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里，一位少女匆匆地疾走着，闷头钻入地形复杂的废弃开发区的小巷子里。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只是偶尔会有青春骚动的中学生会把这里当做是试胆的场所。地形复杂，环境脏乱，每到漆黑的夜里，这里作为臆想中鬼会出现的场所，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或许，有时这并不是臆想。
少女轻巧地跳过杂乱摆放的板条箱，忽然一个黑影从一边窜出来，把她紧紧抱住。
“麻麻的，好久没碰过女人了！小妞，不准动，乖乖享受就行了，不然老子他娘的叫你死！”
男人一边说着，粗糙的大手在少女身上乱摸，脸像猪一样在少女的发丝边乱拱乱闻。
假如少女经常关注《法制在线》的话，会发现这个男人是自制土枪，杀了数十人的逃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假如这位逃犯再细心一点或者不那么**焚身的话，会发现这个少女被他抱住后并不似一般的女孩，身体僵硬或是抗争不屈。假如他发现了这点，那么想必一向疑神疑鬼的他，还能捡回一条狗命也说不定。
“摸够了吗？”少女清冷地声音兀得响起。
男人忽然感觉到本能般的恐惧，就像是被毒蛇或是老鹰盯上的田鼠那样。
“你……”
他的喉咙刚发出这简短的音节，便好似断了天线的收音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男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却散发出一股恶臭。
“哟，看来你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你的术了。”一个白发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墙头，向少女打着招呼，“如果你成功了的话，这才是你第二次杀人吧？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值得嘉奖。”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杀死这些恶人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少女伸出自己的双手，出神地看着，纤细而修长的手，任谁看见，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双杀人的手，它像是钢琴家的手，又或是书法家的手。
“你是天生杀手！”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当月光洒在他身上的时候，可以看见他白到病态的皮肤，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血管的跃动。他笑得失去平衡，从墙头跌落，在身体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引力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悬浮在空中。
“我可不是杀手，我要杀死所有恶人。”少女咬着嘴唇回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少年像是水母一样，盘着腿在空中转来转去。
“哈哈哈……你会成为英雄的。”
他的话语如此轻浮，以至于看不见他真正的想法。
“话说回来，那只兽怎么样了？”他问，提到这个，少年的慵懒地眼神好像放出了光芒，“由诅咒之术为种子，以人的生命力为灌溉，所培养出来的恶之果实……它怎么样了？”
“成活了。”少女犹豫，“但似乎，很弱的样子。我没管它，不过想必它待会儿回过来找我。”
少年愣住，随即脸色阴沉下来。
“看来还是宿主身上的抑制术影响了它，要不是你今晚去那里催化它的成长，这只兽就被那个多管闲事的讨鬼给毁了！”
“嗯……不说这个了，今天还有没有新的术法教给我。”
少女似乎不怎么在意“兽”的死活，但是白发少年却不然，他挥挥袖子，表示自己没心情。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少年换了个话题。
少女识趣的没在上一个问题追问下去，而是接了少年的话茬。
“我要杀掉那些坏人……那个酒吧里也都是些恶人，就是他们伙同那个人面兽心的江初将我弟弟害成植物人的！”
“倒也好，那我走了，明天再会。”少年听到她这番话，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希望我没有说错——你是天生杀手。”
少年说完后化作一阵白烟消失了——就像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
“再见。”少女对着空气道别，后退一步，踩到逃犯的身体，她淡漠地看了尸体一眼，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不过，她的不动声色并没有持续多久——
“别跑！看我弄不弄你就完事儿了！”
她的“兽”——鬼头女，来找她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呼小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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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所以你就是那位诅咒师？”我看见鬼头女抱住一位眼熟的女孩，亲昵地在她的胳膊上蹭来蹭去，像一只乖巧地小兽一般，内心立刻紧张起来。
