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禅七孔已渗出了鲜血,眉头也痛苦地拧成了一团。
天空之中显现出一个女子轮廓,巨大的青色人形伸出手指,食指中指夹住了一片云朵,化作枯叶,剑意化形,一把肉眼可见的由剑意形成的剑,裹挟着嘶嘶的声对着杨柳就是一挥,娇呵道。
“退!”
扶摇门所在之地是一座相对不高的山,四周有许多的无名山,山体极高,山顶极尖,山体高而宽大,像是一把倒插的刀又像是瀑布从空中坠下。
这一剑挥下,轰然作响,作鸟兽散。
有一座无名山高出扶摇门的一部分已然消失不见,扬起了巨大的灰尘,还有碎石不时地从上滚落下来。四周山上的鸟兽也惊起而飞,窸窸窣窣地野兽在树林间逃跑着。
沈逸禅跌落在地上,捂住从嘴里涌出的鲜血,但却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地渗出来。
酒儿扶住青衫少年,沈逸禅立即盘腿禅坐,现在他的体内有两股真气相互碰撞,一股是这些时日反复默念《禅二三》,禅坐冥想之间,体内竟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禅意。
那第二股便是杨柳强行打入的剑气,凶横蛮横。
杨柳双手覆于后背,侧身而立躲开了方才的那一剑。
天空中,那女子身形手指中的枯叶悄悄然地化为了粉末,飘散在了空中。
那名叫聂凝的女子人形作势要再出一剑,抬起右手,不断地有云朵被聚集到指尖出,旋转翻涌,云层之中有青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两位可否听晚辈一句?”
一位中年男子走到了扶摇门的广场中央,站在了沈逸禅的身前,面向杨柳。
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和杨柳差不多,只是没有了那一柄袖珍小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玉簪,腰间佩了一把华丽的浮尘古剑。
男子见两人不说话就继续笑着说道。
“杨前辈与聂前辈架也打了,气也应该消了。这沈逸禅虽说出手在先,可是自保,间接的也是为了保住闻川阁的清誉,双方也都有错。现在他也被杨前辈的剑气所伤,就当是小施惩戒,就此作罢,不知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杨柳重重地哼了一声,化作一道青雷一闪而逝走了。
男子转向天空中巨大人形抱拳作揖道。
“那聂前辈,晚辈也就此别过了!”
男子复姓上官,名寒蝉,闻川阁问道门门主。
聂凝没有理睬他,男子笑了笑,带着剩下的三人御剑而飞离开了剑冢。
上官寒蝉临走时看了一眼小红豆,直到瞧见小红豆腰间悬挂的那颗玲珑骰子的时候显得些许惊讶,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剑可杀人亦可救人。
聂凝右手作捻花,弹出九十九瓣青色的莲花瓣,九九归一,直到飘落在青衫少年面前,最终化成一朵盛开的莲花。
酒儿接下莲花的瞬间,那朵莲花似雪花融化一样,化作一缕流水,酒儿食指中指合拢按住了沈逸禅的眉心,一缕缕温和的剑意一点点地注入了他的体内。
剑鬼聂凝这一辈子杀人不计其数,救人倒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只有两位。
一位就是眼前这个青衫少年,还有有一位便是自己的傻徒弟了。若不是自己的徒弟使劲求情,说什么此人是自己朋友啊,师傅你救不救,不救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啊。
聂凝自嘲般地笑了笑,小声地嘀咕道。
“原本以为我那傻徒弟天赋根骨就是这世间独一份的,没想到竟还有!”
迷迷糊糊的沈逸禅并未听清剑鬼聂凝在嘀咕着什么,隐约中看见了酒儿,她身上穿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
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沈逸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云海之中。
上官寒蝉与三名弟子御剑而飞,其中一名问道。
“师傅,为何要救下那沈逸禅?”
问道问道,问的是长生大道,替人间证道。
就算沈逸禅是誉王殿下的人,可规矩就是规矩。问道门弟子不懂啊,为何师傅宁愿去得罪那个凶神恶煞的杨柳门主,也要护着沈逸禅,这种待遇就算是闭门弟子也未曾享有。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在想我平时怎么没这么护着你们啊?”
上官寒蝉笑骂道。
那名弟子立马慌了神,急忙解释道。
“弟子不敢!”
