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玄奇,凉亭里的洛璃几近看直了眼:“云彻哥哥,师叔这是渡劫成功了吗。”
云彻点头一笑,忽地意识到问题所在,纠正道:“我和你雅儿姐才是喊师叔,虽然还没行拜师礼,但你应该称师父才对,洛......”
话到嘴边,云彻也是不由一顿。
洛璃既是师叔的徒弟,也是师姐的徒弟。
辈分论起来,他究竟是该称呼洛璃为师妹,还是师侄?
云彻思忖半刻,索性取了折中方案。
那就各论各的好了,云彻心想,洛璃管师姐叫师娘,管自己叫师兄便是,他稍稍吃点亏,也不碍事,
反正他也不回宗门。
吸纳完九天之上投来的仙气,林枉青缓缓落于湖心,道袍摇曳,仙气飘飘,登仙后,气质面容自是更上层楼。
琴衣秋眸泛起水雾,身形一倾,扑了上前,与别离多年的爱人紧紧相拥。
四下无言,情谊自无需言说。
许久许久,两人才分开,瞥目望向凉亭,脸颊皆是有些烧热,在后辈面前亲昵,羞耻感,自无需言说。
亭下三人假意看着别处风景,见师叔和师姐完事,这才幽幽回首,互相对视一眼,掩嘴揶揄一笑。
琴衣面红耳赤,林枉青则是轻咳一声后,道袍一挥,用仙气将凉亭内的小姑娘轻轻托来,压住心中窘迫,开始起了收徒步骤。
不多时,三叩首,训话后,林枉青躬身将洛璃扶起,拜师礼毕,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云彻一路送出数里,众人在一处三岔口分别。
师姐师妹们继续前进,云彻走向另一边。
临别前,林枉青凑近,低声道:“白喧有挪移宝符,两日后便能赶来啸龙镇,布置阵法,他在行。”
云彻沉声道:“师叔放心,我和白喧,定会安排妥当。”
………
半旬后,夕阳西沉,隐藏于黑袍之下的夜千幽在啸龙镇外显出朦胧身影,缓缓停步。
她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会,不由收敛视线,长叹口气。
山林山脉,一片荒芜,几近寸草不生。绿树成荫,灵兽成群的繁茂景象,估计需要花费数年才能重现。
眼前的寂寥之境,身为幽明宗副护法的夜千幽自是隐隐已推测出发生了何事。
只是......她离开不过个把月,云先生和顾姐姐也驻守着啸龙镇,怎会容许黑气,蔓延了整座山脉?
“顾姐姐,应是无碍吧。”夜千幽嘀咕一声,旋即素手掐诀,姣好身形化细黑线,消失在了霞光的尽头。
啸龙镇内,似乎和往常一样,热闹红火,临近俗世年关,家家户户大红灯笼挂着,采买新衣年货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街上人流拥挤,挨肩贴背,倒是给夜千幽创造了极好的潜行条件,黑线蔓入大人小孩的影子之中,察觉不出一丝破绽。
夜千幽一路穿行,没心搭理其他,从城楼而入,到了镇子西南角,距药馆近了,悄没声儿地上了邻家房檐,蹲在檐角,俯瞰眺望起了近在咫尺的一心药馆。
傍晚时分,偏僻的西南街巷渺无人烟,一心药馆也是大门紧闭,收了工。
但瞅着瞅着,夜千幽忽地眸子一眨,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饭点刚过,邻家各户灯火通明,耳边时有攀谈声响起,可离得不远的药馆,却是一片静默,无论前楼药馆或是后院卧房,竟都是没一根蜡烛发出光亮。
极不寻常。
顾青玥没早睡的习惯,夜千幽心知肚明,平常这时候,顾姐姐他们还在药馆腻歪呢。
“莫非出门散步去了?”夜千幽眼珠转悠,仍是放心不下。
她轻手轻脚到了药馆门前,确认没声响传出,屋内无人,一溜烟钻了进去,视线随之来回张望。
药馆内,视野昏暗,桌椅摆放整齐,柜台边零零散散放着几小框草药。
夜千幽目光被桌面上剩着的小半杯茶水吸引,茶水还隐约冒着几丝缭绕白气,她的顾姐姐和云先生,应是才出门不走。
见着此情此景,夜千幽轻轻一拍胸脯,颦起的柳眉也舒展开来。
看来是多虑了,她实力通天彻地的顾姐姐,怎会出事。
主人家不在,心境放松的夜千幽也难得起了闲心,推开内门出了药馆,踏着小两口精心设置的石子路,大摇大摆地到了院落。
她先是看了眼周遭的枯木枯枝,百无聊赖,旋即走向院角,微躬着身,欣赏起了主上的得意之作——顾青玥费心思栽种的数十株药株。
与枯木枯枝不同,所有药株色泽饱满,青叶粗茎,长势喜人,一瞧便知是被每日精心看护着的。
“要是我也能变成药株就好了。”夜千幽呢喃一声,反应过来后不禁脸颊一热,羞赧地吐了吐舌头。
身边没人在,她的举止不由像个邻家小姑娘。
发现眼前又多了株没见过的品类,夜千幽眨了眨眼,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顾青玥钟爱的草药一贯清香怡人,在小时,顾青玥每每拿回新的药株,夜千幽都爱去闻一闻,这习惯,一直持续至今。
夜千幽在蕴灵果果株前停步,微微欠身,琼鼻轻轻一嗅。
随即,她眼眸瞪大,脸颊骇然失色。
十根纤指绷紧,夜千幽猛地回首,愕然想起刚才药馆的那半杯清查。
药株,没味。
先前的茶,也没味......
“不好,是圈套,我总计了。”夜千幽心头一震,身形下意识跃起,想要翻跃高墙,隐入暮色之中。
但腾至半空的她,陡然与一无形壁障相撞,硬生摔回坚实地表,夜千幽眼前的景色随之崩裂坍塌。
药馆院落、枯木药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及腰高的芦苇丛,夕阳从天际投下,半边霞红,半边枯黄。
夜千幽吃痛一声,按着胳膊站起身,眼睛耳蜗,如火燎一般灼热刺痛,无论是摇曳不止的芦苇荡,或是猎猎作响的寒风,都如同快放数百倍般流逝于她的身前。
不知何时,她的时间被冻结了,夜幕并未降临,惹眼的夕阳,仍高高挂于长空,染红着云端。
一人一猫沿着芦苇丛走来,赫然是,云彻与白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