行动处天天就靠这个糊弄上级？”
“别急，还有，这个孙落的舅舅原先是东南总署的一个处长，是实权人物。”
“白处长，你这话好像有略有深意啊！”李参谋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处长。
“李东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三番两次被挑刺，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更何况行动处的天天打打杀杀，难免脾气暴躁。
“白粹，我只是陈述事实，你自己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吗？”李东立摊开手。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争论不休。”打圆场的人是情报科科长徐鸿鹏。
“徐科长，他这……”
白粹还想说两句，徐鸿鹏起身把他按回了座位上：“我先把情报科的收获分享一下，给大家做参考。”
“还是徐科长懂事。”张洛潜笑笑。
“少帅，根据情报科这些天的调查，我们大概拼凑出了一副关系图。”
“这可是个难事。”
徐鸿鹏站起身，走向会议桌对面的黑板：“我给大家梳理一下。”
……
“因为时间和资料都有限，目前我们能够查到的就这些。”徐鸿鹏放下粉笔。
“足够了，能够查到她被保释之后去了哪里吗？”张洛潜问。
“情报科毕竟能力有限，权限也不够高，这个马庆的背景很深，他深居简出几乎不露面，只有在接见一些帮派的重要人物时才会出现，所以我们判断这个女孩应该也是帮派的关键人物。”
“那么这个马庆有没有详细资料？”白粹问。
“没有，我们之前派人蹲守跟踪，但每次都会跟丢，他行踪诡秘，所以我们掌握的关于他的资料很有限。”
“那你需要什么？”张洛潜说。
“我想申请特情部的调度权，利用特情部的资料库和人脉进行调查。”
“这恐怕有风险。”白粹说。
“怎么说？”徐鸿鹏说。
“之前李参谋不是亲自调查过一个代号叫“雪狐”的卧底吗，据说这个卧底就在特情部里，后来调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出来，就被搁置了。”白粹盯着李东立的眼睛，故意把“亲自”二字说重一些，借此嘲笑他的无能。
“你！”李东立气得就差拍桌子了。
“李参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白粹学着李东立的语气，摊开手的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李东立气急败坏但又无话可说，因为自己当时确实收到了情报说特情部里有卧底，代号是“雪狐”，但自己的线人在送完这次情报之后就失去联系了，多半是暴露了身份。仅凭一个代号实在是查不出东西，也只能把这件事搁置下来。
“没问题，特情现在的调度权归你，你写报告申请，我给你批准签字。”张洛潜起身，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站了起来。
“诸位都是党国的精锐，不要让我失望。”
“为党国效力，为委员长效力！”几人同时挺胸抬头，齐声喊道。
—
“我想吃那个！”王萌拽了拽杜百灵的袖子，又指了指街边的棉花糖车。
“给你买。”杜百灵拉着王萌走过去，“要两份。”
杜百灵一只手拿着棉花糖，另一只手牵着王萌，看着王萌一脸满足地大嚼，都快把脸埋进去了。
“要不要给你买几件衣服？”
“可以啊。”
“那走吧。”
两个人身前身后跟着一众保镖，保镖们看着自家小姐陪着这个女孩来逛集市看吹糖人耍杂技，吃棉花糖和糖葫芦，现在又要去百货商场买东西，内心活动都很是复杂。
这是在带孩子？从没见过小姐对谁如此上心，甚至亲自花时间陪她玩，难不成是小姐的妹妹？
还是小姐劫持了哪位要员的女儿以此来威胁人家就范？
还是说这是老大的私生女？！
难道是先主动示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再出其不意除掉竞争对手保住家产？
想到这里，众人就觉得很幻灭。
“我想要那件。”王萌指指一件黑色的风衣。
“别的呢？”
“那个还有那个，还有那个。”
“除了她刚才说的，剩下的都要了。”得到命令的工作人员赶忙小跑起来，拿着袋子打包衣服。
“为什么？”王萌满脸委屈。
“你的审美真是无可救药，你看看你自己都选的什么！”
黑色长风衣，黑色大檐帽，黑色围巾，褐色小西装和黑色皮靴。
“我觉得挺好啊，我跟你讲，这套可帅了，你不觉得吗？”
“……”杜百灵嘴角抽搐，这小妮子的衣品真是有够差的。
“给我穿好看点儿！”
“凭什么？”王萌撅着嘴表示不服。
“凭你现在靠我养着！”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唉，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
……
“百灵姐，你不吃吗，人家说这是百年老字号诶，真的超级好吃！”王萌正对着一袋麻辣牛肉狼吞虎咽，吃得身上冒汗。
“我也觉得很好吃。”杜百灵应着，目光却在王萌身上流转。
汗珠顺着细长的脖子滑过锁骨，流进衣领，王萌洁白的皮肤已经变得红彤彤的，胸前的起伏若隐若现，看得杜百灵心中灼热。
“你怎么了？”王萌觉得杜百灵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没什么，还有么？”
“有啊，买了好多。”王萌解开纸包上的绳子，同时又抓起一块牛肉。