“有些人,命不该绝,能救人和能被救都是件好事。就当师傅我在行善积德好了。”
上官寒蝉一笑置之,便不再说话。
那名弟子见师傅不再说什么,自己也就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闻川阁内主峰有六,其中五座分别对应五门,最后一座也是鲜为人知的一座则是无名山峰,剑冢。
山巅之上矗立着两人,一位美妇人和一位素衫少年。美妇人神游万里,素衫少年安心等待。
“嘿嘿嘿,多谢师傅出手,累了吧,我来给师傅揉揉肩膀。”
李十二谄笑着,小跑到那美妇人身边,在她的肩膀上轻柔地按捏。
那美妇人收回心神,轻轻地给少年的额头来了一记炒板栗。曲线婀娜,身姿高挑曼妙,说是红颜祸水毫不为过。
“每次有事才来求我,把为师当成挡箭牌?”
两人走到石桌前坐下,剑鬼聂凝暖暖入座,臀部的曲线一览无余,站在她身后的李十二看到是口干舌燥,急忙转移视线。
“嘿呦,长大了啊,敢对师傅起歪脑筋了。”
聂凝头也没回的说道,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
“我哪敢啊!再说了,师傅您这么好看,天底下找不出能比的上师傅的女子。再再说了,师傅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连我都不再仔细地欣赏,那才是白糟了您这一副好皮囊了!”
李十二义正言辞,把歪理都捋直了都。
“你啊,就知道和师傅我油嘴滑舌的,也不见你勾搭上哪家小姐。”
聂凝拿着筷子往李十二的眉心一戳,示意让他也一起吃饭。
“那哪能啊,我生是师傅的人,死是师傅的鬼!”
李十二拍拍胸脯,抄起酒杯,一仰头,一滴不剩。
“这样啊,那你前几日在雕刻的玲珑骰子是给为师的了喽?”
“噗!”
李十二嘴里的一口酒被吓的喷了出来,剑鬼聂凝随手抬起筷子,少年喷出来的酒水一下子都静止住了。
“怎么?嘴上夸着为师好看,结果到头来却是背地里送东西给那小丫头,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人老珠黄,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女子了呐!”
聂凝筷尖又是一动,空中悬停的酒水纷纷飞落一旁。
少年放下酒杯,坐的笔直,在他看来这就是正襟危坐。
李十二沉默许久,剑鬼聂凝则是一个劲地吃吃喝喝,一桌子自个徒弟下厨的做的,怎么能不用心吃呢?
“我想帮她,逸禅兄也想帮他,所以今天才会请师傅出手相助的。”
聂凝的嘴里塞满了食物,雪白的腮帮子鼓鼓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妩媚与可爱,二者都有。
李十二继续说道。
“红豆命不好,我和逸禅兄只是路见不平,谈不上喜欢,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般,所以我才会替她雕刻本命物。当然了,师傅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
聂凝听完,想开口说话,结果嘴里的吃食太多,一下子就卡住了。美妇人一只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后背。
李十二笑着起身,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这么厉害,却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卡住。
少年走到美妇人的身后,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一盏茶的功夫,聂凝终于咽下了嘴里的吃食。
“你说她的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傻徒弟啊,你们三人之中你的机缘最差,红豆的命比你好,那个叫沈逸禅的少年倒是独一份的。”
聂凝娇笑着拍着李十二的肩膀继续说道。
“你啊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红豆丫头的命不好,那个上官小子会收留她吗?自己悟去吧。”
说罢,聂凝向着李十二伸出玉手,眨巴眨巴眼睛。
李十二没懂是何用意,不明所以地原地挠头。
“刚才说给为师准备的礼物呢?”
剑鬼聂凝的眼眸里不断地泛着期待的亮光。
“对对对,差点忘了。”
李十二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玉簪通体幽绿,简单朴素,没有过多的雕刻花纹,上面只刻有七个小篆,山有木兮木有枝。
聂凝接过去一看,满心欢喜,很是喜欢,只是嘴上没有夸奖自己的徒弟。
“还行。”
李十二倒是不介意,毕竟和自己的师傅在一起这么久了,每天自己师傅吃几碗饭少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更别说师傅的性子了。
少年接回玉簪,笑着问道。
“那我给师傅戴上?”
剑鬼聂凝并未回应,李十二开心一笑,替美妇人戴上自己雕刻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