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箭矢破空而出，稳稳击中了靶心。
“秦衷似乎不打算来见你呢。”
村里的练武场平常还是很喧闹的，孩子们很多，但能出去修习魔法的寥寥无几，留下来的一般要么被村里的魔法师招收为关门弟子，要么便是成为一名元师。
可元师就难多了，村里的孩子没有那些有钱的人花钱购买缓解疼痛助力修行的资源，很少有能坚持着痛苦撑到最后的。
连二阶元师都很少有，这一代甚至还没有一个二阶元师。
本来成为魔法师的秦衷又去了都城深造，未来晋升至大魔法师可能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没有梓洛，那这些荣耀和辉煌怕都是他的吧。
不过秦衷不来见梓洛最重要的果然还是那次生死瞬间吧，尽管再怎么样，最终选择逃走的他果然还是会很内疚的吧。虽然对梓洛而言他独自逃走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根本无需自责。
“说来我听你爷爷说过，你这两个月应该是参加了个，嗯，提前招生的项目？”
于芳一边和梓洛说着，一边挥手把一边逗留的两个娃娃招了过来。
“嗯。去了十几个学府，边城那个小学府我也去过。”
不过都基本是流程，能看得上这些小学府的可并不多，毕竟参加这个项目的哪个不是自诩天才的。
“那你……”
“嘛，虽然希望你什么也别外说，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确定进入自由学府了。”
“那恭喜。”
于芳由衷地恭喜了一声梓洛。
进入自由学府，要是没有意外，年纪如此轻轻就已经成为大魔法师的梓洛，怕是基本可以确定她的未来注定是辉煌的，不仅是魔导师这么简单，成为魔导王，也是很可能的事情，甚至达到更高的境界。
“村里的魔法师基本都有徒弟了，你虽然还小，但却是这么年轻的大魔法师，有考虑收徒吗？”
两个小可爱围在于芳和梓洛身边追逐，让梓洛感到一阵阵的惬意。
“并没有收徒的想法。”
梓洛自己都还是学生，哪会收徒呢。异世界村民的想法果然还是有些地方让梓洛无法理解的。
“既然秦衷他没有来，那我也不多逗留了。”
梓洛戴上魔法师帽，操控着梓椅转向。
在这里梓洛也不能指导什么，梓洛虽然也算一名元师，却和他们的方向完全不同。
何况，梓洛和长辈们还算可以，和同龄人大概关系算是偏差的，虽然梓洛两者都没记忆，但气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下一站就去泪湖看看吧。
“洛水姐姐再见。”
糯糯的童声异口同声，让梓洛渐远的身影为之一顿。
“嗯……拜拜。”
推开门。
“爷爷，我给您沏了茶，这茶可珍贵了，都城里也是千金难求的呢。”
紫色的长发晃荡着，洛月从门口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我一个老头子哪还需要喝什么名贵的茶，都快入土的人了。”
爷爷没有接过洛月的茶，他佝偻着身子从窗口眺望着远方的丛林，那是东方。
注视着似乎并不打算领情的爷爷，洛月顿了顿重新组织了语言：“怎么会呢？爷爷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寿命还久着呢。”
对于这有点奇怪的回话，爷爷也无动于衷，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这一思索便足足花了片刻。
洛月恭敬地站在爷爷身边，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老了，我不太记得我还有个孙女。”
对于爷爷突然的发难，洛月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当然不如洛水姐姐在您老心中的地位，被遗忘也是正常的事情。”
再次悠长的沉寂后，爷爷继续发难：
“但我啊，还是记得我那儿子再婚的时候，闯进来的姑娘的。”
“……”
此话之后陷入绵长的思索当中的却变成了洛月。
“爷爷在说什么呢？我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有闯入的人吗？”
在片刻的“纠结”后，似乎是不理解爷爷的话，洛月重新出言询问。
而在洛月发问后，爷爷转身看了来。
直视着洛月深邃双眼的是一双浑浊的眼睛。
“我可都记起了，记得清清楚楚，那姑娘，十多年来容颜始终未变。”
“和你分毫不差。”
圆纹律动，深邃的清澈的世界激荡起无数涟漪。
