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积雪的山峰上有一颗树,那梓洛是怎么都无法相信的——但梓洛的常识并不适用这个世界,白色的繁华之树静静伫立在不远的地方,它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在那一片片硕大又密集的白色叶片上,没有雪花,没有薄冰,仿佛整个世界冰天雪地,但它却独享春日一般。
这种奇异的反差,让人感觉十分不真实,虚幻之余,即使惊叹此乃神迹也毫不为过。
“冰穹古树,神阶形成的始作俑者,自从人族诞生有记载以来,它便存在于此,宛若神明留在世间的观亭一般。古老,而奇异。”
冰穹古树,也是这片高原终年为雪所积的原因之一。
“那是?”
但在那样不可思议的古树树冠之下,宛若融入雪景古树之中的少女仿佛是故意让人察觉到一般,渐渐被学生们发现。
蓝色的长发倾斜着不小的角度,一身绒衣下是一张冰冷到仿佛她便是冰一样的脸。
说她是雪倒是不恰当,说她是冰,却让人挑不出刺。
她是冰使——冰枫?
蓝发的少女仅仅是站在那里,那一双冷漠的眸子并非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而是她本身如冰,一块人类一碰就被冻伤的冰,她是天然的冷,她是冰精灵。
冰枫,超然的冰元素使。
一种冷冽的风直袭心底,明明梓洛的基本魔法中以火魔法著称,却完全抵御不了这股寒冷。
浑身一颤之下,梓洛也明白这不是温度造成的,而是冰枫的气场,那能够影响别人心底的气场,就和当初见到的九尾妖狐一样,那种能让周围和自己产生心情共鸣的“气场”。
只是,那可能是风元素使的九尾狐给人一种极其的宁静,让人放松到沉睡的感觉,而冰枫则是给人透骨的寒冷,让人不自觉地凝神。
就程度而言显然那九尾狐更胜一筹,但要说实力,能够影响到梓洛的冰枫,也一样可怕。
而正是这气场的存在,即使惨遭冰峮几度嘲讽也依旧不服气、依旧高傲的众人,却在此时此刻沉寂了下来。
那是绝对的顶层,她站在那里,就足够了,因为,仅仅是她的气场,也没人可以打破。
这样的实力差距,太不真实了。
“咕噜——”
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唾液,顿时犹如蝴蝶效应一般让所有人渐渐惊醒,心有余悸之余,发现背后被冷汗浸湿的人不在少数。
“竟然这样就被震慑住了,各位还真是,让人有些高估了啊。”
冰峮说着高估,但其实是怎么回事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切,也许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不过有人不会就此甘败就是了——
“震慑?别逗我了,对元素使保持静默是尊重,无论是论谈技法,还是友情切磋,我有说怕过吗?”
梓洛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关心的东西记不太住,这种跑龙套的路人甲,自己大概,不需要去记住吧。
反正,很快就完事了。
“是吗?”
果不其然,轻盈冰凉的声音自远处飘来,冰枫迎着大风朝着梓洛这边走来,她的每一个步伐不像是踏雪的人那般费劲,她仿佛踩在雪上,却又没有留下一个脚印,轻盈的步伐宛若她似雪中精灵一般。
“看着我……”
那双蓝色的眸子并非冰块一般那么简单,那仿佛是要将人永远地冰冻起来的双眼,冷,从心底的冷,冷到让人想要蜷缩身子,想要永远地睡去。
明明刚刚还在远处,却好似跨过了时间长河,缓慢走来的少女一下子却又没有突兀感地出现在了不远处。
所有人都能看见自高处走来的少女那双冰冷的眼眸。
“看着我的眼睛。”
话音还未落,那人便宛若失去了灵魂般倒向雪地。
这莫不是用了什么巫术?
即使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掩盖对事实无法相信的心灵,也只能在看到那双眸子的瞬间化作沉默。
冷,太冷了。
浑身一丝不挂置身冰窟当中,梓洛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如此形容。
因为,那是难以忍受的冷。
只是,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宛若错觉一般,但在有人已经宛若失去元神一般倒地的事实下,谁都不会坚信那是错觉的。
是错觉吗?不,不是吧?
一个眼神让全场寂静下来,这……真的只是差了几岁?
梓洛都不知道,究竟是冰枫强,还是那九尾狐强的,因为,从刚才来看,冰枫也可以完全让人毫无抵抗力地倒地,通过她那可以影响人的“气场”。
这是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人族可以达到的高度?
梓洛感觉大受打击。
她的的确确感到打击感了。
那个变态神明暂且不说,认为是实力仍旧不明的朝仙杉,觉得是外族因而无法以人族标准对比的洛月,因为是外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影响自己的九尾狐……都可以找到借口来忽略梓洛和她们的差距。
然而,面前这位实实在在的人族,冰枫,十八岁,仅凭气场击败了和自己同届的天骄。
原本以为的出手教训,某种意义上是,又好像完全不是。
两年后,她也能达到这种高度吗?
可……可能?
梓洛还能保持自信,但却已经没有那么乐观了。
这种打击感太大,让梓洛怀疑,真的没有更强的人存在吗?
如果所有人都回到十四岁,梓洛真的是无敌的吗?
梓洛已经没有这么自大的想法了。
即使梓洛是九岁的魔法师,这说出去吓人的过去。
但,梓洛完全不知道,这种可以影响别人的气场是什么——完全没有接触到的领域,却似乎是强者共有的特征。
所以,梓洛甚至还在强者的门槛之外,这样?
“看样子,这趟旅行到此,对你来说就十分有意义呢。”
梓洛闻言看向了露出了那张小小的带着一丝不明显笑意的洛月。
的确是呢……
梓洛装模做样露出一个无奈的样子,这便是默认洛月的说法了。
但还没结束吧?既然她走过来了,就这么结束总感觉,不符合常规思路——接下来还会给自己更深刻的打击吗?
梓洛看向本该站在人群之前的冰枫。
“没人?”
冰枫不见了?
去哪了?
即使大部分的目光已经不愿跟着冰枫的身影转动,但仍旧有部分人的焦点是一致的。
他们,都在看向……
梓洛额头上滑过一颗汗珠。
我?
都在看向——我?
而后,一道冰凉的声音突兀传来:
“你——似乎还抱持相当高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