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是江南的大城。
其富庶程度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尤其是优质的水利资源，让洛城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鱼米之乡。
何释刚刚进入洛城就感觉到了，那充沛的水汽，卫兵搜查的不算仔细，或者说他们对修士有着一定的包容度。
仙凡有别，在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受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和修士共同生活在一起，只有一些个别的个体和宗门，会超脱于凡尘之中。
嗯，说的就是何释所在的玉虚宫。
清晨的早市格外的热闹，在结束一夜的宵禁后，路旁熙熙攘攘的行人川流而过，粥铺里炊香传出。
竟然是小笼包。
说起来，修仙者辟谷不用一日三餐，平日里的修炼就能保证日常的精力，但看到此番场景，让何释想到了前世楼下的早餐店，忍不住勾起了他的馋虫。
他拉着洛湫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份馄饨和两屉小笼包，等到热气腾腾的早餐端上来时，天以完全亮了起来。
馄饨入口香浓，除了肉有点少以外再无其他问题，这个世界没有鸡精，馄饨汤是老母鸡熬的鸡汤，味道更加香醇。
就在何释心满意足地吃着早餐时，远处的商铺突然发生了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位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受惊后的泪水。
紧接着，商铺里传出一抹黑色的烟雾，淡淡的，逐渐凝实，化作癫疯的女子，凶神极恶。
洛湫用纸巾擦了擦嘴，原本她是一直在说自己不吃的，结果被何释强拉着点了一碗，尝了尝，觉得味道还行。
“师姐，那个是？”
“厉鬼，当人死后心有怨气，不入黄泉时，便有几率化为厉鬼。”洛湫瞪了一眼何释，他的手又在不知不觉地往洛湫那里牵。
“那我们去管管？”何释往自己口中塞了个小笼包。
“不用，城坊司的人会去解决。”
“哦。”
何释点了点头，仰起头来看着天空，问道：
“师姐 你有没有觉得洛城有点……潮湿？”
街角的青苔长势喜人，屋檐处也是淅淅沥沥的水珠，让人生出一种闷烦的感觉。
“是有点，这里的水灵气很足。”洛湫皱了皱眉，看着远处向人群中冲去的厉鬼。
奇怪，城坊司怎么还不来。
那只厉鬼正在无差别的攻击路上的商贩，原本宁静祥和的早晨突然间变得混乱无序，街边行人的惊恐的叫喊声，和四处物品散落的破碎声，连绵不绝。
洛湫刚想起身去制止，就被何释按住了肩膀。
他笑了笑，对着洛湫说道:“师姐，不劳你出手，看我的吧。”
想到何释刚刚升为金丹，肯定一直按耐着内心的激动，早就想出手试一试自己的长进，于是洛湫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
况且这只厉鬼也不是特别强大，大抵在金丹期左右，用来练手是再合适不过了。
何释点了点头，咽下了最后一口馄饨，起身向前走去。
……
那只厉鬼是为女人，依稀可见那还算靓丽的容貌上，浮现出狰狞的怨恨。
她一边挥舞着着自己巨大的爪子，一边向城墙走去，嘴上还似疯魔般低吟着什么男人都该死之类的话。
像是被抛弃的怨妇。
厉鬼是嗜杀的，但凡见到活物，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撕裂他们，正巧，在她面前，有一位捧着糖葫芦，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她畏惧在角落里，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可是那厉鬼却直直的将目光投向了她，嘴角挂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
她挥动起了自己的爪子，猛然向缩在角落的幼童刺去。
正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霎那间的破空声划过了街道，锐利的飞剑将厉鬼的手臂直直切断。
像是感知到疼痛一般，她抓住自己的右臂，表情狰狞，但意识却突然增添了一抹清明，用沙哑地声音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我要去杀了那个渣男……负心汉……”
何释沉默了片刻，谢谢，有被内涵到。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抬起那血红的双眼，抬起头向何释望去，结果却突然怔住，喃喃道：“好俊的男人……”
“……”
你踏马打架就好好打啊！
何释抽了抽嘴角，在心中向孟婆默问道：“你们地府里面的鬼都是这么野的吗？”
“这种厉鬼我管不到啊，一般都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的活，不过你也不要心软了，这种厉鬼一般来说没有挽救的的可能，她的戾气太重了。”孟婆回答道。
“对了，你们地府的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是不是也是打工人啊？”何释不知道为啥，脑子一抽，突然问了句。
毕竟孟婆都能跟自己出来度假，世间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人死去，只有那几位接引使，就算不休息24小时加班，也绝不可能忙的完。
“……”孟婆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们不是打工人，或者说人人都是打工人。”
“什么意思？”何释懵逼地问道。
“其实就是配套的服装了，牛面具马面具，黑衣服白衣服，都是工作制服，地府有很多接引使，每个接引使想穿哪件就穿哪件，所以说你有时甚至能看到三四位牛头共同在一片辖区工作……”
“顺带一提，比起马面，那些接引使更喜欢牛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喊出牛头人万岁这种奇怪的话……”
“啊这……”
何释心中有无数个槽点，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就算他在心中和孟婆拌嘴，手中的剑刃也完全没有停下来。
在得知了厉鬼完全没有办法救下来后，他也就不留手了。
他抛出去的秋水剑飞回他的手中，白玉般的剑刃上没有粘上任何血迹。
然后握紧剑柄，像个普通人一般，平凡地向前刺去。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还相差那么远。
但剑气却像是穿透了空间，在厉鬼的胸口绽放出一口硕大无比的漏洞。
厉鬼女人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化为了点点白光。
那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嘴唇在轻轻开合。
说了一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