一圈接着一圈，磷光闪闪的样子让人不禁恍惚，让人有些分辨不出波纹是自远方靠拢而来，还是自身边逐渐远去。
太阳很大，周围的温度却很适宜，看上去冰冰凉凉的湖水映着远方的白雾，天上的太阳，还有岸边的异色瞳少女。
那水镜中的少女右眼反射着点点光芒，如同入夜的蓝色天空中闪烁着几颗朦胧明亮的星子，而她的左眼却相对有些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
“传闻泪湖中心有那位邪神留下的灭世之物。花儿你觉得，会有吗？”
闻声梓洛站了起来，眺望了一眼看不到对岸的泪湖，梓洛清了清嗓。
“不觉得会有。”
单纯的主观想法罢了。
泪湖是很有魔力的世界，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或者兽可以使用魔法或者元气、妖力等等，在这里所有的生灵都是单纯的最初柔弱的存在，这里是生灵禁地，是没有奇迹诞生的世界，是邪祟之所，是这个世界所有生物所唾弃的地方。
而除此之外，泪湖又是一个颠倒物理法则的地方。
巨大的落石无法激荡起一丝的涟漪，连水花都无法看到，但一滴眼泪却能让涟漪经久不息，无限绵连，无论是此岸还是彼岸，都能看到那一圈圈的涟漪缓缓扩散。
湖水无法被带走，泪湖上根本不存在漂浮甚至飞翔的常见存在——包括云朵。
再加上近观是泪湖，远观是雾海，这种奇怪的特质，任谁也无法去到泪湖的中心，任谁也无法一睹那里的真容。
就好像被神明藏起来的仙境一样。
“说不定是一处仙境。”
能和梓洛有相同想法的，全天下可能也没几个。
“老朽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这位村里最年长的老奶奶，竟然就是一个。
梓洛有些诧异，她罕见的情不自禁地摆出了吃惊的面容看向了老奶奶，似乎想要试图从她的眼睛或者表情寻觅出一丝假惺惺的味道。
“仙境啊……老朽啊，有些心里话一直憋着，花儿啊，你愿意陪老朽唠嗑唠嗑吗？”
老奶奶走到岸边，拄着拐杖稍微挺直了点已经佝偻得不行了的背，然后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泪湖中心的方向吗？总感觉有点偏。
“我倒是无所谓。”
老奶奶对梓洛而言并不是多么值得反感的人，梓洛并不介意听一段老人家的心里话。
反正闲得无聊，梓洛也不打算那么快就回去。
“仙境啊，其实在一年前，老朽也不会这么认为。”
一年前吗？
说起来一年前，大概就是自己重生的时间吧。
梓洛脑海里闪过那不像神明的神明对自己说的只言片语。
“契机就是一年前，大概还要久一点，这里突然为雷电聚集，那大雨啊，老朽一辈子见过最大的一次。”
“但仅仅是片刻便彻底消散。”
跟着老奶奶望向天空，梓洛感觉不解。
雷电大雨？泪湖可是不可能有这种剧烈变化的天气。
“而在那里，我见到了‘祂’——毫无疑问，那是神。”
“是非常纯粹的神。”
老奶奶有点激动，梓洛很少看见她会有这种剧烈的情绪。
在她望向的远方，似乎不是泪湖的中心，但又好像是……这么一直看着，就好像那些涟漪似乎都是来自那边，那边，就是泪湖中心。
更准确来说，是那位“神”降临的地方，即使不是泪湖的中心，也胜过泪湖中心。
而且那位“神”，在梓洛看来，很可能就是复活她的那位“变态神明”。
“而之后，我们村采集到了忽然出现的几株坠神花，也才能供人出去深造。”
这倒是梓洛都不曾知晓的事情，毕竟梓洛能出去完全靠的是在洛家勒索到的钱，而和村里毫无干系，梓洛也对村里的经济状况毫无了解。
只是接下来这事就和梓洛有关了。
“更是你大病得治的不久前。”
老奶奶用拐杖杵了杵地面，依旧望向疑似涟漪中心的方向。
而按照老奶奶的说法，那或许一切都能吻合了，老奶奶看到的那位神明很可能就是复活梓洛的那位神秘神明了。
不过，老奶奶有看到那位神明的真容吗？
“那老奶奶你看到了祂的样子了吗？”
抱着好奇心，梓洛还是问了出口，而得到的回答却有些失望——
“样子啊，老朽没能仔细看。”
“但祂的眼睛老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蓝色的，浮现着金色的花纹，一眼便感觉让时间停下来的眼睛。”
恐惧从这个经历了无数风浪的老人身上散发着，她佝偻的身子仿佛在颤栗，而比她外表更加失态的或许是她的内心，翻腾的心海背后所对应的究竟是什么呢？
和梓洛对那位神明的印象截然不同。
而接下来缓过来的老奶奶忽然转过来凝视起了梓洛。
良久后便传来一句——
“那只眼睛，和你的左眼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