还没入口，杜百灵便伸手将王萌的手腕掰了过来，随后一口吃掉了王萌手里的牛肉。
一股电流从手指窜上大脑，惹得她打了个激灵。
因为自己的手指还被杜百灵含在口中。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干嘛！”
“他家的调料很好吃。”杜百灵说话口齿不清。
“要找也要是有说服力的借口啊，你你你别舔！”王萌赶忙把手抽回来，一根银丝在空中逐渐拉长，断开……
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事了！
完全抵挡不住这该死的诱惑啊！
王萌迅速起身，慌张地跑进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扛不住了，我扛不住了，你们送我回家吧……
“怎么了？”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王萌被吓了一大跳，“你是鬼吗你要吓死我啊！”
“这要看你对鬼如何理解了，从某方面来讲，确实如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女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勇敢一点。”
“你好像忘了我们的任务……”王萌捂脸。
“并不是，这个女人叫杜百灵，父亲是上海青帮的总掌舵者，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那么我们在这里的行动会方便很多。”
“尼玛的又跟黑帮扯上关系了……我从小就沐浴在社会主义的阳光下，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怎么突然就和黑帮有关系了？”
“严格来讲，你现在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了。”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事啊喂！”
“最起码他们不会把你拆得七零八落，也不会把你送去赚皮肉钱”
“所以我该怎么做……”王萌已经后悔掺和这些怪力乱神的鬼事了。
“我已经说过，她在黑帮中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且是boss的独女，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帮派继承人。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和他们联合，借助他们的力量进行调查，和她建立和平友善的……嗯……双边关系！”曼陀罗把双手搭在王萌的肩上，极其郑重地说道。
“什么就双边关系？用外交术语也掩盖不了你那龌龊的想法好么！你们就是想让我和她搞上对吧？我搞上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王萌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并不是这么说，只是要让你和她……产生某种……某种模糊的……”曼陀罗还在脑海里斟酌措辞。
“我知道了，就是搞暧昧对吧？”
“好吧好吧，反正你也和她做过一次了对不对？再延续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曼陀罗只好放弃外交辞令，“反正也不是真的，等事情搞定了我们直接离开就行了。”
“你这话听起来好渣……而且那是她强迫我我哪有机会反抗啊！”
“再说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勇敢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here we go！”
“你哪里学的散装英语……”
回过神来，镜子里的自己脸依然红彤彤的，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着水，王萌拧上水龙头，转身走出厕所。
客厅里，杜百灵正举着一个小铁壶，仰头往肚子里灌酒。
“什么啊这是？”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王萌有些难受，皱了皱眉。
“烧酒，闻不出来？”杜百灵把酒壶凑到王萌鼻子下，“来一口？”
“我不喝酒的……”
“有没有下酒菜？”杜百灵扭捏着凑过来。
“想吃什么，在哪？”
“在这儿。”
“好吧。”王萌看着桌子上的纸包，又解开了一个，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煮熟的牛杂。
“你有什么忌口吗？”看着一纸包的心肝脾肺肾，王萌问道。
“没有。”
“那你吃个这个吧。”王萌捏着一小块牛肺转向杜百灵，发现杜百灵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吃这个吗？”
“吃。”
“喏，我喂你。”
下一秒，杜百灵张大嘴把牛肺带王萌的手指一起咬住。
“诶诶诶你咬我手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让我一眼万年的人。”
“你喝多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没有。”
