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呵呵一笑，正襟危坐，对和尚说：“敢问小友，何为戒律？”
和尚略一思索，答：“出家人用来斩断世俗的利剑。”
空竹点了点头，赞许地说：“虽然学习的是道家心法，但是佛法也没少研习，不错！但是你说得很片面！”
“片面？”
“是的，清规戒律用以束缚自身。不杀生，不贪妄。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听着很虚无缥缈又很心怀高远是吧？但是，如果普度众生也被看作是一种贪，慈悲为怀也被看作是一种妄呢？”
“您的意思是...太过遵守清规戒律也会变成一种偏执？”
“正是！在贫僧看来，现在的佛门已经整体开始往这个趋势上走了。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和尚不再娶妻开始？还是地藏王菩萨许下宏愿之时开始呢？”
和尚听完空竹说的话，心里暗暗思索：所以，那两位前辈的结合，也是被佛所认可的吗？
僧袍人这时开口：“所以那位住持才会一直是肉身罗汉，直到今天才成为真正列位在极乐世界的金身罗汉？”
“肉身罗汉？”和尚敏锐的抓住这一点。
空竹点了点头，说：“是的！肉身罗汉是指僧侣虽然获得了罗汉正果，但是其灵魂、或者说意志依旧存留在他本来的肉身上，被称为肉身罗汉。”
“可是大师之前的讲述里，那位前辈的灵魂不是被佛光指引去了西方吗？怎么还会有？”
“不不不！”空竹摆了摆手，说：“真正上去的并不是那位住持的灵魂，而是那位住持的罗汉位正果。相当于有了该罗汉在极乐世界的编制职位，而没有人在位。”
“而今天，他们在海滩把话说开了，长年执念得以消解，才正式回归了本位，连带着那位妖主一起成就罗汉。”
和尚这才恍然，可是很快，他又发现一个盲点，问：“之前这位前辈都说知晓这件事的都讳莫如深，现在怎么...”
空性接过话头，回答：“历代只有三林寺住持知晓这件事的全貌。今天说出来，也是为了在佛门宣扬一下，其实清规戒律并没有那么可怕！”
“历代住持知道...那两位前辈原来...”和尚不禁站了起来。
空性拍了下和尚的肩膀，笑呵呵地说：“贫僧是三林寺住持，这位是贫僧师兄。他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贫僧没有瞒他。论资历，师兄比我更适合住持之位，只是他的心不志在此，贫僧这才顶上。”
和尚惶恐地坐下，心情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放松，他想：现在有点违背师傅的意思了，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点？
随后，迟到良久的素斋终于到达了餐桌，众人吃饱喝足后，一一分别。
僧袍人回去他那个地洞，空竹空性留他不住，只得回去三林寺。
连心没有离开，现在的她似乎没有了去处，默默地坐在原处。
沈梦陶卿盯着和尚，和尚在两女的视线压力下只能正襟危坐，双手合什不敢动弹。
“两位，别这么看着小僧啊。”
沈梦掩嘴一笑，说：“不这么看着你，又能看着谁？之前是谁对那件袈裟如此上心的？”
陶卿双手环胸，只是看着和尚，一言不发。
和尚自己也暗自嘀咕：“谁知道那袈裟不是和尚的袈裟啊？我还以为西岭寺那边派过来接应的僧人遭遇不测了...”
“咳咳...”和尚强打精神，小心翼翼地问连心：“连心姑娘，现在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连心摇摇头。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连心摇摇头。
“那你需要先跟着我们走一走吗？”
连心点点头。
“呵！出家人。”
陶卿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了昨天的房间。
沈梦则低下头，靠在和尚身边悄悄地说：“你那个世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渣男？”
说完，沈梦呵呵一笑，也离开了客栈大堂，回楼上房间了。
只剩下和尚和连心大眼瞪小眼。
连心突然开口：“其实我不喜欢你。只是你之前能在陌生人的情况下也想着救我，我觉得你有安全感而已。”
和尚差点把血喷出来，心想：大姐你不早点说？现在我都被误会了你才说有什么用啊？
“没事，小僧出家人，自然不需要别人喜欢。”
“可是妖主就和那个和尚在一起了，也被佛祖承认了。是不是可以认为佛祖也是没有斩断七情六欲的人？”
和尚连忙打断她：“没有，不会的。那可是佛祖！”
连心则低下头，一字一顿开口：“佛祖就一定正确？传说里，他不是抛弃了整个国家的人，就为了悟道成佛吗？身为一国之君却背弃子民，这也是大慈大悲之人？”
和尚哑口无言，自己本来就没啥佛学上的知识，出家也不是本意，只是当成一种职业来做着，你说这个谁懂啊？
只是和尚也试着劝慰：“佛祖不一定正确，但是他即为佛祖，那么佛道上的是，肯定以他的解释为准。那位住持前辈和你那妖主的情缘、情怨能被他认可，那也许是我们所认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他解释的那样呢？”
连心抬起头看他，问：“那样不就是说，人世间精修佛法之人皆是行差踏错，徒劳无功？掉进了虚妄的深渊？那可真是讽刺！”
和尚听了，则若有所思的说：“也许不一定只有精修佛法之人，而是整个修炼界都有这种现象。你不觉得，现在的修炼界顶端的人离书上记载的通天彻地的大能有着很远的距离吗？为什么前人能做到的，我们现在反而做不到了呢？”
和尚心里想起之前在破云派时，掌门师傅的那次演讲。
空气中灵力经过心法的筛练，进入人体储存，使用时又会从人体经过心法释放出去。
经过修炼的人体在死去之时又会化为灵力的养料，理论上并不会产生消耗，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的成就比不上先人？
难道是资质普遍不行？还是我们的修炼方向出了问题？
“我认为！”掌门指着自己的心脏，铿锵有力地说：“是我们的心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