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院落尘土飞扬,云彻身形一侧,躲过一记冷冽罡气,整个人随即被一股无形余波震得倒退数步。
捂着胸口,云彻目光掠过一丝困惑。
从大中洲赶至啸龙镇,路程数千里之遥,但按白月山山主的步履,就算沿途一路摸鱼划水,也该早早便能现身。
戏台上虽以一敌二,局势却是难解难分。云彻一咬牙,趁着鏖战间隙,迅速朝回廊瞄了一眼。
若实在不行,他炼气小修士的身份,今日不要也罢。
廊中白雾缭绕,素衣素裙的顾青玥伫立于方桌前,气息均匀,神色自若。在云彻讶异的注视下,一瓶瓶金疮药被接连抛出,举手投足间,痛苦倒地者不计其数。
对此,云彻不禁稍稍一愣。
他家夫人的打法,在这修道世界中,确实独树一帜,与修士对敌,咋看咋像一个抛手雷守阵地的掷弹兵。
“小心!”
就在云彻心神恍惚间,一道虚影,忽地自上空显现,杀机森然,看这架势,是想当场将他头颅捏碎。
顾青玥眸中寒光一闪,手中金疮药应声抛出,力道精准无比,药瓶径直砸向虚影腹部,旋即漫天粉尘崩裂炸开。
“咳咳...这该死娘们,炼毒的功夫果然有一手。”白雾泛滥,余万贯和余年遮住口鼻从粉尘中爆退而出,脸色未见异样。
瞧着这一幕的顾青玥眉头紧锁,戍卫副队余年则抖了抖衣袖,嗤笑不已:“顾医师,炼气与元婴之间的天差地别,可不是区区几瓶毒药就能弥补的。我和镇主早有防备,你还要垂死挣扎吗?”
身后歹人环伺,手捏药瓶的顾青玥顾不上回首,目光盯紧前方院落,不敢稍有分心。
余年说的没错,修道之人,纵有万千灵丹宝药,也比不上切实的艰深修为。
元婴修士阳神炼化近纯,只需牵引灵气入体,屏住各处心脉,金疮药便起不了丝毫作用。
院落药粉弥漫,没伤到敌人,却令误吸的云彻瘫软倒地。
身心俱疲之下,云彻几番试图站起都是不能,手掌撑着地面,满头冷汗。
顾青玥见状,长吁口气,轻轻将药瓶搁在桌上后,目光陡然锐利。
夜护法看样是出了意外,没法及时赶来。
眼下强敌环伺,暗中万剑宗宗主又窥伺不现,但...那又如何?
丈夫的安危,就算自己身死道消。也要拼命护住!
余年、余万贯气机再涨,互成犄角,试图分别朝顾青玥与云彻冲杀而来。
撑地的云彻猛地握拳,嘴角微微翕动,顾青玥则仰首望着晦涩天空,纤指几近一掐诀。
就在此时,
先前逃掉的婢女与扮作宾客的仆役们,忽地从门外争相涌进院落,推攘喧哗,神情惊恐不定。
万剑宗宗主与魔堕女帝一愣,连忙收敛喷薄而出的气机,冷汗已然浸透衣襟后背。
正欲冲杀的余万贯动作一僵,扭过身,怒喝道:“该死的东西,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一位仆役颠颠撞撞地跑来,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膝下砸出两个泥坑,慌乱道:“镇主大人,不...不好了。镇上出现了一群从没见过的修士,实力最次都是金丹,见人就伤,见人就砍,戍卫队根本拦不住!”
余万贯脸色剧变,似是想起什么,大惊失色道:“冥河宗...是冥河宗的暗探,他们为何要伤人。”
啸龙镇镇主下意识望向戏台,却见听闻消息的司景天同样一脸匪夷所思,骇然间竟被牵引的青鸾剑一剑刺进胸口,触目惊心。
司景天没管上身鲜血横流,怒目望向那魁梧大汉,质问道:“庞元,你趁我不在都做了什么好事?”
紧握大刀的庞元没有吭声,停下对裴楠的劈砍,一跃而上,雄魁身影将受伤的司景天整个笼罩其中。
仰首的司景天脸色泛白,颤声道:“你,你是来监视我的?”
庞元冷漠点头,继而伸出粗犷大手,不管少宗主痛苦神色,一把将青鸾剑拔出,丢弃一旁。
司景天只感喉咙涌出一股腥甜,紧咬着牙关,喃喃自语道:“连我都要隐瞒,长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庞元撇头看向府邸外的火光一片,总算开了口,沉声道:“只为,榆衣长老顺利登仙。”
尖叫悲鸣鼓荡整座啸龙镇,一袭袭黑袍穿梭街巷各处,无论是否为修士,照面便是一击劈砍。
街上伤者甚众,喷溅的血液染红屋檐墙壁,腕系红绳的黑袍人却是仗势欺人,没丝毫停手之意,从镇南砍至镇中,一路阴狠暴戾。
一心药馆前,小姑娘洛璃倚靠着药馆大门,薄唇紧抿,已是泪眼婆娑。
为了令她逃命,她的爹娘皆是身中刀伤,倒地不起。
而洛阳明与夫人拼命搂住歹人换来的几息时间,也未能换来洛璃的性命无忧。
手持弯刀的黑袍人冷冷一笑,看着趴在药馆门前的小姑娘渐渐红了眼眶,没动任何怜心,猛地一脚踢中对方腹部。
洛璃吃痛叫了声,鼻涕眼泪止不住涌出。
黑袍人嗤笑一声,一脚复一脚,叫嚣道:“快求饶,快喊救命,叫声够大我就饶你一条小命。”
洛璃被激起了血性,咬牙道:“要杀要剐谁你,我才不会求饶!”
黑袍人一愣,旋即狂笑不止,手中大刀随之高举:“没关系,待剁掉条手臂,我再慢慢欣赏你的惨叫也不迟!”
月色黯然,刀光却凌冽刺眼,洛璃尽管吓得眸子紧闭,仍捂着嘴角,执拗不发出一丝声音。
“小崽子,胆还挺大,那你就去死吧!”
刀锋笔直下坠,劈开衣裳,几近割破肌肤。
正此时,
一时厉喝蓦地响彻当空:“够了!都给我住手!”
天地变色,一股晦涩莫名、难以言喻的道韵席卷整座啸龙镇。
不只是劈砍洛璃的黑袍人动作一僵,整座镇子的街巷四角,连同府邸里司景天等元婴修士,都是被这股无形气机震得四肢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