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彻直勾勾望着夫人灼热的琥珀眼眸,一时有些愣怔。
莫非是在药馆里窝的太久,青玥耐不住心思,想出门比划比划了?
云彻嘴角翕动,想到夫人难得率性一回,终是没出言劝阻。
宗门秘密请动的援手,估摸着现在已是到了西北域,有他们暗中斡旋,就算是冥河宗,也翻不出任何浪花来。
与此同时,
西北域与大中洲相连交接处,破空声鼓荡整座山谷。
一男一女正御剑而行,疾驰于百丈当空,声势磅礴。
为首女子二八面容,身着一袭鹅黄长裙,黑发黑瞳,生的伶俐可人,但不知为何,此刻眼神锐利如鹰隼。
紧随其后的中年男子御剑追上前,气喘吁吁道:“雅儿,切莫着急,三年都等下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被唤作雅儿的少女柳眉一挑,忿忿道:“师叔,我怎能不急。师兄诡计多端,要是去晚了,又被他跑掉了怎么办?”
中年男子喟然长叹,摇头苦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云小子哪知道他递来的消息被我们俩截获了?这次他是煮熟鸭子,插翅也难飞喽。”
少女放慢了御剑步履,想起今晨发生的事,不禁眉头一皱。
身为万剑宗长老,萧雅儿与师叔林枉青一道按例巡视宗门各仙山,行至白月山时,忽见一诡异仙识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护宗大阵,向白月山山主的住所飘荡而去。
在白月山山主白喧现身前,萧雅儿一把将这缕仙识攥进掌心间,随即愕然发现,这缕仙识所携带的气机,熟悉异常。
正是来自那置宗门于不顾,潜逃了三年有余的万剑宗宗主,他的师兄——云彻。
听到动静的白喧刚从山峰间闪身而出,便被萧雅儿一把又擒了回去。
昏暗房间内,仅有两人一兽。
萧雅儿散开仙识,其中赫然写有十个大字:西北域,冥河宗,带人速来。
萧雅儿眯着眼,背后长剑铿锵作响,微笑道:“好你个白喧,我就说师兄外出三年怎会一点也不担心宗门,原来是有内鬼在通风报信啊。”
被裹挟在房间角落的白喧牙关打颤道:“误,误会一场。”
萧雅儿冷脸冷声道:“少说废话,冥河宗…我师兄这三年就躲在冥河宗里?那为何要让你带人赶过去,别告诉我是去喝他的喜酒!”
战战兢兢的白喧脸色泛白,一个劲地摆手否认:“萧长老,天地良心。除了今天,我也是在三年前才收到过宗主传来的一缕仙识,他没提住在哪,只说自己过的很好,叫我们不要担心。”
凭白喧跟师兄的深厚交情,萧雅儿怎会相信这番说辞,剐了对方一眼,紧接着便是一通威逼利诱,待确定白月山山主所言非虚后,这才一挥袖袍,与林师叔收拾了下行装,匆匆离开宗门,朝西北域驰骋而去。
“白喧这猫胆小,经你这么一吓估计连门都不敢出了,我们慢慢前进便是,像这般大张旗鼓的,指不定便被云小子察觉到异样了。”看了眼身侧神情凝重的师侄,林枉青压低声音,开解说道。
萧雅儿犹豫了一瞬,微微颔首,刚欲指尖下压令足下飞剑缓缓降速,一滴被灵气包裹的鲜红血液,却猛地与她擦肩而过。
师...师兄?
萧雅儿一惊,连忙调转剑尖,回掠而出。
几番追逐后,那滴鲜血总算擒获手中,萧雅儿鼻尖微动,嗅着那股熟悉气机,神情顿时一凝。
不对,这滴血不是师兄的。
曾加入正道联盟的萧雅儿薄唇紧抿,瞬间反应过来。
这气味的主人,正是那手段最为阴狠毒辣,在魔堕女帝麾下以制毒制傀而恶名著世的护法,夜千幽!
萧雅儿手掌一握,空间破碎,血滴随之崩裂飞溅,一行讯息显现于当空,令萧雅儿与林枉青皆倒吸一口凉气。
其上同样绘有十个大字:冥河宗,碍事者,一个不留。
萧雅儿脸色泛白,一双素手已是轻颤不止。
冥河宗,女魔头那伙人,竟也盯上了冥河宗。
自家师兄......莫非是遇险了?
萧雅儿一咬牙,再也顾虑不上其他,眼眸一瞪,旋即再度御剑升空,朝西北域拼命赶去,惹得身后林师叔好一阵艰难紧追。
………
平民百姓与修士不同,不热衷避世避俗的高人风范,就图个热闹喜庆。
临近年关,听戏唱曲的风月楼客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被踏破,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谈资,便是每年镇主府邸华盖云集的府宴了。
相传镇主先祖曾是一名登仙的得道大能,放眼千年,整个西北域到达此间境界也不过屈指可数。尽管现在败落了,家世不复昔日辉煌,却仍是底蕴犹在,镇主府位列镇中,廊柱回转曲径千折,院落戏台曲台极尽土木之盛,大小连风月楼也是望洋兴叹比之不及,百余宾客可落座于恢弘回廊,一边品珍馐佳肴,一边观戏曲艺伎,数个时辰不绝,好个逍遥畅快。
一心药馆的夫妇受邀参加府宴之事,早已在邻里街坊传开,作为众人艳羡的对象,云彻与顾青玥只是简单梳洗一番,便和背着青鸾剑的裴楠一同赶往了镇中。
今夜,镇主府邸热闹非凡,从中门而入的宾客如过江之鲫,粗略扫一眼,竟不下百人。
府中回廊光大红灯笼便摆了不下数百个,交接相连,宛如一条长龙,穿过人流途径第一个拐角,云彻一行便撞见了熟人。
背负长枪长弓的韩千陌与叶芹挽手而行,被撞见后,后者赶忙松手,脸热道:“哎呀,刚准备去找你们呢,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快来快来,镇主特意交代过,由妹妹我带你们去自个的桌前。”
过来人云彻与顾青玥轻轻颔首,皆是促狭一笑。
一行三人在观戏极佳的中部位置落了座,满桌菜肴已是齐备,估摸着用了什么特殊法子,大冬天盘里竟还冒着热气。
韩千陌与叶芹肩负着维护秩序的重托,没多停留,闲聊唠嗑几句后便匆匆离去。
不多时,笙箫吹响,市井嘈杂蓦然骤停。
四下众宾客停筷仰首,纷纷侧目,目光汇聚于戏台那一袭白袍、用面具掩脸的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