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家伙怎么样了。”柳渊问。
“两个脱线的不像是六扇门的,唯一一个靠谱的也暂时被安抚下来了。”小白把湿漉漉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庄里又出事了,天一教那群疯子养的怪物跑出来了。”柳渊拉起小白的手,在漆黑的夜色中,运起轻功向山庄飞去。
“真是麻烦。”小黑踩在一只蛊种的后颈,把他的头踩进地板里,蛊种的颈骨在巨力下发出咔咔的怪响。
通道尽头几只游荡的蛊种被轻微的响动惊扰,嘶吼着向小黑冲来。
小黑单手扶住刀鞘,握住刀柄的手骤然发力,凌厉的刀气如同飞速游走的白蛇斩在蛊种身上溅起黑红的血花。
锻刀谷的执法堂弟子迅速赶到现场,凌厉的刀气,坚固的刀墙,很快通道里最后一只蛊种也倒下,黑红的血液肆意泼洒在白色的墙面上,如同初入行画师拙劣的泼墨画。
“怎么了,这些鬼玩意儿怎么跑出来了。”小黑问。
这显然不是自家的蛊种,锻刀谷的寄生体降低了蛊的活性,虽然对于宿主能力的提升远不如三尸教的噬心蛊强,但好在可控,对宿主身体的伤害也更小,而且锻刀谷自家的蛊种绝不会向地上这些尸体一样丑陋扭曲。
“三尸教偷偷圈养的寄生体跑出来了。”一个弟子低声说。
“不要打扰小姐,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已经通知少主了。”小黑甩掉刀上的黑血,长刀归鞘。
执法队在短短几分钟内收走了地上的残肢断臂,清理干净通道里的血污,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
柳渊和小白骑着快马赶回了锻刀谷,人的内力是有限的,他自然不可能拽着小白一路飞回锻刀谷。
“情况怎么样了。”柳渊一把拽住身边的一个弟子。
“回少谷主,按照三尸教的说法,这次逃逸的蛊种数量比较大,其中还混了几只蛊将。目前没有产生伤亡,不过有几间阁楼起火了。”
“星凉那边呢?”
“黑大人守在那边,并无大碍。”
“召集执法堂弟子,清理掉这些怪物,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要三尸教滚出锻刀谷!”
锻刀谷执法堂弟子迅速集结,四人一队,迅速绞杀着庄里的蛊种。
柳渊和小白快步走在通往密室的甬道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两人的鼻腔。
这时两道黑影撞碎了转角的石墙。
柳渊惊呆了,小白也惊呆了,因为那两个黑影其中之一是小黑!
小黑青筋暴起,上半身的黑色连帽长衫几乎被彻底撕碎,只留下半截袖子还留在手臂上,裸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伤口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他体内蠕动的内脏。
而他的对手更惨,腹部几乎被掏空,带着碎肉和鲜血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像极了参差的骨架。
他们狂暴地扭打在一起,翻滚着撞在了甬道的石质墙壁上,蛊将的身躯摩擦着墙壁,溅出大片的血迹。
蛊将被小黑抓起狠狠掼在地上,小黑手中的半截长刀尽力刺进对方的太阳穴,随后狠狠一扭,荧绿色的血液流出,随着一阵抽搐,蛊将彻底失去了动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柳渊只来得及闪身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小黑,渡些内力帮他暂时封住伤口。
“咳咳,小姐很安全。”小黑咳出一口鲜血,剧烈地喘息。
“你先养伤吧。”柳渊和小白扶着踉踉跄跄的小黑,缓慢渡些内力为他疗伤。
转过被撞碎的墙壁,眼前的场景让小白微微皱眉。
整条通道上洒满了残肢断臂,有蛊种的,也有锻刀谷弟子的。
裂纹遍布整条甬道,墙壁上几乎被深紫色和猩红色的血液涂满,似是在某种诡异生物的体内,他们只不过是打碎了墙壁,诡异的血液从这头巨大怪物的伤口中流出。
但唯独甬道尽头那扇纯白色的木门前是一尘不染的。
三人踩在纯白色的地砖上,留下刺眼的鲜红脚印,隔着木门依稀可以听到女孩空灵如山雀的歌声。
“哥哥你回来啦。”泷星凉听见开门声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啊,我回来了。”柳渊转过身子挡住泷星凉的视线。
她现在是那个十岁的锻刀谷小公主,不是六扇门杀伐果断的星瞳门门主,甬道里惨烈的景象看了会做噩梦吧。
柳渊关上了纯白色的木门,把浓郁的血腥味拦在门外。
“哥哥小黑叔叔怎么了?”泷星凉看着全身伤痕的小黑,眼里似乎是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要流出来。
“没事的,小黑叔叔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行了。”柳渊笑着揉了揉泷星凉的脑袋。
泷星凉顺从地在米白色的床边坐下。
刚才哥哥关门的时候,她似乎瞥见了一抹红。
触目惊心的红。
那抹红,似是浩浩荡荡的海洋,散发着难闻的刺鼻气味,她坐在老旧的木船上,身边偶尔飘过黑色的礁石和斜刺向天空的枯枝,这片海洋无幽暗深邃,水面下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当它破水而出的瞬间,自己会失去很多东西。
她越想越害怕,肩膀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海上弥漫起深红色的海雾,礁石和枯枝越来越多,身后像是有个人在拼命向她游过来,嘴里大声喊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那个人抱着块木板笨拙地向自己游过来,尖锐的枯枝在他身上划出细密的血痕,他奋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礁石,拼了命想追上自己。
“我不叫泷星凉,你回去吧!”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句子,就如同“你好”“吃了吗”一样普普通通的句子,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身后的人影听到她的话之后似是收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站上那块破落的木板,奋力一跃。
不知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向着那个家伙伸出了双手。
指尖轻轻相触,那个男孩坠进了猩红的海面,卷起了滔天血浪。
“不!”泷星凉声嘶力竭地喷出一个字。
柳渊迅速扶住泷星凉,“星凉怎么了?”
泷星凉瞳孔里逐渐恢复清明,面前的剧烈起伏的海面逐渐破碎,消失。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熟悉的柔软床垫,熟悉的温柔哥哥,但她总觉得少了一双藏着星星的眼睛。
“哥,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泷星凉低声地抽泣起来,她努力想克制这种想哭的冲动,但眼泪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往外蹦。