“神经病从不会说自己是神经病。”
“我在梦里见过你许多次，我记得你。”
“我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不过这话真是毫无说服力……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遇见，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为了……”王萌一怔，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一家书店叫品晶？”
杜百灵立即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思索：“确实有这家书店，我还去那里买过书呢。”
“是吗，作为黑帮大佬还会去看书？”王萌笑着说。
“你以为黑帮就是天天打打杀杀？虽说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并不需要。一个集团需要指挥者，需要策划者，都要靠脑子，只有打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杜百灵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这家店在哪里？”
“想知道？”
“想去买书。”
“买什么书？我家就有图书馆。”
“额……这个……你家真有钱！”
“我也觉得我很有钱。”
“我想去看看，说不定会淘到宝贝呢！”
“那你去吧，拿着这张卡片，店主会卖我一个面子。”杜百灵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金色卡片，推到王萌面前。
“谢谢你，那我就去了！”王萌抄起卡片，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再一次吐槽资本主义的罪恶。
看着大门在王萌身后关上，杜百灵招了招手，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小姐。”那人欠身。
“找人跟上她。”
“会不会其中有诈？”
“还记得我刚才第一句说的什么吗？”
“记得，她没有趁机巴结您，而是婉言拒绝，证明她并不是为了您的财富与权力。”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
“为了某些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比如情报。”
“但无论是谁，都不会派这么一个技术拙劣的卧底潜伏到我身边。”
“是，她刚才还说您是黑帮……大佬？”
“嗯，虽然不知道她说这个词是什么用意，但我并没有泄露任何我的身份信息，也没有说过我是黑帮人物，这座房产是用工厂的正规收入购买的，手续完全合法。”
“那这么说，她是有意泄露自己的情报？”
“没错，她故意露出破绽，就是想引诱我们去踩这个坑，但说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坑太明显了。”
“明白，我立即派最得力的兄弟跟着她。”
“嗯，小心谨慎，情况不对马上撤退。”
“请小姐放心，上海滩毕竟是我们的地盘。”
—
我王萌推开门，门铃响起叮铃铃的声音。
店门关上的一刹那，所有的喧嚣都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店内安静得出奇，只有几个零散的客人坐在椅子上看书，且大多是青年模样。
“好安静啊！”王萌小声感叹。
她走到柜台前，看着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是个年轻妇女，她一身绿色黑碎花旗袍，正打着算盘对账。
“您好。”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老板本能地回应，同时抬头。
随后轻微一怔。
“你好，我来买书。”王萌并没有注意到老板表情的变化。
“请问您需要什么书？”
“我想要一本《山海经》。”
“很凑巧，我们昨天刚进的货中就有这本书，请随我去仓库。”
“谢谢你。”
王萌跟着老板穿过走廊，穿过书架一路走到仓库门口。
“请稍等。”老板掀开门帘弯腰走了进去。
不多时，老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本厚重的书，并且看起来有些古老。
“你一定需要这一套吧？”
王萌看着这套书，有些出神。
纸张是黄褐色的，书表面用牛皮包被，镶着铜边，书本两面的正中间还各有一块铜制浮雕，制作非常精美。
“哇哦，一定很贵吧？”
老板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又和蔼地笑起来：“全书用的都是羊皮纸，浮雕是老工匠亲手打造，镶边也是。”
“这样啊……”王萌想想，拿出了杜百灵的卡片，“我用这个能有优惠吗？”
“原来是贵客啊，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老板看到卡片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这次老板的失态很明显，迟钝如王萌也注意到了，不禁在心底暗自感叹这姐们儿真牛b！
