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梓洛出声询问，心里却似乎有了数。
老人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微笑着说：“给你收拾东西咧，这不看你这些天都没收拾吗？明天直接就把东西放上去就好了。”
“吱——”
书房的门开声代替了梓洛的回应，老人又重新进入了状态，忙着收拾这，忙着收拾那。
“要走了啊。”
是朔千翎的声音，不过是念话，因此老人听不到。
梓洛闻言点了点头。
要离开村子的事情是从泪湖回来那一天老人和梓洛说的，禁忌之力虽然是梓洛的天生优势，但不会使用也就毫无意义，去泪湖的意义是接纳和感悟这股力量，并不是说可以一步登天，梓洛要想掌握这与生俱来的优势，就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学习如何利用这股力量，而这代表梓洛必须去最顶级的教学机构——西秋联邦的西秋自由高等学府。
老人提出了想法，但接受这个挑战的决定是由梓洛来选择的，时间很快溜走，明天就是预订离开的时间，但梓洛要是不想冒这个风险也可以随时拒绝。
但老人还是得为梓洛明天的出发做好准备。
要走了啊。
梓洛心中跟着重复了这句话。
究竟要不要走，梓洛很纠结。
梓洛还没有对自己实力水准极为准确的认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连爷爷都毫无办法的恶咒是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剑。
远远不够，自己还非常弱。梓洛的认知只能局限在这，得到实力保护自己、保护老人，梓洛当然希望如此，但想要达成这个面对的不仅是被戳穿拥有禁忌之力时面临的巨大风险，而且还有不断变强需要的努力。
敢去面对自己怎么也无法站上顶点，甚至排名靠后的事实吗？就像曾经的乡下人到城里学校那种瞬间的滑坡，而且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追不上前面那些人，甚至是那些每天玩乐居多的人……
怎么可能，我好歹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会输？
正是这个思想，梓洛没有直接同意去都城，也没有拒绝，她相信自己能够快速变强，也确信只要足够小心，自己拥有禁忌之力的事实就不会被发现。
可是，还要和前世离开外婆一样离开爷爷吗？
“迫不得已啊……”
梓洛突然嘀咕了一句。
老人没有听到，一边跃上护栏的朔千翎也对此没有回应。
晚上梓洛洗了一个安静烦躁的热水澡。
看了一眼让自己双手可以撑着的被固定在地面上贴心安排的粗糙台面，梓洛出了浴室，天色暗了，梓洛回了房间，老人睡了，朔千翎缩在软垫上似乎也睡着了，但梓洛和洗澡一样慢腾腾的，靠到窗边看着星星眨眼的黑脸，心里想着，其他地方看到的也是一样的星空吧。
等梓洛回到床上也不知是几时，迷糊中脸上似乎拂过了一只温暖粗糙的手掌，抱着的被子被扯了去，双腿的温差慢慢被抚平，这一觉，好似很不安稳，又好像安稳许多。
早晨还有鸡鸣，以前梓洛还真没注意到，但今天注意到了。
梓洛没有起床，而是继续沉在梦里，明明是美妙到让梓洛不想起床的梦，但是现在梓洛似乎很难谈起做过什么梦，即使这样，梓洛不想醒，再睡一会，再回到那场梦里。
“水花子，太阳公公晒屁股了，快起来了~”
梓洛还在睡，对老人的话不闻不顾，似乎完全听不到。
老人笑了笑，然后出了门。
“还不起吗，早餐还给你暖着的。”
之前喊梓洛吃早饭的时候梓洛就完全没动静，现在都天大亮了，梓洛也知道，再晚点都可以等会儿再吃中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睡。
就是想睡。
入梦多久，感觉到过于安静的梓洛猛然惊醒。
“再不起这马车可就走了……”
朔千翎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窗外。
“怎么没人叫我……”
梓洛有些疑惑，既然马车来了，不来喊她就很过分了吧。
“爷爷说，让你多睡会。要是睡过了，就不去了。”
梓洛没有拒绝，但同样没有答应，睡觉不起，或许老人认为梓洛不想去吧。
“那我……”
坐在床上有些烦躁，梓洛又重新躺回了被窝。
还是呆在这里吧，像以前一样，有书就可以了，自学就可以了，这样就好……这样我也能变强……
没必要去都城。
大被蒙住脑袋，梓洛却已经睡不着了。
车走了吗，已经走了吗，走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去不了，就算下一趟也得好几个月后才能去了，几个月后再说吧，几个月后再考虑去不去也是可以的。
“……”
朔千翎看着鼓起的被子心中似乎话已经满了，但她还是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换成是朔千翎，朔千翎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明确，那就是留下来陪伴爷爷，但是未来如何保护自己和爷爷却十分悲观，自己也不能对去都城这个决定多说什么。
即使催促梓洛做出选择，两难的人会因为稍微熟悉点的人一声温柔的劝说就明白自己想要的吗，又或者，因为别人一声怒喝就幡然醒悟吗？
但自己想要做什么……就算不知道做什么，还是想要做点什么……
“啊，车走了。”
朔千翎的话让梓洛心脏猛然一停。
梓洛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
是吗……没办法了。
梓洛苦涩地笑了笑，这样真的正确吗？
几个月，或许很短暂，但是错过学院冬季招生，那就是一年，一年短吗？
早几个月去，学成归来，找到自己的定位，自己的水准，自己未来的方向，然后再回来，在这个温馨的家里，自己幸福，让爷爷能安享晚年，这样，或许才是正确的？
我应该去的。
小时候吃苦瓜的时候舌尖被刺激的够呛，而此刻的苦味，溢满口腔而毫无刺激，满布心头而毫无知觉。
“哦。”
梓洛草草回应一句，然后穿起了衣服，坐上软椅就出了房间。
“醒了啊，车刚刚到，刚好。”
梓洛微微一愣，看着慈祥的老人，忽略了外面皱着眉毛的陌生人，梓洛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尖。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