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潮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凌志龙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如果是以前,涨潮,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自然现象罢了,但是现在——
涨潮,意味着原初之暴食的活动……
凌志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抓住那位巡逻士兵的肩头,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去传令广播组,就说,突发安全演戏,所有人在半小时内,前往内墙!快去!!”
说着,凌志龙一拳砸在士兵的肩头,那士兵被砸的跌坐在地上,却也终于是恢复了冷静。
“是!!”
赶忙答应一声,士兵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向一栋大楼跑去。
没有去看那士兵的背影,凌志龙将视线转向自己身边的战士,看着他们一头雾水的样子,咬了咬牙,高声喊道:
“勤勉组,放弃修补高墙。所有人开始缓步后撤,忍耐组负责殿后。尽量拖慢神言教的进攻速度,同时向内墙移动!”
战场上没有质疑指令的余地,虽然众白衣依旧一头雾水,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在这时候跑出来问理由。
很快,众白衣便摆好了架势,开始缓步后撤。
凌志龙一边关注着白衣众的防线,一边不时的将目光转向黑衣众人群中。
易谷这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
“放开我!不干死那个女人我绝不回去!!”
易谷在一名白衣壮汉的怀中挣扎着,拼命的想要冲破束缚,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黑衣女人。
“收手吧,少爷,我们必须带你回去。”
那白衣壮汉也不松手,一边指挥着周围队友抵挡黑衣众的攻击,一边试图安抚疯狂的易谷。
“那个裱子!她杀了我爹!你让我怎么收手!混账……”
“……少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白衣壮汉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低着头在易谷耳边低吼道。
十五名战士,闯过了将近数十米的战线,到达这里的,仅仅只剩下八人。而这剩下的八人,已经是满身的血污和伤痕了。
而易谷,这个一开始最早冲出去的人,又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呢——
“这……这不可能……”
终于注意到了吗……白衣壮汉面色悲痛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易谷,左手手臂早已不知飞去哪里了,清秀的脸上满是刀痕和血水。
他那绣着金纹的白袍,也被染成了黑红色,有敌人的鲜血,也有,他自己的鲜血。
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了,弹孔,刀痕,断箭,淤青……根本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还能站在这里的。
没有注意到还好,等到意识到这些伤痕的时候,钻心的痛苦随之而来,不断冲击着易谷的意识。
“啊啊……爹……爹啊……”
见怀中的易谷终于不再反抗,白衣壮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壮汉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望着那仿佛远在天边的防线,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是拼了我这身老骨头!也要把你带回去啊!”
似乎是在向什么宣告一般,壮汉爽朗一笑,大喝一声,他身上那红色的绪能突然变得强盛了起来,逐渐化作了一套金红色的铠甲。
“兄弟们!我们,回家!”
哦!!
听见壮汉的声音,剩下的七名忍耐系队友也笑了,笑声中,包含的不是喜悦,不是激动,不是欢乐。这笑意,代表的,是决然。
轰——
突然之间,黑色的洪流中仿佛出现了八柱金红色的火焰,烧灼,撕扯着,硬生生将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撕开了一道口子——
……
“寒姐,你看那边。”
注意到了那八柱逐渐开始熄灭的火焰,易峦拍了拍黑衣女子的肩头,低声提醒着。
“……所有人,开始撤退吧。”
黑衣女子没有看向易峦指着的方向,只是慢慢的将视线从天空中收了回来,吩咐道。
“……圣女呢?”
黑衣女子看了看易峦那懵懂的大眼睛,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圣女不在这里……莫主教会把圣女带回来的,我们的任务仅仅是给那位大人一个坐标而已。”
“那位大人?”
易峦歪着头追问道。
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将头转向了一旁。
“……告知所有人,就说莫主教已经潜入将圣女救出,所有人开始撤退。”
见黑衣女子不想回答,易峦也不强求,答应一声后,双手一握,一个扩音器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将那扩音器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气——
“神言教所属,任务已完成,开始撤退!”
声音很快的传了出去,黑色的洪流顷刻间停止了涌动,紧接着,震天的欢呼声爆发了——
……
“这些疯子,在搞什么……”
一名战士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色洪流,不禁低声嘟囔着。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身旁的凌志龙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
“所有人,不要松懈!立刻帮助市民转移至内墙,尽可能让多的人进入地下——”
吼——
一瞬间,天地色变。
原本只是温和的细雨,转眼间,仿佛天破了一般,暴雨伴随着狂风呼啸而来——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空中。
臃肿的身躯,短小的有点可笑的四肢,还有宛如鳄鱼一般的脑袋——
看到那身影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白衣战士全部都扑倒在了地上。
只有凌志龙,依旧站在原地。但是此时的他,脸色如同白纸一般,嘴唇颤抖着漏出了几个字:
“嫉妒……原初……原初之……嫉妒……”
如果说涨潮只是原初之暴食开始活动的话,此时此刻出现在沪市上方的原初之嫉妒,却是宣告着这座城市的结局——
轰——
身边的一声轰鸣让凌志龙回过神来,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看见的是满身是血的白衣壮汉,和他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易谷。
“少爷,带回来了。其他人,其他七位战士,使用绪核的力量为我开路,已经被我击毙了……”
说着,壮汉将怀中的易谷放在地上,一把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凌老弟啊,不管他来的是什么天灾人祸,尽自己所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啊啊……向赴死之人,献上最高敬意”
凌志龙挺直了腰杆,眼中的恐惧与迷茫一扫而空,右手猛的抬起——
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是凌志龙能够给予这位命不久矣的同胞,最深重的敬意。
见凌志龙恢复了精神,壮汉爽朗一笑,就这么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胸口,伸手探入其中,握住了那颗剧烈颤抖着的绪核。
“人恒教,与你,同在!!”
嘭——
壮汉宛如断线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生息。
看着倒下的壮汉,凌志龙咬了咬嘴唇,猛的一擦眼角的泪水——
“战士们!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民众,尽可能多的保护民众进入地下安全区!”
稍微顿了顿,凌志龙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易谷扛在肩头,吼道:
“把那个对怠惰用的巨炮拿出来!管他妈的是不是原初!我们就在这里,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