走到柜台前，老板熟练地开出一张收据，放在书面上一齐递给了王萌，这高效率的行动让王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是杜小姐的贵客，还有什么需要本店自当尽力而为。”
“哦，谢谢。”王萌接过书，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见目标离开，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两人迅速起身跟上。走在后面的那人来到柜台旁，把一枚信封推向老板。
老板的脸上还是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拿过信封颠了颠，分量很足。
“还望老板保密。”那人压低了帽沿。
“那是自然，不过我多打听一句，这个孩子是犯了什么罪？”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哟，难得你也有严肃的时候！”
“少废话臭婆娘！”那人压低声音呵斥，同时在老板额头上轻点一下。
“不麻烦你了，去吧去吧！”老板低声笑道。
“嗯，保重。”
看着那人迅速闪出前门，老板的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王萌出了书店就奔着集市去了，天色渐暗，集市上的许多货郎都已经离去，只有堪堪几个还在等着生意，想多赚点钱。
一个青年在街角站着，一身粗布衣服，套着一件破旧马褂，挽着袖子裤腿，双手扶着身前挎着的一个大木盒子。盒子里摆着的大多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玻璃球、小糖果、花生仁、香烟……
王萌走过去，掏出钱来买下了所有的玻璃球，以及一包花生豆。
青年笑着接过钱，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小姐，差不多该回家了。”一名身着长袍的便衣保镖走过来，因为不知道王萌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就只好以“小姐”称呼。
“哦，那就回家吧。”王萌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群家伙跟踪了一天。
“请，我带您回去。”
“少帅，看起来不简单啊！”徐琦在张洛潜背后低声说。
二人一路跟过来，发现大街上至少有不下十个人也一直紧跟着王萌，却和她们一样保持着距离，直到刚才才收拢队形跟上了王萌。
“嗯，看来她也不是帮派的人。”
“难道是双面间谍？”
“也有可能是第三方的人，撤吧。”
“好。”
……
“诶呦我天，累死我喽！”回到公馆，徐琦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头发。
“吃吧。”张洛潜换下大衣，抓来一把瓜子放到茶几上。
“还是你疼我！”
“说说想法。”
“哎哟，张少帅，您这放着手底下一群党国精锐不用，倒来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商量这军国大事……”
“你阴阳怪气的好似个青楼的老鸨。”
“我……算了好女不跟狗斗！”
“时间紧得很。”
“街上那些便衣明显是监视她的，很明显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能否不要废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且听我娓娓道来。”徐琦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拿起打火机在茶几上一拍，“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张洛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徐琦自我陶醉，把关于王萌的全部信息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也就是说，这个王萌的身份依然不明？”
“……您还真是一语中的。”
“你可真没用。”
“喂，张洛潜，我跟了这个委托这么多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有苦劳还有肺痨呢！没有肺痨还有疲劳呢！你就这么打击我？”
“还是叫特情去做吧，你这个人太不靠谱。”
“我……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
“嗯，让你吃了。”
“张洛潜你找死是吧？”
“想动手？”
“我……”徐琦刚到嗓子眼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打不过……
“咳咳，张少帅啊，您看我为您这个重大委托可是好几天不眠不休呢，而且这个经费方面确实有点紧张，这个您想要鬼推磨呢，是不是也该……”徐琦一脸谄媚，搓了搓手指。
“好好查，少不了你的好处。”张洛潜掏出一整捆法币放到茶几上。
徐琦两眼放光：“请少帅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财迷。”
“人为财死嘛，不丢人！”
“你那边也尽快，特情那边我已经吩咐了，马上开始。”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