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隼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在开玩笑。
他的第二反应是,自己被这小子耍了。
他的第三个反应是,自己真是个白痴,竟然和他瞎扯了这么久,早知道刚才直接一剑杀了,想必现在已经坐在那里喝酒吃肉了。
“你说什么?”
然而,殷隼还想最后再确认一下,因为他打心底里觉得,这人说的那么头头是道,难道就是为了羞辱自己?
“咳咳,怎么,殷大侠看起来正是当打之年,怎得这般耳背,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叶苌弘伸手揽住少宫主的腰肢,对着他笑着说道:
“她答应我,在我将她送回门派之后便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老婆,夫人,拙荆。要是您还没听明白的话,我建议殷大侠转身去那霖州城内找个郎中好好瞧瞧,一般像您这种病症半年之内肯定能好,要不要我帮您介绍几个?”
殷隼的表情因为心中的暴怒而慢慢扭曲了起来,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耍自己。
“你是想死吗?”
殷隼的声音冷了下来,并将手放在了背后的剑柄之上。
“不不不不,尊敬的殷大侠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想死呢?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应该都不会有这种想法才对。我只是在和您谈生意的条件啊。不是您说要我告诉您我的条件么,我说了为什么您又如此大动肝火?”
一时间,殷隼竟然分不清楚这个小子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
——万一,他是真的在和我谈条件呢?
殷隼想了想,似乎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能说的再清楚一些吗?关于你的条件。”
叶苌弘欣然允诺。
“那自然没有问题。少宗主给我开出的条件是,在我将她护送回宗门之后,她便嫁给我做妻子。若是你想拿出更优厚的条件,至少也要找出一个比这位少宗主更美丽,地位更高的人才行吧?”
殷隼大致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麻烦的是确实没有找出能够与少宗主相提并论的人选。
“这……”
他脸上的迟疑,却是被叶苌弘看在眼里。
“怎么,大名鼎鼎的殷大侠是开不出对等的条件吗?啧啧啧,不是刚才拍着胸脯响当当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保证自己能够答应我的条件么,怎么这一炷香都没烧完的功夫就反悔了?不过也是,我确实不应该对您抱有太高的期望,这应该是我的错,怪我怪我。”
叶苌弘摇着头,相当遗憾的说着。
“等一下。”
殷隼看起来似乎还想挽回一下。
“嗯?”
“我确实没有办法说服像少宗主那样的人嫁于你做人妇,但是如果抛去那地位,我可以给你找很多容貌不亚于她,性格更是温婉可人的美人归你享用可好?”
看到叶苌弘脸上没有丝毫反应,殷隼又继续说道:
“阁下的条件着实有些难办……”
“是吗?关我屁事。”
叶苌弘满面笑容的说着。
“你说什么?”
在那一瞬间,殷隼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来我们的殷大侠不仅仅是脑子不太好使,连耳朵都不好用了呢。”
叶苌弘摇了摇头。
“那我就再重复一遍吧——关——我——屁——事——”
少年生怕殷隼听不清楚,还用着最大声一字一顿的喊了出来。
“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在玩我?”
殷隼的五官仿佛都要扭在一起,他赫然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属于洞虚前期的气势骤然迸发,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叶苌弘却只是耸了耸肩,像是看傻子一样对着殷隼说道:
“你猜呢?”
“臭小子,你找死!”
殷隼怒从心中起,挥动着剑刃向着叶苌弘冲去。
而后者却也是松开了揽着少宗主腰肢的手,甚至还偷空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微笑,便从地上顺手捡起了先前自己插在地上的、来自于那名自裁了的指挥官手中的剑。
“我管你究竟是谁,今天你们一个都不要想活着离开!”
殷隼将体内的真气灌入剑刃内部,使其体积在顷刻间膨胀了两倍有余,那闪烁着耀光的锋刃带着雷电般的爆鸣,看上去霎是骇人。
“你……”
看着正面迎上去的叶苌弘,少宗主担心的向他伸出了手。
在她看来,修为只有区区出窍前期的叶苌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已达洞虚前期的殷隼的对手,就算将在场的所有人拉到一起,都未必是对方一合之将。
所以,少年的一系列行为在少宗主的眼里无异于以卵击石,与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把所有人的命运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
“大家过来准备殊死一搏,至少也要让几个人突围出去回宗门报信。他们的目标是我,到时候只要我自愿过去,他们没有继续追杀你们的必要。”
众人闻言纷纷道:
“不行啊少宗主!我就算是拼了这条烂命,也一定不会让您受这些混账的侮辱!”