面对实力未知的敌人，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毕竟我现阶段连自在地使用灵力都做不到，不过，我很快就镇静下来。因为对方冷漠地打量着我，似乎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愿。还有一点，对方是人，而不是鬼，虽然说在同等灵力下，拥有“术”的人远比鬼要强——但人终究是人。
“所以……江初是你杀的？”我明知故问，大脑急速运转，这个姑娘似乎就是和我在江初的单身公寓楼下撞个满怀的人。
“他不该杀么？”少女反问，“走开，我对你没兴趣。”
我一时语塞。
“他……确实该死。”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少女冰冷的语气让我打了个寒颤。
“问题在于……你是拥有灵力的人，而他是普通人。”我硬着头皮说。
“所以呢？”
所以？我茫然。我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傻子，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自信。从自作主张地不回去告知情报开始，我就像个自娱自乐的小丑，用“责任”一词掩盖自己在团队合作中失职的事实。
“真奇怪。”
“什么真奇怪？”
“明明你在问我‘所以呢’，我却联想到了自己在团队合作中的不称职。”
“……”少女没有说话，眼神中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所以，此时的我应该感谢你没对我出手这份仁慈，然后跑路。”我说出自己的结论，“但是我不喜欢这样，因为你说‘所以呢’。”
“？”少女的眼神越发阴沉。
“因为你没有审判他们的权利。”我呼出一口气，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江初是恶人，这没错，他死，也没错——错就错在，杀他的人不该是你！”
“那会是谁？法律？”少女的声音尖锐起来，我似乎戳中了她的心事，“你知不知道那些家伙勾结在一起，用钱和权交易？法律是神圣的，我承认。”
她冷笑着，肃杀之意已显。
“可是行使法律的人却不是——那样的话，由我代为行使又如何？”
她愤怒了——抓住这一瞬的机会，我出招了。与鬼不同，只要是人，那他一定就会有破绽！而这破绽，就是我的机会。
对不起了，谢宝儿，班主任，这次我确实是个人主义的**了，或许会为此丢掉性命也说不定。也许责任是谎言，是借口——但对我来说，那是实实在在的担子！压在我的心头，无法逃避也无法闪躲！
“！”
第三招，无需结印或是咒语就能释放出的术法——这招与其说是招数，不如说是灵力的运用方法，其原理很简单，灵力均匀的灌入手中，与肌肉共同发力，身体强度越高的人，能发挥出的威力越大。
我的身体，是经历过严格的锻炼的，这点，我很有自信。
在大约一米的距离，我突然发难，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和我观察得出来的结果差不多，对方虽然身为拥有灵力的骸，但似乎很缺少实战经验。
不过，我忘了，她并不是一个人——如果玩文字游戏的话，那确实是一个人。
鬼头女为她挡下了这一击，我的拳头，击打在鬼头女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作用。而这个时候，少女抓住机会，发起反击！但见她双手掐动法印，绿色的微光闪烁，忽有植物特有的清香气息出现。
“”
两条粗壮的藤蔓破开水泥地面，一左一右将我团团捆住。
“听好了，小子，你内心也有正义感，这很好——我们也只是理念不同，我们没必要打打杀杀。不要挡住我的路，以上。”
少女抬着下巴说完了这些话，勾勾手指，鬼头女便乖乖跟在她身后，离去了。
我被藤蔓团团捆住，由于藤蔓缚住我脖子的缘故，我只能45度角仰望天空。班主任那张脸突然笑眯眯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大脑很快就理解了一切。
“老师……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
“从一开始就跟着哦。”班主任笑眯眯的说，“某种意义上，这件事也是你是否能进入讨鬼学校的考试哦。入学考试啊入学考试。”
“想必、一定是不及格吧。”
“嗯，没错哦，不及格。心情怎么样？”
丑陋。丑陋，太过丑陋了。行事个人主义、实力不济、心胸也没有对手宽广——自己简直就像是喜剧片里行动荒诞不堪，逻辑错漏百出的小丑一样。简直头号蠢材。
“我是——小丑。”
我流着泪说。
“我是——小丑！！”
我流着泪怒吼。
“我是——个人主义自以为是夜郎自大狂妄不堪智力低下的——小丑！！！！”
我那不堪的怒吼，响彻天地。
“嗯，乖孩子。”班主任伸出手摸摸我的头，“虽然不及格，但还是通过了入学考试——恭喜你。”
“真的吗……”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巴里，不咸，很苦涩。
老师的手，很暖。他帮我解除了法术，我跪倒在地，泣不成声，16年来，从来没这么觉得无力过。或许我的悲痛来源于，失去了能够掌握一切的自信——
没关系，我这样告诫自己，你已经踏入了新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