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没有给谢凡任何的脸面，就连一直高傲不轻易开口搭理这些琐事的谢曲琼女士都微微一惊，凤眸更是打量向楚晓云。
楚阿姨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最为清楚了，但又何时像这般胡闹过，只得讪讪顽笑道：“再过个几日就回去了，这孩子想是舍不得。”
“晓云爱玩是好事，年轻时不多玩乐以后也就没甚机会了。”谢曲琼收回自己的目光，含笑而言，顺手夹了块鹿肉放入自己女儿的碗中。
楚阿姨一听倒是一展笑颜：“岂有这道理，现在可不比过去，晓云她父亲可不喜她掺和商事，就连家事也多避着她，几个孩子里就疼她了，晓云她玩乐的时日多去了。”
“女儿倒也想给家里添分力，只爹爹不让罢了，说什么“大秀闺女少掺和爷们的事，你那几个忘八哥哥也都有成”，哪里轮得到女儿我呢？”楚晓云努努嘴，也一同开起了玩笑，把之前饭桌上的尴尬解了大半。
“如此是好。”谢曲琼也是突发其感，开口道：“我那时别说外事了，就连家里来了客人都少让我露面，几个手足又都是十足的蠹虫，学业有成后又让我拾起了家中的外事，碰了个鼻青脸肿。”
谢凡闻言，先前阴鸷的神情一散，美眸一亮，笑颜道：“妈，这些年过年好像没见着那几个舅舅啊？”
“忙着分房分家，那儿得闲看我母女？”谢曲琼倒也不担心这般家丑外扬，反正早就是秽德彰闻，况且她也清楚的很，这桌上的楚家家丑更是多了去，谁也不比谁干净。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私底下那些高门大户里又能有几个是干净的呢？那些个腌臜之事只是不提罢了，并非是没有。
腥闻在上。
许是楚阿姨的眼神闪过一丝玩味，谢曲琼又补了句：“所幸父亲他合眼前也算认清了谢家情况，绝大部分家产留予了我，那些个吃喝穿用倒不用担心。”
大年三十的午饭，比想象中的还要没有年味，那高挂着火红色的大灯笼和这空旷的宅邸相映。
“午餐之后干什么？”谢凡开口询问，耳旁还能听闻远处劈啪作响的鞭炮声，虽说这声音从前几天就没停过，但听多了也生了烦厌。
谢曲琼看向夏兰吩咐：“门窗关好了，耳根子也要碎了给这炮仗声。”
我抵了抵谢凡的身子，说道：“下午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父母和爷爷奶奶，想着祭祖也是这个日子。”
“我陪你一起去吧。”谢凡也是率真的很，没有考虑太多直接言出此语。
一旁的谢曲琼两条娥眉竖起，对着自家女儿提醒道：“除夕祭祖本是男儿去的事，况且你去了该用什么身份？此事就让晓毅他一人去吧。”
我闻言一阵感谢，爷爷去世之前可是教过我许多事情，尤其是墓祭的各项事情。
“家中库里还存了不少纸钱，一会剪几袋子提了去。”谢曲琼说着又接着对刚转身回来的夏兰吩咐道：“让后厨准备些糕点之类的。”
这毕竟烧香、上供、叩拜之事，马虎不得。
谢凡却很是不舍，心中也怀有些许不解，并不明白为何不能相伴一起去。或许是她儿时就跟着母亲分了家，十七年的人生里上坟的次数不到三次，对于这些也少存敬畏心。
“那我午后便收拾收拾去了。”
“嗯。”
江雪在一旁也是眼巴巴看着，心中也有回村里看望父亲和替哥哥扫个墓的想法，但每每想到父亲高高扬起的手心打心底感到害怕，几度想要开口又合了上去，想了想作罢了此心思。
“徐哥哥可要搭把手？剪纸钱这事我可在行。”
“不必了，这事还是让我亲手来做吧。”一说到这我便又想起了爷爷和奶奶。
在奶奶还在世时总说着自己在上面要服侍爷爷，到了下面还要服侍，只道爷爷慢些去，好让她在下面备好茶和食。奶奶去世后，烧给她的纸钱也多是爷爷一个人剪的，从不去买现存。纵使爷爷年老眼睛不好，对着一纸钱手中的剪刀总颤颤巍巍的，总让我生怕他剪了个红。
我很是向往爷爷奶奶这般爱情，可奶奶说过他二人结婚前都没见过两面，一切都是父母指派的终生大事，儿女情长尤其是儿女可做主的？
...
午后没多久，我拎着一大包纸钱和些许东西走出了宅邸，谢凡和江雪相送我而去，一路上说了好些个话。
我只将我心中种种思绪埋藏更深处，想着到了父母墓前好生诉苦一下，也叫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一番，也不去当官做宰，求个平庸一生总归可了。
家里可没祖坟，早就应了政策入了公墓，坐上公交车倚在冰冷坚硬的座椅上，看着窗外红火的景色，怔怔出神。
今日扫墓的人多了去，公墓前没有一个空余的停车位，门口有不少卖假花冥币的小贩。
轻车熟路地走入公墓找到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墓碑，上面印着四人的照片，刻有名字，生辰和逝日，我半蹲在地上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掏出再一一摆放整齐。
几盘新鲜散着芳香的糕点，上坟得上香，一根不可，起步三根，毕竟有言道“烧三支文明香，敬—片真诚心”.
香也是上好的香，是从谢家库里拿出的，夏兰还特意询问了番要三根还是六九十三，也算是很照顾我了。
待香火燃尽，再烧纸钱，打火机早已准备好，将火盆里的落叶垃圾倒尽，用湿巾擦尽后再放入纸钱，火机一打火焰甚是刺眼。
“....”
越是旺盛的火焰，熏人的灰烟越是让我说不出话来，那些个积怨在心头的话语却怎地也没法在坟前哭诉，想着爷爷想必也不乐见我此番模样，叫我一声不肖子孙也是可的。
一把一把烧着，纸袋子也越来越干瘪，两道泪痕也干涸了。
“介意和我聊个天吗？”
闻言我扭头而去，楚晓云赫然立于我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