“对!”
“没错!”
“要想碰少宗主一根汗毛,除非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少宗主听着他们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暖,而直面殷隼的叶苌弘看在她的眼里,俨然已经是一具尸体。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还让在场的其他人全部惊掉了下巴。
只见殷隼右手握剑向着迎向自己的叶苌弘用力斩下,然而后者却顺着他剑刃挥动的方向弯腰转了个相当奇妙的半弧,并同时将右手的长剑交到左手,在让过了殷隼的身体之后一剑砍在了前者的脖颈处。
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自然,而且干净利落的没有半分拖沓。
眨眼之间,攻守互换,殷隼捂着自己地脖子单膝跪在那里,心中惊骇万分。而叶苌弘则是从容不迫的走到他的背后,微笑着说道:
“殷大侠,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一定会做出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
然而殷隼却完全没有把叶苌弘的话语听到心里,此时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二人交错的刹那所发生的诡异事情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抵达了洞虚期,怎么会输在这个小子手上?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转身阴狠地看着叶苌弘。
鲜血顺着他脖颈处的伤口缓缓流出,更是给他添上了一份狠厉的色彩。
“你到底是谁?”
少年歪头笑了笑。
“你猜。”
“你刚才那一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殷隼问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为什么明明只有出窍初期修为的叶苌弘,却能够给洞虚前期的殷隼造成如此的震慑。
当然,在场的除了叶苌弘之外,就只有少宫主一个人不惊讶了。
或者说,此刻她心里的惊喜完全不亚于刚才发现少年所使用的内功心法的时候。
甚至尤有甚焉。
“你想学啊?”
叶苌弘微笑着回应道。
“跪下来求我啊,求我我就教给你。”
殷隼咬了咬牙,他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今天竟然会折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子手里。
“你若是个男人就报上自己的大名,日后定当登门拜谢。”
少年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姓豆,叫豆泥丸。由于我小时候长得不好,像一颗豆秧一样营养不了,所以我妈就给我取了这个姓。她又希望我像地里挖出的黄泥揉成的丸子一样,历经千锤百炼而不流失本心,在经受烈火考验之后甚至更加坚不可摧。”
看着叶苌弘义正言辞的样子,殷隼咬着牙说道:
“豆少侠果真是少年英雄,之前到确实是我殷某人看走了眼。只不过——”
他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那里先前被叶苌弘制造的伤口已然完好如初。
“只不过我原本并不想做到这样的程度,明明如果你们束手就擒的话,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殷隼活动了一下脖子,那属于他的,强大至极的洞虚前期气势再度迸发,还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森然的气息。
“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挺奇怪的。”
叶苌弘看起来仿佛丝毫不担心这种事情,他站在那里,就那样轻飘飘地看着殷隼。
“你这人说话是不是一直这样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这是为什么呢?”
殷隼冷笑了几声,并不多做言语。
“莫非是因为你是阴阳人?阴阳人烂屁股,我想正常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
“尽管称一时的口舌之快吧,我会把你留在最后杀死,并且还要在她的面前把你全身上下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个粉碎!”
叶苌弘转头看了少宗主一眼,回应道:
“是吗?那可太不好了,要是让我的未婚妻看到这丢脸的一幕,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少年挠了挠头,转而道:
“不能让你一个人认真啊,我怎么能让你背负欺负弱者的骂名呢?”
他扔掉了手中的剑,将手臂伸向了自己的肩头……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殷大侠。”
叶苌弘的手放在背后的剑柄上。
“您这么大年纪,不知道婚配了没有,家中可有娇妻等你回家?没有?那可太惨了。俗话说得好,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对于我能够抱得美人归的恨意。”
随后,少年又拍了拍自己的长衣。
“这是我未婚妻送给我的,你有吗?”
殷隼的脸气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阴沉的仿佛掐一把能拧出胆汁来。
“你找死!你有病吧!”
他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气,向着叶苌弘大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